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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的蘑菇未必全部有毒，醜的蘑菇，也未必全是良善。”袁承瑾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蘇青沅被他盯得不大自在，覺得胳膊有點癢，下意識地抓了一把，這一抓就變得不可收拾，好像哪裏都在癢，並不是心裏的作用，而是真的渾身都在癢！

    蘇青沅嚇得一把丟開了蘑菇，可是仍舊覺得哪裏都在癢，控製不住地想要去拿抓它。

    尤其是脖子和鎖骨，蘇青沅最後還是忍不住了，用力抓了起來。

    “別抓！”

    袁承瑾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這一動作，蘇青沅徹底愣住了，而袁承瑾看了她一眼，似乎也覺得尷尬，連忙像是碰到了燙手山芋一樣，把手縮回去，並往遠退了退，和她拉開距離。

    蘇青沅也一時忘了癢，隻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山洞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氣氛莫名變得微妙起來。蘇青沅看了一眼山洞外，為了打破這古怪的氣氛，隻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同他開口說話。

    “那你看看這些裏麵有沒有沒毒的，可以吃的，我們總得填飽肚子吧。”蘇青沅建議道。

    “嗯。”袁承瑾應了一聲，就開始挑揀蘑菇，而後將它們穿起來，放在火焰上炙烤。

    過了一會兒，蘇青沅才看他，經他那麽挑選之後，所剩的蘑菇就已經不多了。

    蘇青沅看著那堆蘑菇，簡直覺得難以置信，自己撿回來的竟然都是些毒蘑菇！

    她忍不住感慨起來，“你一個吏部侍郎，怎麽認識這麽多蘑菇啊？”

    袁承瑾仍舊專心致誌地烤著蘑菇，沒有回答她。蘇青沅覺得有點悻悻然，也就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了。

    “先輩曾事武將，帶兵打仗，出兵在外，想要活著這些都是必不可少。雖然袁家已改事文官，先輩的祖訓仍莫敢忘。”

    聽了這話，蘇青沅算是明白了，而後點點頭，“如此就難怪了。”

    “怎麽？”袁承瑾看向她。

    蘇青沅又朝他瞥了一眼，“難怪你們袁家做事行為放曠粗鄙了。”

    袁承瑾皺了皺眉頭。他那表情蘇青沅之前見過，就在她說惠妃不是時，他也是那樣一副表情。

    但她根本沒有打算收回自己的話，她說的是真話，又為什麽要改呢？

    袁承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終不再說什麽，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蘇青沅又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來。他大概有些討厭她吧，想到這個事情，她心裏反倒有些輕鬆了。

    吃飽喝足之後，兩個人就繼續趕路。

    隻是繞了許久，他們仍舊在莽莽大山裏。

    下午的時候，蘇青沅忍不住問他，“你真的知道怎麽從這裏出去吧？”有了宋琦他們的前車之鑒，在這山裏打轉讓她覺得有些不安。

    袁承瑾點了點頭，並未注意她的情緒變化，“這個時候風王寨的人一定會沿途守著出路，要想避開他們，我們隻能繞路而行，時間長了點，但安全些。”

    蘇青沅應了一聲，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很快，她意識到，袁承瑾說起話來，似乎不再是那麽的簡短了，雖然他仍舊很少開口說話，但這一句話卻比之前要長了很多。

    長路漫漫，蘇青沅忍不住調侃他，“你這麽惜字如金的，該不會是你要靠說話賣錢吧？”

    袁承瑾連看也不看她，“你話這麽多，應該也沒人給你銀子。”

    蘇青沅聽了他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人嘴巴這麽壞，應該很少人願意和你說話吧？難怪你把你妹妹嚇成那樣。”蘇青沅想起了那個傻傻的女孩，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麽。

    袁承瑾仍舊目視著前方，聲音透著幾分凜冽，“她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聞言，蘇青沅忍不住皺了皺眉，“她是你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她？”

    袁承瑾也難得地轉過來看著她，臉上一片平靜，“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我情願她出生時就死去。”

    蘇青沅看著他，眉頭皺的更緊了，“的確她是很弱小，難道你就沒有老了，變得虛弱的一天嗎？到時候你的家人也要殺死你嗎？”

    袁承瑾不再看她，“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真正的戰士，無法忍受自己的軟弱無能。”

    蘇青沅看著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的臉色也不禁變了變，“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這些幹什麽？”

    袁承瑾沒再理她。

    蘇青沅也不想自找沒趣，幹脆不說話了，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著。

    “你不明白她麵對的是什麽，”末了，袁承瑾又開口，蘇青沅看了他一眼，他卻沒有看她，“她是我姑姑與之前的丈夫所生的孩子，後來我姑姑改嫁，才有了我現在的姑父，我姑姑過世之後，你覺得他會善待這個孩子嗎？更何況，她是個傻子！”

    蘇青沅愣了一下，所以，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

    蘇青沅聽了這話，突然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卻顯得不那麽沉著，“可是她畢竟也是袁家的血脈，你們怎麽能……”

    “那是別人家的家事，”不等她說完，袁承瑾已經冷冰冰地打斷，“很多事情都不是外人能夠插手的。”

    “可你不是外人，你是她哥哥！”蘇青沅忍不住辯駁。

    這一次，袁承瑾卻是發出一絲輕笑，而後收斂，冷冷地看著她，“該說你天真，還是蠢？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操控的，我們不該管，也無力去管。”

    聽了他的話，蘇青沅沒有生氣，隻是覺得隱隱心酸，“很多事情，隻要做了就會改變，為什麽不去做呢？”

    袁承瑾沒有回答，許久，才淡淡地開口，“到底什麽才是善良呢？你幫了他，卻不能幫他一輩子，短暫的快樂之後，就是無盡墜入地獄的痛苦，倒不如讓他從一開始就待在地獄裏，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