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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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幾乎是鬼神神差,趙凜伸手將程玉酌拽進了懷裏。
她身上還有夜風殘留的涼意,釵環淩亂,發絲飄飛,揚起的臉讓他正好瞧清她眸中的情緒。
這驚慌多麽熟悉!
“是不是你?”
趙凜聲音低啞,問出了口。
早在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之時,程玉酌便腦中轟然一響。
耳中的一切如潮水退去,她看著他薄唇輕啟,一張一合。
她什麽都沒有聽見,隻是月光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讓那夜的情形瞬間充滿了程玉酌的大腦。
她渾身陡然顫了起來,要將趙凜甩開。
可趙凜越發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扣在了自己身前。
另一隻手更是扣住了她的腰,讓她分毫不能離開。
目光如火焰一樣灼燒著她。
“是不是你?”他嗓音低啞中暗含幾分確信。
程玉酌要窒息了!
她驚愕地看向趙凜,這一刻,她懷疑趙凜就是太子!
當年太子就是用這樣的目光看住了她,扣住她的腰身,告訴她:
“你已經盡了人事,該聽天命了!”
想到從前,程玉酌心下狂跳,渾身血液倒流。
趙凜的目光一瞬不錯地落在她身上,程玉酌不知他到底是替身,還是太子!
隻是不管是誰,她都不能露出馬腳!
多年在宮裏練出那份冷靜,如同寒冬裏的冰水一樣將程玉酌瞬間淹沒。
一呼一吸之間,程玉酌屏氣凝神。
接著,“冷靜”二字全然占據了她的心神。
不能出錯!
她深吸一口氣,要讓一切沒有任何破綻才行!
她眸中神情變了一變,變得疑惑起來。
她問趙凜,“你在問誰?”
她一副完全不知趙凜所雲的模樣,且目光直視著向趙凜看去。
程玉酌完全當眼前這個人就是替身,和太子毫無瓜葛。
她不停地暗示自己,以至於同他灼熱的探究目光對視,也能強忍著穩住片刻的心神。
她看著趙凜,趙凜也看著她。
夜風在兩人腳下旋轉,除此之外,周遭的一切仿佛凝固。
終於,趙凜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沒再從程玉酌眼中看出任何與那人的相似之處。
“不是你嗎?”他不甘心地最後問了一句。
程玉酌卻好像明白過來似得,突然同趙凜輕笑了一聲,“認錯人了嗎?”
她這般問了回來,趙凜沉默了。
他知道,她不是。
趙凜失望地收回目光,也鬆開了扣住程玉酌的手。
夜風迅速從兩人中間吹過,帶走那片刻接觸的溫度。
程玉酌穩住腳步,從他身前退開,看了一眼趙凜。
“我方才也險些以為,太子爺竟到了此地。”
她這麽說,馮效幾個都提了提心。
趙凜沒有說話,隻是看向方才程玉酌奔來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被程玉酌的言語擾亂,他已經記不起方才她跑來時,那眼眸中如出一轍的驚慌了。
趙凜轉了身,不再看,大步離開了這樹下。
馮效連忙上前替他遮掩。
“姑姑此番受驚了吧,這天黑的厲害,難免會認錯?那兩個賊人我已經捉了,姑姑不必害怕。”
程玉酌這才一副回過神來的模樣,連聲道謝,“多虧你們了!”
她和馮效兩人將這兩個賊拷問了一遍,很快得出了結果,竟也是小夏氏派來的人。
小夏氏讓兩人將程玉酌抓了,帶去城裏交到小夏氏的親信手裏,如何處置便不曉得了。
程玉酌不用問也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卻又問了兩個人,“你們為何來此抓我?和秦玉紫又是什麽關係?”
可是兩人並不曉得秦玉紫,隻是跟著她們往後山來,眼見秦玉紫和小丫鬟與程玉酌分開,便立刻下了手。
程玉酌沒再打探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隻得勞煩馮效將這兩個人帶回城裏。
回去路上,程玉酌沒有小馬可騎,坐進了趙凜的馬車。
馬車裏黑著,隻有車簾被風吹起的時候,有一兩縷月光照進來。
程玉酌就算想裝作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也不可能。
她不知道趙凜為什麽突然將她拽進懷裏,問“是不是她”。
程玉酌想偷偷打量他一眼,卻聽到他突然開了口。
“你可知何情薄,可曾用過此香?”
又是何情薄,出宮之前那日,東宮就曾查過何情薄!
程玉酌再次穩住了心神,她說知道,“是種香料,隻是聽聞,並未用過。”
“真未用過?”趙凜看過去。
黑夜中,她眸中仍有晶晶光亮。
她說是,眼眸之中沒有絲毫異常,“我們這些宮女,怎麽敢用香呢?”
趙凜沉默了一下,“那香味道很淡。”
程玉酌心下自嘲,“再淡的香,也總會有人能聞到,不用才最妥當。”
趙凜聞言,不再多言,閉起了眼睛。
程玉酌說的不無道理。
再淡的香也是香,那人為何敢在宮中用香?
又或者,她根本不是宮中人?
趙凜想不明白,卻聽程玉酌輕聲問了他。
“那香怎麽了?”
趙凜不會告訴她,隻是搖了搖頭,“沒什麽。”
馬車靜靜的,隻有車輪吱呀吱呀作響。
程玉酌看到趙凜閉目養神,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內裏的衣裳早已濕透。
“冷靜”,將她從懸崖拉了回來!
隻是她心中也疑惑萬千。
她在懷疑,眼前的這個所謂的太子替身,會不會就是太子?
方才的一幕與五年前重疊起來,她又開始發抖。
她連忙從腦中趕走那些畫麵,不停暗示自己,就算師父沒有告訴她實情,眼前這個人也不會是太子。
太子怎麽可能滿臂刀傷?
太子怎麽可能蝸居小院?
太子怎麽可能親自過來救她?
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儲君,會去救一個不起眼的老宮女嗎?
程玉酌之所以能平穩出宮,就是因為從不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
所以,眼前的人不是太子,隻是太子的替身罷了。
程玉酌按下了千般疑惑,馬車已經來到了萬壽平安宮門前,和秦玉紫一幹人遇到了一起。
程玉酌下了馬車,秦玉紫立刻撲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她,“菩薩神仙保佑,程妹妹你沒事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程玉酌並不想提小夏氏的事情,隻說是有兩個毛賊,見她穿戴不凡,想要索錢,她伺機跑了出來,倒沒受什麽損失。
秦玉紫連忙在旁滿天神佛的念著,程玉酌還問她,“姐姐沒出什麽事吧?”
秦玉紫連道自己沒事,“我就怕你出了事,若是你有個好歹,我可怎麽跟你弟妹交代?是我去你家中拉了你來拜佛,又是我拉了你去後山尋那井!真真是不應該!”
她這麽說也有些道理,若是程玉酌出了事,秦玉紫自然是第一個要被問詢的。
隻是她們要到後山去尋井,是那老道是算出來的。而且老道士還說秦玉紫要同程玉酌,半步不離。程玉酌之所以落單,是因為她不想走了,想留下等待。秦玉紫勉強不了她,才出現了狀況。
這樣看來,秦玉紫的作為不過是個巧合而已,就算出了事,她是第一個被問詢的人,也不是最被懷疑的那一個。
要是懷疑她,她肯定要說,“如果是我要害程妹妹,怎麽可能由我來拉她出去呢?”
程玉酌還沒怎麽往下問,秦玉紫就按照她的思路說了一遍。
“……我可真是要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如果是我要害妹妹,怎麽能親自拉你出去呢?”
程玉酌聽她說了這話,心下自有思量,嘴上卻連忙安慰秦玉紫。
“姐姐不必著急,我這不是沒事嗎?”
她一副信任秦玉紫的樣子,秦玉紫才鬆了口氣,唉聲歎氣一番,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令弟手下的人還挺厲害的,人手甚是有規矩,比伯爵府的還要強幾分?是你們家的護院,還是他百戶所的親兵?”
程玉酌可不想跟她提起趙凜的事,說都有,“沒想到伯爵也出了人,是姐姐過去報的信嗎?”
秦玉紫立刻又警醒了起來,解釋道,“我進了城,伯爵府離的最近,所以才先去了伯爵府!沒想到令妹還挺得伯爵夫人的歡心,伯夫人親自派人尋你!”
程玉酌看了她一眼,笑笑,“也沒什麽,是伯夫人和世子夫人疼她罷了。”
時候不早,眾人不便在城外多耽擱,立刻往城內去了。
程姝早在城門口等著了,要不是伯夫人讓她出城,她恨不能親自前去搜山。
如今看到程玉酌平安回來,激動的哭出了聲。
“姐姐!你沒事吧?”
程玉酌連忙將她摟在懷裏,“沒事,姐姐沒事!”
秦玉紫在旁又免不了一番解釋,見馬車上的“程獲”沒有下來,以為是自己耽誤了人家姐弟相聚,連忙走了,說回頭請程玉酌吃飯壓驚。
程玉酌又安慰了她一番才將她送走。
秦玉紫一走,程玉酌臉色就冷了下來。
程姝這邊,隻一心認為是小夏氏所為,“那悍婦什麽都能做出來!”
程玉酌點了點頭,“人已經抓到了,確實是小夏氏派出來的人。隻是方才那位秦司衣,你日後若是見了她,也避她幾步。”
“難道她和小夏氏同謀?”
程玉酌向秦玉紫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證據的話我不能說,可是宮裏出來的人,哪一個是簡單的?”
程玉酌讓程姝將這兩個賊人,也同上次那個縱火賊一起關好。
等到小夏氏事發之日,就讓她的這些人手,將她死死扣住,不得翻身!
如今天已經黑透了,程玉酌隻怕程姝回程路上再有個三長兩短,跑到趙凜的馬車前,同趙凜商議。
“……能不能借我兩個人送小妹一程?”
趙凜從車窗看了她一眼。
方才,他已經從縫隙中看到她同妹妹緊緊抱在一處了。
春夜的風還冷著,她說話時帶了濃重的鼻音,看他的眼神裏有抱歉的請求。
趙凜驀然想到在樹下將她扣在懷裏的情形,她眸中的神情也是那麽讓人心生憐惜。
他說不用麻煩,聲音放柔些許,或許連自己都沒察覺。
“你上車來,讓成彭他們轉道去永興伯府便是。”
這便是要替她繞路了。
程玉酌還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自己人都是他們救的,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了。
程姝坐著伯夫人的馬車,又有程玉酌一路在後麵護送,到了永興伯府自然是安然無恙。
程玉酌終於鬆了口氣,這才同趙凜一道回了程家小院。
兩人在車中並沒有一句言語,回了程家,氣死風燈將院中的一切照亮,趙凜才看到程玉酌下巴上竟然有一條紅痕。
他的目光在程玉酌臉上輕輕一落,程玉酌便感覺到了。
她蹭了蹭,“小傷而已。”
又想起來還沒正經向趙凜道謝,“此番真是多謝你了!不然我就算跑了出來,估計還在狂奔回城的路上,上氣不接下氣呢!”
她竟然還有閑心打趣,趙凜真是無話可說,轉頭進了東廂房。
程玉酌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從他問過何情薄之後,便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
何情薄到底代表什麽呢?
若是太子,她或許能猜到一二。
可他是太子替身,何情薄與他又有什麽關係?
程玉酌猜不透,小棉子卻從東廂房裏快步走過來,將一瓶藥膏放進她手裏。
“程姑姑,這是玉容膏,你拿去用吧!”
程玉酌反應過來,連道不用,“小傷罷了,沒什麽要緊的!”
“姑姑就留著用吧!”
小棉子看程玉酌接了下來,才回了東廂房。
“回爺,程姑姑已經接了玉容膏。”
趙凜沉默著沒有出聲。
小棉子正思索著要退下,他開了口,“匣子拿來。”
小棉子連忙轉身去拿,剛走了沒兩步,就被趙凜叫住了。
“算了,叫馮效過來回話吧。”
小棉子驚奇,卻不敢表露半分。
“是。”
翌日,仍舊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可程玉酌既沒有在院子裏麵打理花草,也沒有坐在廊下做女紅,連靜靜和桐桐都安靜了下來。
刑春昨天走得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問小棉子,“小棉哥,姑姑今日怎麽了,為何早間也沒吃飯?我過去給她送水,見她一直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想事,臉色也不太好,眼下發青。”
小棉子也不知道程玉酌在想什麽事情,他猜測可能和程姝有關係,讓刑春午間做些可口的飯菜,誰想到到了中午的時候,程玉酌還是將飯菜退了出來。
刑春疑惑極了,問了靜靜,“姑姑怎麽了?”
靜靜:“汪汪!”
靜靜是說不出來什麽有用話的,刑春見小棉子在竹林下麵灑掃著,又過去找他出主意。
“小棉哥,姑姑兩頓不吃飯,你說這能行嗎?我瞧著她還坐在窗下想事呢!”
兩人都向程玉酌窗下看去,確實看見程玉酌一上午都坐在那處。
小棉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更不知道怎麽跟刑春解釋,自己不方便去打擾程玉酌。
小棉子正琢磨著,聽見了趙凜的腳步聲。
小棉子趕緊同他行禮,刑春好像找到了管事的人,趕緊又把這話同說了一遍,“……姑姑本就清瘦,這般不吃飯,人怎麽受得住?”
她確實清瘦,腰間不盈一握……
趙凜心思陡轉,又立刻收了回來。
他問,“是不是今日的飯菜不合口?她有什麽愛吃的?”
刑春想了一下,還真沒想出來,“姑姑這幾日做的都是藥膳,還真沒瞧出來姑姑的喜好。”
趙凜這才想起來,這些日子吃的東西,都是程玉酌按照任太醫的建議做給他的。
趙凜歎了口氣。
她必然是在思量她妹妹程姝的事情,現如今能讓她犯愁的,還有什麽事呢?
趙凜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程玉酌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趙凜一眼瞧見她,果見她眼下發青,一副一宿沒睡的樣子。
程玉酌昨日憂心忡忡地剛睡下,不過半個時辰,就在夢中驚醒了。
隻要同趙凜有些接觸,總是免不得在夢中驚醒。
程玉酌睡不下了,心裏更是琢磨起程姝的事情。程姝身邊有個長著獠牙的小夏氏,她越想越不安穩,隻怕夜長夢多一樣。
程玉酌看見趙凜有事的樣子,正要問,趙凜已經叫了她,“你得吃飯。”
原來是這事。
程玉酌笑了一聲,“沒事的,我在宮裏上頓不接下頓的時候多了,早就練出來了,我眼下還有些事,回來再說吧!”
程玉酌要去永興伯府,說完轉頭就走。
趙凜一頓,直接叫了成彭,“去找人跟著程司珍。”
程玉酌一聽,立刻說不用,“在城裏沒什麽事的,不用派人了!”
她見趙凜皺眉,連忙壓低了聲音,“這些人都是太子爺撥過來照看你的,昨天已經勞煩他們了,不用派人跟我了。”
趙凜頓了一下,不由暗覺好笑,隻好跟程玉酌說,“這裏我還能做主。”
程玉酌卻搖頭,“不好,雖說你能做主,可若是被太子爺知道了,定是對你不利。”
趙凜聽出她確實在為自己著想,又解釋,“太子並不是那種嚴苛的人,不會在意的。”
誰想程玉酌還是搖了頭,臉色嚴肅了幾分。
“那到底是太子,是儲君,心中如何想,怎麽是我等能揣測的?”
趙凜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一旁灑掃的小棉子差點將盆打落在地上……
程姑姑,可真敢說啊!
程玉酌仿佛也感覺到了氣氛變得詭異,她也不想再提關於太子的事,連忙說自己要趕緊走了,說完同趙凜道謝點了個頭,快步離了去。
而趙凜定在院中半晌,才穩住了氣息。
他實在不想多說什麽了,直接讓成彭派人暗中跟著程玉酌。
臉色不好地回了東廂房。
程姝名下有個不起眼的脂粉鋪子,這鋪子老板娘是程姝從前的丫鬟,她替程玉酌裝扮了一下,三下兩下就混進了永興伯府。
程姝如今在伯夫人的院子裏,破費了一番功夫,才在後麵的小花園,同程玉酌見了一麵。
程玉酌見程姝前後將兩人見麵的事情打點妥帖,心中稍稍定了定,覺得妹妹能在小夏氏眼皮子底下混到如此地步,自己也不用過於焦急。
隻是一個小夏氏也就算了,還有那不明意圖的秦玉紫,以及永興侯老夫人老夏氏,那兩個才不是省油的燈。
程玉酌開門見山地直接說起了小夏氏的事情。
“姐姐昨日想了一夜,以為等待時機實在太慢,我們也要試著主動一些,早早讓小夏氏消停,你也能安生將這一胎生下來。”
程姝見程玉酌滿臉焦灼,臉色也不好,再聽她這話,不由得紅了眼睛,“姐,你不用犯愁,我命大,沒事的!”
程玉酌說讓她不要亂說話,“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經不起折騰,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宮裏麵多少事,都是湊在妃嬪懷孕的時期發作,我在宮裏十二年,看得太多了。”
程姝沉默了一會兒,問,“那姐姐覺得咱們應該怎麽辦,是不是要提前激怒小夏氏,讓她露出破綻。”
程玉酌點了點頭,“要激怒她,還不能由你來激怒,不然她怕是要發瘋。有誰更合適嗎?”
程姝壓了聲音,“那便是世子爺了。”
就算沒有程姝,小夏氏和袁白彥也做不了舉案齊眉的夫妻。
“姐姐不知道,兩人從成親那日就相看兩厭,隻是小夏氏也沒辦法,誰讓她沒個孩子傍身呢?她沒孩子,自然也看不得旁人有孩子!”
程姝恨恨。
程玉酌思考了一下,“如今你在伯夫人院子裏,世子恐怕也不方便過來吧,那世子平時都歇在什麽地方?”
袁白彥大多數時間都歇在程姝房裏,偶爾在書房或者去其他妾室那裏,一月中能有一兩次去小夏氏房中就不錯了。
程姝把情況說了,程玉酌立刻道:
“你既然不方便,便幹脆將世子都推到那兩位妾室房裏去好了,小夏氏必然想著自己應該能多分些天數,若世子隻去那兩位妾室處,加之她這一次出手沒能成,必然要忍不住惱怒了!”
程玉酌這麽一說,程姝連連點頭,“姐姐說的是,而且那兩個妾都是她的人呢!”
程玉酌點頭,“那就這麽辦吧,你不要聲張,靜觀其變,順水推舟。”
程姝連聲應下,程玉酌又連連囑咐妹妹保護好自己,保護好盈盈,時刻與她通著消息,才離了去。
人不能總是跪著被打。
程家。
趙凜在房內查看輿圖。
按照他的安排,太子南巡的大駕會途徑濟南,屆時他會露麵,讓一些起疑的人分不清真假。
隻是他傷勢還需養些時日,隻好讓南巡的隊伍放慢些行程。
趙凜點著輿圖上麵的路線安排馮效傳信過去,這邊成彭臉色為難地走了過來。
趙凜見他這副模樣,也是奇怪,“怎麽了?”
成彭隻好回道,“爺,歸寧侯爺又來了。”
話音一落,趙凜就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上一次程玉酌跟他說的不清楚嗎?他還來幹什麽?”
歸寧侯在公爵裏麵不前不後,從前趙凜對韓家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認識,不過聽說韓平宇此人還算不錯,隻可惜無有功績,未能掌握實權。
趙凜來之前還想著,若是此人堪用,自己可提攜他一番。
如今還沒看出此人有沒有用,趙凜已經不見再見到他了。
“讓他走人。”趙凜下令。
他這麽說,成彭自然要應下。可是成彭還是一臉為難模樣,趙凜一看就明白過來。
“他是來找程玉酌的,是不是?你不要跟他有什麽好言語,讓他立刻走,不許再來!”
趙凜這番言語,成彭就更為難了。
人家是程司珍的客人,又不是來覲見的。
太子爺憑什麽把人家攆走?
馮效在旁看著,連連跟成彭使眼色,讓他快些下去,不要在太子爺眼前煩擾。
而趙凜已經露出了幾分煩躁,叫住了成彭。
“一個侯爺,不想著建功立業,卻來騷擾良家女子,算怎麽回事?”
馮效和成彭可真嚇到了,這一下,太子爺可給韓平宇扣了個大帽子!
可更讓兩人驚奇的是,趙凜竟抬起腳向外走去。
“孤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如何?”
話音一落,背著手大步出了東廂房。
馮效腦門出汗,連忙追了上去。
“爺何必親去?屬下趕了侯爺走就是!”
那到底是侯爺,見到了太子爺免不了要起疑。
可趙凜直接道,“孤何須處處藏掖?”
竟是要露麵!
馮效更急了。
他們眼下正查著鎮國公的不妥,這歸寧侯韓平宇可是鎮國公的外甥兼女婿!
就算太子爺勒令其不許說出,也未必就這能按得住。
這到底是濟南府,歸寧侯韓家在此經營百年了,總有些門路!
馮效和成彭連連在旁勸說,可趙凜一步不停地向外院走去。
正在這個時候,程玉酌突然回來了。
她買了些果蔬從後門進了院子,看見趙凜三人都往外院去,不知是為何事。
馮效連忙把話說了,“……韓侯爺是來尋姑姑的,就在外院,姑姑快去見他吧!”
話音未落,就被趙凜瞪了一眼。
“此人目的不純,不見也罷!”
馮效和成彭可不敢說話了,程玉酌有些弄明白了狀況。
“興許侯爺尋我有事?若是沒事,我便同他說往後不要來了。”
程玉酌這麽說,趙凜也沒有麵露和緩,但也不再阻攔,隻是提醒她。
“對此人,不必客氣!”
“好。”程玉酌苦笑。
外院,韓平宇右眼皮騰騰跳了好多下。
他被程玉酌拒絕之後,本喪氣了幾日,心想或許她與他無緣了。
但忽然間聽說,程玉酌去萬壽平安宮居然被綁架!
韓平宇沒忍住前來問詢。
他一眼看見程玉酌,便大步迎了上去。
“是何人所為?你沒事吧?”
程玉酌連道沒事,不好告訴他幕後主使正是令表妹小夏氏,隻道,“侯爺為此事而來麽?倒是驚動侯爺了。我沒事,侯爺不必費心。”
韓平宇皺眉,“姑姑才到濟南,就出了這等事情,實在不該。”
他說到此處,突然話鋒一轉,“我手下有些功夫尚可的侍衛,派幾個過來護你周全吧。”
話音一落,程玉酌一愣,外院一陣寂靜。
而一牆之隔的內院,趙凜負手立於牆下,眉頭已經完全皺了起來。
這韓平宇竟要給程玉酌派人?
趙凜想起自己也要給程玉酌派人的事情,不由聽住了牆外程玉酌的回複。
程玉酌在一愣之後,立刻拒絕了韓平宇。
“侯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人手就不必了。”
她說的如此明確,牆後的趙凜莫名鬆了口氣。
可韓平宇不免麵露幾分失落,“你為何總是同我如此客氣?我也並沒什麽別的意思。”
他這樣說,趙凜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程玉酌卻想到了韓平宇多番的作為。
她覺得自己還應該說得更清楚一些。
“侯爺是世襲的侯爵,我隻是普通的宮人,與侯爺有天壤之別,侯爺日後還是不要來寒舍了。”
話音一落,韓平宇好像被凜冬的風凍住了一樣,愣在了當場。
他去看程玉酌的神色,還是那眉眼,可韓平宇卻看得心下泛涼。
“曉得了。”
韓平宇說完,立刻轉身走了。
程玉酌終於鬆了口氣。
可在院牆後麵聽到了一切的趙凜,沒有絲毫因為程玉酌趕走了韓平宇,而感到輕鬆愉悅。
相反,不知怎麽,他想起了程玉酌談及太子時的言語和神情。
趙凜莫名煩躁。
可是程玉酌並不知道。
她返回內院看到趙凜陰鬱的臉色,連帶他身邊的成彭和馮效,都是一副不妙的神色。
程玉酌甚至不敢靠近,拉了小棉子小聲問,“這是怎麽了?”
小棉子看了她一眼,有些明白,又不敢確定,還是搖了頭,溜走了。
程玉酌覺得自己也應該溜走,可是趙凜卻突然向她問了過來。
“你不喜歡韓平宇,真是因為與他天壤之別嗎?”
他突然問了這個問題,讓眾人著實都愣了一下。
馮效和成彭都麵露尷尬:太子爺偷聽人家講話,都聽得這麽正大光明。
程玉酌倒是沒有追究聽壁之事。
反過來問趙凜,“你不是不喜他麽?我自然要說些厲害的話,不是麽?”
趙凜竟然被她問住,一時無言以對。
程玉酌不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隻是笑了笑,跟他說,“以後韓侯爺約莫不會來了。”
她走了,自去後罩房裏做事,趙凜臉色也沒有和緩一分,回了東廂房。
馮效、成彭和小棉子三個人相互對著眼神,眼風一陣飄過,最後又落到了後罩房的方向。
三人不約而同的猜測,難道太子爺看上程姑姑了?
三個人同時想到了此處,再回來對眼神的時候,相互確認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東廂房裏傳出了趙凜的聲音。
“小棉子過來。”
小棉子連忙抬腿跑了過去,這次不用趙凜開口,他瞧了一眼趙凜的神色,立刻把紫檀匣子拿了出來。
小棉子將紫檀匣子放到了趙凜手上,靜默無聲的退了下去。
房外馮效和成彭,竟然同時鬆了口氣。
比紫檀匣子那位主子失蹤更不可捉摸的事情,是太子爺會看上程玉酌!
但現在太子爺仍舊記掛著那位主子,看來並沒有將程玉酌放在心上吧?
而東廂房裏,趙凜拿著紫檀匣子遲遲沒有打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對韓平宇的到來煩躁,又因為程玉酌的話鬱悶。
他有必要在意這些麽?
太子是這江山日後的君,何須將這些放到眼中?
隻是他這樣開解自己,心情卻沒有得到任何舒緩。
程玉酌同韓平宇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耳畔反複響起,更突兀的,是程玉酌關於太子的那句話。
“太子是儲君,心中如何想,怎麽是我等能揣測的?”
趙凜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叫了小棉子,“將紫檀匣子收起來。”
又立刻叫了成彭,“去問任太醫,孤的傷勢還有多久能好?何時才能離開此地?”
小棉子和成彭都應聲去了,趙凜又將馮效叫了進來。
“將這些天所查之事,一樁一樁說於孤。”
馮效摸汗,“是。”
東廂房裏立刻忙碌了起來,趙凜在這些忙碌當中,才稍稍穩了穩心神。
韓平宇來程家的事情,立刻就從隔壁黃家傳到了秦玉紫耳朵當中。
她打賞了黃家的人,又讓黃家人傳話說謝過黃太太,然後叫了自己的人手,去查探韓平宇離開了程家,現在何處?
她特意點了幾個地方,如果韓平宇沒有回歸寧侯府,也沒有去找王千戶和袁白彥,那麽就有可能在馬場或者酒樓。
秦玉紫走到了內室,站到了衣架旁。
衣架上掛著她一針一線繡好的嫁衣,大紅的嫁衣經過這些年月仍舊紅豔耀眼。
秦玉紫伸手輕摸著那嫁衣上的並蒂蓮花,深吸了口氣。
在來濟南府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關於韓平宇的功課。
這位歸寧侯爺是最適合她的人,也是能和她最早成親的人。
她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人,不願意再繼續等下去了,她不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出了差錯,導致她生生又被拖延到二十七歲。
那簡直是一個徐娘半老的年紀!
她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說笑!
她要成為歸寧侯夫人,就在今年!
很快,秦玉紫得到了消息,韓平宇從程家離開之後,就在街市上的酒樓中獨自飲酒。
她立刻換了一身衣裳,直奔那酒樓而去。
韓平宇的雅間就在酒樓二樓,他的近身侍衛在門前站著。
秦玉紫另外開了一間雅間,靜坐著等了一會兒,直到天都快黑了,韓平宇搖搖晃晃地從雅間裏麵走了出來。
秦玉紫立刻起身,裝作不經意,險些與韓平宇碰了個正著。
隻是韓平宇到底是習武之人,哪怕是喝醉了酒,也一下就閃了過去。
秦玉紫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了地上。
幸而她轉的快,一把扶住了樓梯,這才從韓平宇對上了麵。
“侯爺怎麽獨自一人在此喝酒?”
她問了話,韓平宇卻沒將她認出來,侍衛在旁小聲提醒,他才想了起來。
“哦,秦司衣,失禮了。”
他竟不記得自己?
秦玉紫心下微沉,又想著韓平宇從程家出來之後,就來酒樓喝酒,可見在程家碰了壁。
她對這男人萬分珍重,程玉酌卻瞧不上嗎?
不對,是不是欲拒還迎的戲碼?
秦玉紫一時怒起,又被她迅速壓了下去。
宮裏是個磨人的地方,要想活下來,十分的性情,需要隱藏的半分不剩。
秦玉紫細細去看韓平宇的神色,醉熏熏的韓平宇仿佛已經喝沒了魂,臉色垮著,錯開她繼續向下走。
秦玉紫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侯爺怎麽喝了這麽多酒,這般回去一定要讓老夫人擔心了,我記得附近有個茶館,好像賣解酒湯,不若我請侯爺去喝一碗。”
她將韓平宇的母親老夏氏搬了出來。
韓平宇自幼喪父,是他母親老夏氏一手撫養他長大,韓平宇待老夏氏孝順,是濟南府都知道的事情,也正是因此,韓平宇同元配大夏氏不睦,也大多不願當麵爭吵,怕傷了老夏氏的臉麵。
同樣,老夏氏因為侄女與兒子夫妻做的不好,便也不肯為兒子續弦娘家人,這才有了秦玉紫的機會。
她搬出老夏氏來,韓平宇確實愣了一下,隻是立刻又搖了頭,說不必,“秦司衣的好意心領了,韓某自去旁處歇一宿,不回家讓家母擔憂。”
他說完又要走,秦玉紫好不容易等到他,擋著他的去路不退開。
“侯爺這又是何苦?遇到了什麽事,這般有家不能回?”
她說著,目光溫柔地看著韓平宇,“侯爺有什麽心事,若蒙不棄,可與我訴說。”
話音一落,韓平宇看住了她。
秦玉紫立刻麵露嬌羞,半垂了頭。
隻是在她垂下頭的時候,韓平宇一步從她一側躍了過去。
秦玉紫愕然,“侯爺……”
韓平宇腳下微頓,想到了程玉酌拒絕他那時的幹脆。
他酒醒了大半,回頭幹脆利索地說了一句。
“韓某私事,不勞費心了!”
言罷,徑直離開了酒樓。
秦玉紫愣在當場,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不能再厚著臉皮追過去。
手握在樓梯扶手上麵,紅豔豔的指甲扣住了扶梯。
弄成這般局麵,是不是拜程玉酌所賜?
可笑她第一次在濟南遇到程玉酌,還信了程玉酌的鬼話!
秦玉紫返回來自己的雅間,思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也叫酒樓的夥計上了酒。
一杯酒水下肚,思緒躍動了起來。
看眼下情形,韓平宇定時對程玉酌上心了。
隻是老夏氏必然不會讓韓平宇娶永興伯府姨娘的姐姐,可萬一他突然犯軸,非要娶程玉酌怎麽辦?
秦玉紫並不想同程玉酌正麵過招,同為宮裏人,她曉得程玉酌必然也不是吃素的。
若能逼迫程玉酌離開濟南就好了!
怎麽才能讓程玉酌離開呢?
如果程玉酌在濟南府沒有了盼頭,混不下去,自然也就離開了。
可又怎麽才能讓她混不下去呢?
秦玉紫捏著酒杯思索,一低頭,看到了窗外街上的一群流氓閑漢。
她忽然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