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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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程司珍?”
程玉酌同歸寧侯韓平宇也隻有一麵之緣,她見著韓平宇並不像小夏氏一般跋扈,也同他正經行了禮。
“可是擋了侯爺去路,真是抱歉。”
程玉酌叫了孩子們往路邊靠過來,給韓平宇留出過馬的道。
韓平宇正要朝她點頭道謝,那第一個試吃糕點的孩子突然叫了一聲。
“真香,真好吃!”
那孩子叫了一聲,其他幾人可都不再猶豫了,直接往程玉酌手裏搶了起來。
這些孩子這麽一衝,眼看就要把程玉酌推倒在地!
程玉酌嚇了一大跳,正這時,突然有人伸出了手。
韓平宇一把將程玉酌拉了起來!
接觸的那個瞬間,他感受到了她手下的溫軟。
程玉酌穩住了身形,立刻從他手裏脫了出來。
“多謝侯爺,此番真是耽誤侯爺趕路了,抱歉!”
韓平宇默默背了手。
她先後連道抱歉,韓平宇解釋,“沒有什麽要事,不過是王千戶叫我去他附近的別院吃酒罷了!”
那王千戶雖然隻是千戶,但家財萬貫又樂善好施,且同韓平宇乃是發小。
程玉酌沒想到韓平宇會解釋,她便也不得不說了自己是從弟弟養病的地方,過去探望妹妹程姝。
隻不過程玉酌實在沒什麽好和韓平宇說的。正好那幾個孩子一通哄搶,牛乳糕見了底。
她便借機離去了。
她騎著她的小馬走了,韓平宇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摩挲了幾下。
韓平宇不由想到了王千戶和袁白彥都提到的那事。
隻怕就算他願意,他母親也不會願意。
畢竟這位程姑姑是琴姨娘的胞姐。
程玉酌沒有再提起牛乳糕,隻是跟程姝說,“能在你這安穩住上幾日了!”
程姝當然高興,晃著盈盈的小胖胳膊,“咱們盈盈最喜歡姨母了,對不對?”
盈盈咯咯笑著點頭。
程玉酌心裏那點不快立刻就散了。
人同人之間講究的是緣分,那人既然同她無緣,就遠著些吧!
程玉酌抱著盈盈逗了一會兒,到了晚飯的時候,程姝讓人上一大桌子菜,跟過年過節一樣,還溫了一壺果酒助興。
不用旁人服侍,姐妹兩個帶著盈盈吃了半程,盈盈吃困了,奶娘抱下去睡覺了,程玉酌和程姝兩人,又撤下了飯菜上了點心,舉著酒杯,說著話吃到了半夜。
“……姐,我雖然一直在找你和阿獲,可從來沒有想過能有今天,姐,我好開心,我從今往後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她靠在程玉酌肩上,“姐姐,你什麽時候能把那位神仙送走,我同世子說說,咱們也去外麵轉轉,尋一尋阿獲的下落。”
程玉酌聽程姝說那人是那位神仙,笑了一聲。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也不曉得什麽時候能走。
“我們先尋找阿獲的消息,倒也不用太管那位神仙的事。”
“是嗎?我還以為姐姐是要伺候他的!”
程玉酌心想,人家可不讓她伺候,以為她虛情假意呢!
她不想多提,岔開了話去。
月色朦朧,外麵起了東風,氣死風燈在簷下搖晃,院裏的大楊樹發出刷刷的響聲。
姐妹兩人絮絮叨叨半夜,程姝要跟著程玉酌睡。
小的時候,她就愛粘著程玉酌。
程玉酌拿她沒辦法,“當娘的人了,還同個奶娃娃似得!”
程姝卻隻在她肩頭蹭,“那有怎麽?反正我要跟姐姐睡!”
姐妹兩人去看了一回盈盈,讓奶娘照看著,程姝又把自己的丫鬟也撥了過去,放下了心。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借著酒勁睡下。
可程玉酌又渾渾噩噩做起夢來。
她又回到了宮裏,抬頭隻能看見小小的一片天。
夢境淩亂。
一時還是剛進宮,稍有不慎要被打手板的時光。
可接著有了師父領路,安生過了幾年日子。
突然場景一轉,四處暗無天日,又到了那個夜裏,她莫名被指去為六皇子侍寢!
六皇子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暴虐,問她在哪。
房裏伸手不見五指,程玉酌捂著嘴不發聲。
可六皇子還是找了過來,連勝冷笑,問她,“為何虛情假意?”
程玉酌搖頭不迭,他卻突然逼近,直到將她逼到牆角。
程玉酌忍不住喊了起來。
“爹!娘!救我!”
“阿嫻!阿嫻!”
她好像聽見了爹娘喊她的聲音,可是六皇子的手已經按住了她的肩頭……
程玉酌一下驚醒了。
程姝死死抓著她的手臂,“姐!你沒事吧?”
程玉酌這才發現自己又滿頭大汗地驚醒了過來。
程姝拿了帕子替她擦汗,“是不是宮裏的事?姐在宮裏是不是遭了很多罪?”
程玉酌回想到了剛才的夢境。
她說沒有,“我隻是夢見了爹娘,爹娘在夢裏叫我阿嫻。”
程姝紅了眼眶。
“如今,姐姐不叫程嫻,我也不叫程姝了。我那時因為會彈琴,便被叫了小琴,我想也好,到底是為人奴婢,不想讓他們叫我從前的名字。”
程玉酌的情形與她類似,“宮裏規矩更嚴,我那一批進宮的,都叫了玉字輩,到我出宮的時候,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除了我,還有一位叫做秦玉紫的女官。我們這些人,能囫圇出來,已經是上天眷顧。”
兩人一陣沉默。
程玉酌忽然問了程姝,“有沒有聞到火燒的味道?”
她這麽一說,程姝使勁嗅了一下,“有!”
兩人連忙下床看去,忽然看見東邊緊鄰的小院竟然起了火!
東風吹得正盛,竟然已經竄了過來!
“走水了!”
程玉酌和程姝連忙往盈盈的房裏跑去。
奶娘和小丫鬟已經醒了,她們抱了孩子就要往外跑。
可前門已經燒了起來。
“後門!”
誰想到,到了後門竟然也燒了起來。
程玉酌訝然,“怎麽可能?”
後門並不在下風口,哪裏來的火?
“定是有人要使壞!”
程姝一口要聽,她已經要說出那個名字了,程玉酌叫了她。
“逃命要緊!”
今夜的風尤其的大,火勢如同猛龍過江,徑直從旁邊的院子竄了過來。
前後門全都燒了起來,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這院子並不大,照這個燒法,他們就算不被燒死,也會被煙嗆死。
盈盈哇哇大哭,已經嗆了起來。
程姝連忙將盈盈抱在了懷裏,程玉酌立刻指揮小丫鬟和奶娘尋找出口。
程姝帶來的人本就不多,這田莊平日也就一對老夫妻守著。
眼下火勢這般大,潑水澆滅都來不及。
小丫鬟和奶娘都束手無策,“姑姑,連狗洞都沒有!”
程玉酌不免皺了眉,盈盈還在哭,程姝卻突然想了起來。
“屋後麵有一片老牆,是這房子剛蓋的時候就留下來的牆壁,到如今留做紀念,一直都沒拆,那老牆少說你有六十年,定然不穩固,我們不如砸牆出去!”
程玉酌這麽一聽,立刻叫了院外的人,按照程姝的指示去老牆處砸牆。
隻是單從外麵砸,一時也砸不透。
眼看火勢迅猛,方才程玉酌和程姝住的屋裏已經燒了起來。
她正巧看見了立在牆下的板斧,她卷了袖子,掄起板斧也砸了起來。
那老牆終於是經不住了,不過多時,轟然塌倒。
程姝大喜,連盈盈都停止了哭泣,看著手拿板斧的程玉酌。
程玉酌朝著她笑,“盈盈,姨母教你拆牆呢!快快過去吧!”
盈盈似懂非懂,見她笑著,抽搭了兩下就停了哭泣,見程玉酌朝她笑,也笑了起來。
程姝抱著盈盈連忙跳了過去,程玉酌過去的時候,忽的聽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
程玉酌聞聲看去,竟然是韓平宇和王千戶帶著人來了!
王千戶的莊子離著程姝的田莊並不遠,這邊火勢旺盛,那邊自然看到了。
韓平宇一下就想到了是程家姐妹住的院子,立刻叫了王千戶帶人前來救火。
等他們到事,那火勢已經竄上了天。
韓平宇直覺不妙,裏麵困著的人,隻怕要凶多吉少了!
可裏麵的人全都跑了出來!
韓平宇看到了坍塌的牆,看到了從牆裏出來的程玉酌,也看到了她手裏還提著板斧。
東風吹得她青絲飛舞,火光襯得她眸子發亮。
韓平宇忽然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隻可惜王千戶沒聽到,非常適時地扯了他一把。
“侯爺,救火要緊!”
韓平宇這才回神,咳了一聲,朝著程玉酌點了個頭,救火去了。
有王千戶的人在,火很快就滅掉了。
隻是房子已經燒得坍塌半邊,全然不能住人。
王千戶提議讓程氏姐妹去他家的別院暫住半宿,韓平宇卻溫聲問程玉酌。
“你若覺得不便,送你們去令弟處也可。”
這種情況,自然是自家弟弟更親切些。
可是程玉酌想都沒想,就搖了頭。
“盈盈恐受了驚,不好連夜過去了,不知能否在王千戶處安置半夜,不勝感激。”
韓平宇沒料到,但一想也是。
王千戶自然沒有異議,一行人直奔王千戶別院而去。
這邊的情形,很快傳到了趙凜處。
天已經泛白,趙凜傷口愈合發癢,早早起了身上藥。
成彭過來回了話,“燒得厲害,房子垮塌,幸而無人受傷。”
趙凜一頓,皺了皺眉,“為何失火?”
成彭立刻道,“奴才也覺奇怪,令人去查,抓到了一縱火之人,是永興伯世子夫人小夏氏的人。”
趙凜一聽就明白了。
隻是他對後宅鬥爭全無興趣,想起了昨日的尷尬事。
他清了一下嗓子,吩咐了成彭,還特特解釋了一句。
“名義上,終歸是姐弟,想來程玉酌當帶著其妹與孩子過來,你去騰一處院子安置吧。”
他說了這話,成彭卻沒有似往日一般應聲,反而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爺,程司珍請求借宿王千戶家中,已經安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