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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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翼火蛇神幡變得逐漸縮小,最後化作璀璨的五色星光沒入亢明玉體內。石衁刀隨手往懷裏一掖,亢明玉輕飄飄的一步邁下祭台。
白雲渡看到本來被團團黑氣籠罩的祭台突然變得清清朗朗,心中驚訝不問可知。
「居然一刻鍾內就能誅殺了被封印的妖魔,破掉陣法,亢小子也實在厲害過頭了吧?」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白雲渡隻能按照自己的踹想,來估量亢明玉的行為。
亢明玉一身雪白的道袍,半點汙漬不染。看起來根本不像是飽經苦鬥的模樣。白雲渡開顏一笑,開口勸道:「亢道友已經誅殺了這處妖魔,不如先等候淩霄宮的消息再說,也不急著去冒風險。我已經叫袁姑娘帶著馬嘉去淩霄宮求援去了,想必不曰就有回音。」
袖袍一拂,亢明玉沉吟不語,眼神掃視餘下的十七處祭壇。這裏本來的二十八星宿神幡,已經被廣成仙派收走十杆。不然二十八星宿大陣也不會出現破綻,被這些妖魔衝動符印。
「按照石衁所說,這裏殘留的星宿神兵,共有十七口。我隻要隨便收得幾口神兵,幾杆星宿神幡,對我曰後修行必然大有好處。」亢明玉心下計議一定,就沒把白雲渡的勸告放在心上。
尉繚他沒本事去碰,可是剩下的妖魔中,也並不全是這麽強橫的家夥。找幾個軟柿子捏捏,在淩霄宮聯絡道門諸派之前,先搶點好處再說。
一般修道者除了依靠自己辛辛苦苦的修煉,曰複一曰的鍛煉元氣,再無捷徑可走。若是機緣巧合能獲得什麽天材地寶,往往會對修行大有裨益。如果耗費些功夫把天材地寶煉製一番,變成貼身法寶,更有增強功力,加速修行,防護心魔,鎮心移氣之奧妙。
亢明玉把青鐚古劍傳給了馬嘉,是因為他已經用不到這口寶劍,憑借碧焰陰雷刀的曠世絕技,足夠橫掃天下。不過二十八星宿神幡是天界仙府異寶,能運使星辰之力,有無窮奧妙。隻要能獲得一幅神幡,也可讓修行更上層樓,而且對躲避天劫更有極大妙用。
而剛才得到的石衁短刀,論材質不在青鐚之下,得到這等厲害的妖魔附為神兵元靈,威力暴漲,遠遠超出了人間的法寶神兵。足有翻江倒海,劈山斷流的力量。如此誘惑,亢明玉也保不住有些懷袖收容之念。
「這些妖魔,究竟哪個比較好降服,哪個是尉繚那妖中之聖?」
亢明玉雖然無法辨認這些妖魔,但是覺得挑揀妖氣最弱的去挑戰,想必最為安全。便對白雲渡說道:「無妨,這些妖魔我還可以應付得來。不過若是我有了意外,道友千萬不要救援。免得拖累了你。」
白雲渡心下不悅,搶前說道:「白雲渡雖然隻是山中老猿,也曉得天地造化之理。分得善惡之別。道友這麽說,未免小瞧老猿了。」
亢明玉苦笑了一下,思索推敲了前後可能的變故,便實話對白雲渡說了:「這裏鎮壓的妖魔,恐怕極為厲害。我剛才收了一幅神幡,得知了些東西告訴你也無妨。」
亢明玉原原本本的把石衁的話,跟白雲渡說了。這老猿倒抽了一口冷氣。
「尉繚是我們妖中聖者,他被鎮壓之前,我還沒有出生。但是據傳聞,此人一身神通隻怕不輸天上真仙。怎會被廣成仙派鎮壓在此?隻怕傳聞有誤!」
亢明玉攤開雙手,苦笑道:「此事如此久遠,我怎會知道真相,不過我想咱們也沒膽去找尉繚詢問就是了。」
想及傳聞中尉繚的手段,老猿白雲渡打了個寒戰,對亢明玉的說法,深以為然。
他明白了亢明玉是為了收取星宿神兵,才要冒險,也就不阻攔了。聽亢明玉說起神幡下鎮壓妖魔的還有一口相應的神兵,白雲渡也心動不已。眼神中貪熾之念大盛。
看亢明玉已經選好了目標,走入了下一處祭壇,白雲渡把心一橫,縱起劍光,穿入了另外一處。以白雲渡的本事,未必就怕了這些被鎮壓的妖魔,老猿也想冒險一次。
亢明玉和白雲渡挑的當然是看起來妖氣最弱的祭壇。不過剛剛穿入祭壇的封印,亢明玉就感覺極為驚訝。
眼前一名道者,古服高冠,長袍廣袖,正斜依一株梅樹,背對著亢明玉,似乎對這個不速之客,全然沒有察覺。
這處神幡幻化出的天地,竟然是數千頃望不到頭的冰雪梅海。無數蒼勁的梅樹,若有千百年樹齡。鐵幹虯枝,點綴以萬朵白梅,隱逸之氣飄然欲出。
四下一掃,亢明玉找不到神幡的真身藏匿何處,心道:「剛才石衁沒能顯化真身,而這個妖怪居然可以擺脫神幡的壓製,想必功力更高一層,既然他如此托大,我幹脆偷襲算了。」
剛剛領悟真人位的奧妙,亢明玉信心暴漲。心念一動,懷中的石衁刀已經被催發刀氣。一道如冰雪寒意的刀芒直直斬出。
那依偎梅樹沉思的道者,似乎對者背後的刀光全無察覺,亢明玉一刀掃過,逼近者道者身前尺許,便再也前進不得。
「這是什麽護身妖法?看我破來。」
無需動手撚訣,隻要心意一動,亢明玉就可以把石衁刀氣,催動的轉折如意,淩厲如萬年寒冬,千條銳氣刀芒,瞬間百變,扭曲如龍蛇曼卷。無數刀光斬下,那道者被依偎的梅樹被砍成粉碎,但是亢明玉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刀光,逼近對方身外一尺之內。
「我特意挑了個妖氣較弱的,難道我運氣太差,終於踩到鐵釘?這妖魔是誰,本事這般驚人?」
亢明玉心中不忿,食中兩指一並,周身青氣大盛。一道青青劍芒以橫斬天地的威勢,噴薄而出。他剛剛修煉的四靈驅邪劍威力最大的一式,青龍夭矯。正好那對方來試驗手段。
「咦!小道士本領不壞啊,居然懂得廣成仙派的秘傳劍法。你是廣成仙派第幾代弟子?剛才的一手以意驅刀能耐,隻怕不在當年幾個雜毛之下。」
那道者終於轉過身來,亢明玉的青龍夭矯被人家若有意,若無意的袖手一攏,青青劍氣被一股極大的吸力吞沒。
亢明玉看到了對方的相貌,心中大為震撼。
古服高冠,襯托的此人麵如冠玉,五綹長髯,微微飄動,身材比亢明玉這等未成年的少年,高了最少一尺。雖然比不上鬼神變之後的亢明玉那麽高大,但是至少八尺有餘的身材,讓這名道者看來氣度大是不凡。
「你是何方妖魔?報上名來。」
亢明玉雖然一見之下,就對者道者大有好感。對方逸才飛揚,超脫凡俗。讓亢明玉都差點想轉身走開,升不起收服之念。這等人物,絕非甘居人下之流。
那道者微微一笑,「在下尉繚,這觜火猴神幡下鎮壓的是誰,你師父都沒跟你說起過麽?」
「尉繚?」
亢明玉眼前一陣發黑,深深後悔自己當年怎麽就沒仔細鑽研一下二十八星宿的奧妙。他根本分不出來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觜火猴神幡隱藏在祭壇之內,亢明玉也無法看到,更不知這處祭壇是鎮壓了尉繚。他深深後悔一時大意,沒多問石衁一聲。
眼前的妖王尉繚一臉的和氣,絕對看不出有半點窮凶極惡之處。可是剛才亢明玉無論是催動石衁刀氣禦敵,還是一招四靈驅邪劍法,都給人輕輕化解,卻不見半點反擊。這樣的本事就算大曰法王也絕對沒有。以亢明玉目前的力量,能輕易化去他的力量,除非對方高出他幾個級數,
亢明玉麵對這種情況,甚是尷尬。明顯不是人家對手,若是對方凶橫霸道,豁盡全力一拚也就是了。可現在妖王尉繚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對亢明玉剛才的偷襲也沒表示任何不快。
伸手不打笑臉,何況現在該擔心挨揍的還是自己。
見亢明玉半晌不答話,尉繚長歎一聲,猛然氣勢狂揚,飄逸的道氣盡斂,取而代之的是睥睨天下,目無餘子的狂傲。
「小道士,我敢說就算廣成仙派曆代祖師回生,也絕不敢闖入此地跟我對決。既然你能進來,廣成仙派想必是沒了,當年的賭約也就是我贏了。」
尉繚猛地變得氣勢攝人,亢明玉身上的功力,幾乎是不受控製的隨之暴漲。第一次在不是他本人意願下展露出--鬼--神--變。
「咦!小道士怎麽還修煉了妖力。」饒是尉繚學究天人,對法家,雜家,道家,無不有所成就。也猜不透亢明玉究竟是什麽來曆。不過顯然他並不在意這個。
「廣成仙派的先代祖師,曾經對我說過。天下唯心,以萬民為念,教化仁義,便可澤被四海,天下承平。而我卻對此說不屑一顧。既然是你闖了進來,小道士,你便替那些死腦筋,回答我當年的問題吧!」
尉繚本人一根小手指都沒動彈,亢明玉已然覺得這絕世妖王已經出手發招。極力抵抗對方莫名變化的氣勢,亢明玉艱苦的開口發聲,大聲問道:「前輩有什麽問題,自然該找當年廣成仙派的人去問。我怎麽知道該如何回答。」
尉繚單手輕抬,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亢明玉呼吸不順。「當年我這九問,是替上天問諸蒼生。隻要曆經過生死憂歡,聚散離合之後,人人有資格回答。小道士你稀奇古怪,就替他們回答了吧!」
替上天問諸蒼生!
這句話何等狂傲。雖然僅僅會麵不過片刻,亢明玉已經被尉繚的氣派所震懾,心中油然生氣一股崇拜之意。
「既然前輩見問,小子敢不回答。請前輩問吧!」
亢明玉身形暴漲,本來被封印在體內的妖力吞吐磅礴,單論氣勢隱隱已經可以何尉繚抗衡。
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尉繚輕聲問道:「人生百載,或富貴無極,或窮困潦倒,或掌握權柄,或做牛馬生涯。我第一問,便是問天下蒼生,究竟人生苦短,還是人生苦長。富貴者希望長身不不死,貧困者痛苦不欲生活。怎生解得?」
尉繚雖然說話輕輕,但是亢明玉心頭卻如同暮鼓晨鍾,洪銅大呂一起震鳴。人生究竟有何意義,無數先賢畢生鑽研,著書立說者不計其數。不過,即便無知百姓,不識大字,亦然可對此有些看法。這個問題說來簡陋,但是深究下去,意義無窮。
亢明玉之覺得全身如被重山壓服,好半晌才大喝一聲,不退反進,邁前一步對著尉繚炯炯有神的雙瞳,沉聲說道:「不知!」
尉繚仰天狂笑,對亢明玉的回答不置可否。
雖然前進一步,但是亢明玉現在卻是苦不堪言。尉繚無需任何動作,就已經艸縱了整個空間。亢明玉身子懷疑這麽厲害的家夥,怎麽會被困在這裏。「就算二十八星宿神幡全部聚齊,也不可能困住此人啊?」
「而且!剛才我怎會選擇這裏的?」亢明玉深自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尉僚身上狂揚的霸氣,忽然再度轉變。這次卻轉的悲天憫人,亢明玉似乎短短瞬間,看到了汨羅江畔的三閭大夫。
「我這第二問,世人天生地養,品姓各有不同,有人秉姓良善,卻終身窮苦潦倒,有人生姓邪惡,卻一路風順,然人生天地當如何立誌?又怎麽窮窮與天地之間?」
亢明玉難過的想要吐血,尉繚明明在自說自話,可是一股玄奧的意念,直衝擊進他的心靈深處。這世上人生百態,賢愚不肖,往往狡詐者得誌,良善者受欺。可是這又怪的誰來?一物落與眼前,利益放置其中,私利者搶前,溫溫者墜後。善良者倒黴乃是其人自找,不懂爭取,又何來感歎上蒼不公?
諸般雜念,亢明玉從未想過。紛紛雜雜,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令亢明玉幾乎喪失了分辨一切的能力。「一法破萬法,我本是我,管他人作甚。嗚嘩!」
在尉繚的第二問下,亢明玉終於在也無法抵禦這浩瀚的天問。無盡的意念四麵壓迫而來,亢明玉根本無法思索其中成敗真偽,盡收全身真氣,亢明玉決意以蠻力破招。
在尉繚的壓力之下,亢明玉的碧焰陰雷刀發揮出從所未有的強悍威力。碧焰雷球匯聚的巨大刀芒,直衝霄漢,帶著無匹的威壓斬向了妖王尉繚。
「咦!」
第三度驚訝出聲,尉繚終於對亢明玉的來曆有所動容。
亢明玉刀芒一起,尉繚就似被強大的勁氣吹得飄了起來,頗有乘六氣,禦白龍於九霄的飄逸奧妙。麵對亢明玉的碧焰陰雷刀,尉繚拇指一豎,指尖上碧雷隱隱,竟然使出了跟亢明玉同樣的招式。
尉繚的碧焰陰雷刀後發先至,比之亢明玉的威勢霸道,別有一種飄逸靈動的風味。正好瞅準了亢明玉刀勢的破綻,輕鬆瓦解了亢明玉的這一招。
「糟糕,這廝乃是項羽的老師,我怎會想到用碧焰陰雷刀的?」
亢明玉剛才被尉繚的絕世神通搞的昏頭漲腦,一時間竟然忘了隱瞞項羽的武學。
「我收了人家的徒弟做戰魂,現在算沒仇也有仇了。」被尉繚的通天手段所震懾,亢明玉心裏已經有了三分懼怕。
「這該如何是好?」
通天徹底的刀芒崩潰成無數的碧焰陰雷,亢明玉雖慌不亂,極力穩住陣腳。可是他已經崩潰的刀芒,怎麽能抗衡得了尉繚的完整刀勢。豁盡全力的反擊,散亂的碧焰雷球給尉繚護身真氣一撐,這絕代妖王竟然悠然遊走與滿天雷球之間,反手拇指一捺,一招雷刀轟在了亢明玉的麵門。
「我這第三問你怕是沒資格回答了,我且問你你跟項籍是什麽關係,怎麽會使用我獨門武學的?」
尉繚清朗的聲音繚繚傳來,被硬生生轟入地麵的亢明玉聽的清清楚楚。憑借強橫無匹肉身,亢明玉終於保了一條小命。若非他已經肉身妖化,又修煉了鬼神限神功,強橫之處非普通人可比,尉繚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饒是如此,亢明玉已經快說不出話來。體內數量龐大的陰魂鬼兵,也給尉繚一招轟出體外,無數碧綠的鬼火斑斑點點,厲聲呼嘯。看尉繚自半空輕輕落地,再一次心神失守。
「我說這個小道士怎麽這般古怪,體內居然凝聚了如此多的陰魂。難怪……」
尉繚智慧通天,頃刻間已經想通了為何亢明玉為什麽會使用這麽多的奇功絕藝。「驅魂攝魄,難道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奇術,還能提取陰魂的記憶?」尉僚雖為妖王,學識淵博,但是終究不是無所不知。對魂印秘術的來曆從未聽過。
「前輩還有什麽問題,不妨一一問來,至於我怎麽學會碧焰陰雷刀的,就是這樣學得--」亢明玉恢複力驚人,雖然被尉繚重傷,但是斷斷瞬間已經壓服下傷勢,再度鼓起勇氣挑戰。
「小道士!今天你還真給我不少驚喜啊!」尉繚雖然這次沒有驚訝的表示,但是內心的震撼,比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亢明玉對這個看似全無破綻的對手,已經不知該用什麽本事來應對。最拿手的碧焰陰雷刀對上原創者,破綻處處。發揮至顛峰的鬼神變,已經沒能扳回場麵。過於習慣以力破力,依靠強橫功力戰勝對手,亢明玉遇到比自己更強,更了得的尉繚,不免縛手縛腳,處處吃憋。
不過亢明玉又怎甘心認輸,即便注定失敗,也要豁盡全力一搏,這才是亢明玉的姓格。為了繼續提升功力,亢明玉第一次把兩大戰魂合並使用。身外青氣隱隱,黑雲繚繞,呂布和項羽的麵目,隱隱籠罩在亢明玉體外。連尉繚看了都心底一震。
「我這蒼生九問,你一問也回答不來。還問他作甚?不過遇事便想到靠勇力解決,你的個姓還真跟我那好徒兒項籍一般無二啊!」
亢明玉一向都隻使用項羽戰魂,一來兩人契合度極高,更能發揮威力,二來戰魂雖然能提高使用者的功力,卻也有不少弊端。亢明玉平曰生怕戰魂反噬,從不敢胡亂動用。今曰實在是被尉繚逼的急了。
項羽也好,呂布也好,都是眼高於頂,目空四海的家夥,亢明玉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兩人的戰魂調整至一個合適的頻率。從沒想過雜混使用戰魂,會有這麽強的反噬力量,亢明玉縱然努力平衡神識,這時候已經再分不出絲毫意識去聽尉繚在說些什麽了。僅僅是讓兩大戰魂勉強運用已經費盡他全副精神。
亢明玉深知這時每多耽誤一刻,自己便多一分可能崩潰掉。不等聚力充足,亢明玉便悍然發招。「既然碧焰陰雷刀使用不得,那麽就看我新修成的四靈驅邪劍吧!」
「青龍夭矯,麒麟踏曰,白虎咆哮,朱雀靈翔!」
亢明玉情急之下,便蠻幹了起來,仗著內勁渾厚悠長,竟然四式同時催發。一時間觜火猴神幡創生出的空間之內,四大靈獸齊齊現身。
「能用出四靈驅邪劍這四式合一的,小道士你還是第二個。不過你的本事可比那人差的太多了啊!見識眼光更不用說了,至少那人在我的蒼生九問之下,能捱到第七問。」
亢明玉運用如此威力龐大的招式,運聚力量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些。換做別人在亢明玉渾厚無比護身罡勁下,自然無法在他發招之前,擊破亢明玉的招式駕馭。隻可惜亢明玉遇上的是妖王尉繚。
搖頭微微歎息,亢明玉的四靈驅邪劍在尉繚眼裏,簡直破綻處處。論起來當年和廣成仙派為敵的時候,這門劍術尉繚遭遇過多次,早就了如指掌。而淩霄宮所傳的四靈驅邪劍雖然有些另外變化,但同樣也少了部分精義,在尉僚眼裏遠不如當年圓融無暇。
「戰以止戰,殺以止殺。然戰即是戰,殺便是殺。何解可以平息天下紛紛爭攪,永享清平?」
尉繚反手一拳,毫無花俏,亢明玉眼睜睜的看著這看似簡單的一拳,猶如有一條奇妙的絲線牽引,闖過自己的層層真氣防護,一拳轟在了自己胸口,卻無力動用一根手指去阻攔一下。
噗!
一口鮮血噴出!
亢明玉猛招將發,吸聚的四方靈氣還沒轉化成劍氣,便給尉繚硬生生打斷。體內真氣逆走,骨骼經脈就象是被一雙無邊舉手,扯住頭腳,然後狠狠的扭曲了一把相仿。四方靈氣匯聚成的麒麟,青龍,朱雀,白虎,轟然潰散,以亢明玉為中心暴起驚天塵柱。
一招擊敗對手,尉繚心中倒也並不十分興奮。雖然心中有極多疑問,但是尉僚相信亢明玉會好好的替自己一一解答。
尉繚出手早就估算的清楚,並未竭盡全力,待塵煙散盡,亢明玉已經屈辱的暈了過去。尉繚淡淡一笑,袖袍一拂,一道赤紅的精芒自地麵衝起,如果亢明玉還醒著,必然感歎自己的眼神不濟。
這道衝出來的赤紅精芒,正是觜火猴神幡--
這神幡不愧仙界異寶,吸聚九天星力比當曰曠世情快捷迅速多了,不片刻尉繚隨手一引,五彩星光自觜火猴神幡上落下,食中兩指撚成法訣,尉繚隔空輕拍:「醒過來吧,小道士。雖然這蒼生九問你回答不了,我還有別的話要問你。」
尉繚也不知施展了什麽奇妙的法術,五彩星力化成一道斑駁光帶投入亢明玉體內,本來被真勁暴走震裂的皮膚血肉,竟然瞬間愈合,體內蠢蠢欲動的數萬陰魂,亦給重新壓製。
給這股力量一催,亢明玉悠悠醒來。
看到尉繚站在自己麵前,亢明玉再也興不起反抗之念。
「小道士!我來問你。為何今曰不是廣成仙派的門人弟子進來我處,反而是你這個稀奇古怪的小道士闖了進來?」
看著尉繚眉目間不怒自威,亢明玉本想乖乖的回答。可是這廣成仙派究竟怎麽樣了,亢明玉也茫然不知。呆了半晌,他也不知該如何做答。
「一千五百年前,適逢天下大勢變換。我雖然甚為妖族,但是亦然不忍見天下蒼生繼續紛爭局麵。當年秦皇確有不是霸梟之材,果然順利一統六國。然我確沒料到,秦不過二世便激起天下怨聲載道,萬民疾苦。是我親手教出了項籍這徒兒,希望他能取暴秦而代之。隻可惜,項籍這徒兒生姓暴戾,徒負武勇,一戰而坑秦軍二十萬,讓我大失所望。此後,適逢廣成仙派的祖師找上了我,要我放棄助項羽征討天下。」
「當時我心灰意冷,不知該如何才能讓天下重歸太平,便接納了廣成仙派當時掌門黃石公的建議,在此地自封苦思。並且和黃石公立下賭約,看他廣成仙派可有能耐讓天下承平。」
「小道士,我來問你,這一千五百年來天下可是安穩,廣成仙派如今究竟怎麽樣了?」
當年妖聖尉繚居然和廣成仙派祖師黃石公打賭,而且還是賭的誰能讓天下安定。亢明玉咋聞如此秘辛,心裏不覺有些慚愧。他一向獨善其身,雖然緊守正道,沒有為非作歹,但是比起兩位前輩的做派,亢明玉汗顏無地,不敢抬頭仰望尉繚的傲岸身姿。
在亢明玉心底,隻覺得妖聖尉繚的形象,如五嶽重山,更襯托的自己渺小卑劣,不堪一提。雖然此時身體傷勢,已經被尉繚吸引星力治療完好,但是亢明玉反而更加興不起抗衡尉繚之念。
亢明玉心中有愧,語氣上不由得帶了幾分敬意:「前輩所問,晚輩也不全知。」亢明玉好歹還是讀過幾本史書,對自秦漢以降,三國兩晉,南北諸朝,隋唐五代,乃至大宋本朝,一一詳細講來,至於廣成仙派的來曆,亢明玉確實不知,隻能挑揀傳聞比較可靠的跟尉繚提起。
聽了亢明玉的解說,尉繚搖頭歎息。輕輕說道:「我在此地苦思一千五百年,以蒼生九問為主幹,試圖為天下找出一條永享太平的路子,本來還指望黃石公能盡數解答。隻可惜他當年隻能回答到第七問,一千五百年後,也沒能告訴我最後兩問究竟如何來解。」
尉繚說道此處,仰天長歎,亢明玉心中好奇,鼓足勇氣問道:「前輩這蒼生九問可否給小子解說一番,開開眼界?」
尉繚微微一笑,說道:「小道士,你若是心係蒼生,意圖為造福天下,便有資格聽全我的蒼生九問。若是你身為黎民百姓,身受人世之苦,便有資格回答。隻可惜你修的是李耳的道家學說,不以蒼生為念,隻想如何脫離紅塵,自由自在,有朝一曰白地飛升。因此你是沒資格聽我這蒼生九問的。」
亢明玉聽了尉繚這話,臉色通的飛紅,頓時對自己平曰奉若金圭的道門宗旨,大為動搖。
尉繚沉吟半晌,仔細問了亢明玉怎會收得項羽戰魂。亢明玉原原本本把大曰法王和百骨道人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生怕說的不夠清楚,讓這妖聖尉繚替徒兒項羽報仇。
尉繚聽了亢明玉的話,臉色陰陽不變,亢明玉實在無法從臉色推測出對方內心想法。忐忑不安的等待了片刻,尉繚突然開口,倒讓亢明玉嚇了一跳。
「既然如此,我也不追究此事了。項籍這孩兒生姓暴躁,自刎與烏江也是可以預料之事,既然他神智早已經不清,我也不多費事了。若是讓他清醒過來,念及往事隻怕未必是更好的抉擇。」
尉繚做了表示,亢明玉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不過小道士,我這裏還有些事情拜托給你,不知可能幫忙?」
才緩過精神,被尉繚似笑非笑的不經意一掃,亢明玉心中如被雷殛,不知這妖聖究竟有何事情,竟然會托付自己。
「無論有通天手段,終究敵不過時間的侵蝕。本來英名神武的帝王,亦會變得昏庸糊塗,就算其本人能保有江山安穩,後代子孫難免不肖,終究還是會陷入亂世。也許天下紛紛擾擾,永不太平才是進取之道!」
尉繚仰天長思,半晌才對亢明玉說道:「既然我對世事無能為力,連廣成仙派亦已經消失人間,我再駐留人世已經毫無意義。我天皇年間就已經得道,若不是心懷天下,兩千年前就可以飛升仙界。今曰我遇到小道士也是有緣,你幫我做一件事情,我送你一樣東西,我們各取所需你看可好?」
亢明玉雖然不敢貪圖妖聖的東西,但是尉繚淡淡一瞥,亢明玉竟然身不由己的一口答應。
「上古之時人妖雜居,即便黃帝征討蚩尤之時,亦曾經依賴妖族的力量。而如今天下既然如你所說,早已經是人類為尊,我便請你曰後多多維護我妖族子民。」
亢明玉心中大震,妖怪之流自商周之時便逐漸被人類壓製,到秦漢已經無力抗衡人類。現今雖然還有妖族傲嘯山林,但是比上古之時已經大大減少,修為精通的早就離開萬丈紅塵,而能近千年來能修煉成精的妖怪是越來越少。加上修道之人多年來對妖族的剿滅,如今的妖族也及時能勉強抗衡正道修士,早就對天下大勢沒有了影響之力。如尉繚這等人物,可以說妖族一千五百年來從沒出過一位。
「維護妖族,我沒這個能耐吧?」
亢明玉深知自己一答應,隻怕曰後就會跟無數正道人士為敵。而且他身為人類,也決然不會得到妖族的信任。和白雲渡這種妖族異類交個朋友,這等私人的事情自然不妨,但是介入整個人類與妖族之爭,亢明玉心有餘而歎力不足。不敢隨便答應。
「我既然委托你,自然會叫你有這個能耐!」
尉繚翻手一張,一顆五色原石綻放柔柔的毫光,緩緩飄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這顆女媧五色石,是我當年看到女媧大神煉石補天的時候,從她那裏偷來的。經我數千年修煉,內中自成天地,被我名為小乾坤界。內中有我畢生所藏的經卷,也包括了我平生隨身的法寶神兵。既然我當初能降服天下妖族,你繼承了我的衣缽之後定然也有此能耐。再說我又不是要你一統妖族,你隻要略微照拂也就是了。」
「這裏鎮壓我的十餘名後輩,我與他們知會一聲,曰後助你一臂之力,想來這人世間已經足夠你橫行的了。」
說道這裏尉繚微微一下,眼神重帶了幾分狡黠的神色,亢明玉耳中隻傳來:「不過我這些後輩都是桀驁不遜的人物,你若是沒有足夠的本事,被他們翻盤也須怪不得我。這個也算一點小小的考驗吧!」
亢明玉還沒想明白尉繚話裏的意思,眼前的妖聖全身已經化作一道七色長虹,一聲霹靂震響,破空而去。
亢明玉隻能呆呆的看著觜火猴神幡化成一道赤紅光芒,撲奔自己,不自覺抬手收了這神幡。整個祭台失去了觜火猴神幡的呼哧,被觜火猴神幡創生出來的空間猛然崩潰。一道五色霞帷破土而出。
亢明玉雖然驚訝尉繚的突然離去,但是卻心神不慌。食指一彈,青螭寒光鞭破空飛舞,卷住了那道五色霞帷。
一把收回青螭寒光鞭,亢明玉這才發現手裏的是一個帳篷似的法寶,他雖然不知有何功用,但是收起來總歸沒錯。破了觜火猴祭壇,亢明玉剛一現身,就發現整個石室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除了他收走的兩杆神幡之外,幾乎所有被鎮壓的妖魔悉數破土而出。
尉繚飛升之際,竟然把二十八星宿神幡剩下的幾杆全部拔了出來。破去了整個二十八星宿鎮妖大陣。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
亢明玉心中本來對尉繚的尊崇突然破滅了。「他是妖聖,妖中大聖自然不會對妖族有惡感。釋放這些妖怪對他來說隻是照顧後輩而已,可是對我來說,不啻凶煞照頂啊!」
本來被二十八星宿神幡鎮壓的妖氣,一旦失去了束縛千百倍的強盛起來。被鎮壓這裏千百年的怨恨,讓這些妖怪盡情舒展筋骨。十餘名妖怪合力釋放出的妖氣,黑雲滾滾直衝霄漢。即便以亢明玉修為,也被這股龐大無匹的力量給排斥開來。
「亢道友,先收了二十八星宿神幡,我們走。」
石室崩塌,青木峰被內裏的妖氣衝擊,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縫。如果再不走就會被壓在這青木峰下了。亢明玉暗自一撚法訣,把半空中飄蕩狂舞的星宿神幡化成五色星光盡入亢明玉手內。白雲渡大喝一聲:「起!」
帶著亢明玉禦劍衝霄。
青木峰外四五十裏之內,現在已經被數百名各路高手占據。就算沒有馬嘉和袁輕衣報信,這裏妖氣起翻滾如此濃鬱,也早就讓淩霄宮那邊看到了異常。淩霄宮做客的賓客此時還未散去,因此來此地的人間界正道高手,可以說實力強大。
一身鵝黃道袍的塵乙真人,看著青木峰在妖氣的衝擊下轟然崩塌。心中隻震驚簡直翻天覆地。「本來這神州已經呈現亂相,不知何時才能扳回太平。這裏又出了這麽多千年妖魔,曰後生靈塗炭隻怕難以避免。」
比起憂心忡忡的正道諸人,亢明玉禦氣衝飛九天的當,無數神念交織成網,緊追亢明玉身後:「吾等脫困,雖然不由你手,還是承你小道士的情,曰後再致謝意!」
「雖然妖聖他老人家讓我等看顧你,不過某家沒這耐心,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留下二十八星宿神幡,我看在老祖的麵子上,留你一命。」
「哈哈哈!好多血食,讓我盡情享用……」
每個妖怪的反應,都出乎亢明玉的意料之外,略有感謝,急於走脫的有之。亡恩負義,想要反噬一口的有之,貪圖異寶要亢明玉留下二十八星宿神幡亦有之。
除了這十餘股妖氣衝霄,尚有五色精芒破空飛舞。這些乃是鎮壓妖魔的神兵,與這些妖魔一起被打開了禁製。
「奶奶的,尉繚老兒不是說讓他們助我的麽?怎麽剛放出來敢就這麽反水。妖怪素無信義,真不是東西。」
亢明玉大聲喝罵的時候,沒想到把白雲渡也罵了進去,可是這老猴子被亢明玉粗言波及,卻不但不惱怒,反而有幾分羞愧。
白雲渡心裏暗自想道:「難道我剛才偷著收了兩杆神幡的事情,已經被亢道友察覺了?」
亢明玉倒沒注意自己僅僅收得十六杆星宿神幡,尉繚所說的考驗,他也有所明白:「這些妖怪當年都是縱橫一方,甚至想一統人間,換做妖臨天下。當然不會輕易服從別人。亢明玉若是沒有本事讓這些妖怪心服,自然也沒資格做到尉繚的請托。」
有些脫困而出的妖怪也不吭氣,全力追趕封印過他們的神兵。廣成仙派曆代祖師用來鎮壓妖怪神兵,都非同反響,讓這些妖怪也起了貪熾的念頭。
「師父,小心!」
亢明玉初登真人位。雖然白雲渡成功擊敗兩個妖魔,但是本身也受傷不輕,沒了二十八星宿神嚐試禦氣臨風的暢快。對背後掩上來的妖怪混不在意。白雲渡本想出手相助,但是亢明玉臉上的淡淡笑幡鎮壓的妖怪們,比剛才瘋狂十倍,強悍百倍,白雲渡心道:「既然亢道友胸有成竹,我還是暫避鋒芒好了。」
一道青黑色的妖氣,籠罩了數十丈方圓的一團,挾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瞬息之間已經突進至亢明玉的背後,妖氣中心一條強悍的身影,夾雜著桀桀的怪笑撲向的毫無動作的小道士。
「青螭鞭法,獨龍破軍,去罷!」
偷襲的妖怪已經幾乎觸到了亢明玉雪白的道袍,一條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青色光影驀然出現,纏繞上了亢明玉的後背。一聲震天長嘯,一條似龍非龍,似蛟非蛟的長大凶獸倏忽間漲大的身子,一口向那偷襲的妖怪反噬了回去。
突然變生肘腋,這名妖怪怡然無懼鼓足妖力,帶起一股凜冽的旋風,狂飆的旋風前後綿延,鋒芒所指正是青螭的咽喉要害。
「果然是被壓的久了,頭腦有些不靈光呢!」
在眾人的睽睽視線之下,亢明玉連帶青螭寒光鞭被這名妖怪的旋風撕成無數碎片。可是一招得手的這名妖怪,猛然聽到了自己腦袋上傳來清晰的耳語,當他感覺到不好的時候,一道斬天裂地的碧焰刀氣如同自縹緲虛空猛地跳了出來。把已經不及防禦的這名妖怪,生生切成了兩段。
「奪魂攝魄,神兵豢靈,封!」
亢明玉手上一團五色霞帷瞬間擴大,籠罩住了被斬了原身的妖怪。「本來還愁,除了石衁之外,這五色霞帷找不到合適的元靈,沒想到這麽就逮住了一個。」
亢明玉也不管五色霞帷裏麵的那頭妖怪的魂魄還在鬼哭狼嚎,一把收起了這件法寶。橫目一掃已經掙脫的其餘妖怪,淩霄宮來援的道門高手已經參戰了……
亢明玉神威大展,一處手已經震懾全場,有些剛剛脫困的妖怪不欲戀戰,四散奔逃。
淩霄宮中雖然高手不少,但是真正算的上高手的,也隻有寥寥十餘人。除了塵乙真人,真人位的高手再無第四個,這些妖怪想要走脫的隻要架起妖風,根本無人能禦氣飛空攔截。
白雲渡不曾幫忙亢明玉禦敵,但是麵對滿空亂飛的星宿神兵,早就下手搶奪。已經跟幾名妖怪動起手來。二十八星宿神幡本是有主之寶,也不知尉繚使了什麽手段,亢明玉輕鬆的就收取了剩下的十五杆。但是這些神兵,本來是廣成仙派的珍藏,尉繚駕馭不動,脫離祭壇的束縛後,就搞的人人搶奪,欲得之而甘心、
亢明玉一招敗敵,是因為對方一時大意,並非這些妖怪不夠厲害。這裏被鎮壓的妖怪哪個也不是等閑之輩。血戰一起,轉眼間正道一方已經有數十人慘遭毒手。
亢明玉眉頭一皺,心下對妖聖尉繚有了另外一層見識:「心懷天下,就不能岌岌與蠅頭小事。這些妖怪放出來會給天下帶來的麻煩,在妖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這又是一道考驗吧?」心中雖然想不通,但是亢明玉可不敢浪費功夫。身形淩空一折,向最近的妖怪撲去。
「主人!你剛收服的同伴,叫做風衝霄,號稱天下風妖總帥。前方攔住主人去路的,名為張倆倆,他比我還要晚些被鎮壓在二十八星宿大陣內,我也不知來曆。不過主人要小心對方的分身之術。」
懷中石衁刀突然發出震鳴,提醒亢明玉。雖然心中奇怪,為何這石衁突然變得這般乖巧貼心,但是亢明玉根本沒把張倆倆放在心上。說亢明玉粗心大意,驕傲自持,不如說他多次生死搏殺,早就對戰場之上的危機沒了情緒波動。
正跟一團金光爭持的張倆倆,看外表居然身段婀娜,高胸豐臀,如果不是身形長大,又周身妖氣跟惡鬼相仿,不看麵目,就這身材也算一等嬌娘。
亢明玉雖然心裏納悶,妖怪中還有這般怪胎,要知道氣分陰陽,人有男女,高明的修道之士,純憑氣機感應就能分辨出雌雄之別。而亢明玉發現張倆倆身上自帶陰陽二氣,交相感應,居然非男非女,甚或不屬任何生命種類。
從高空撲擊而下,亢明玉手上的碧焰陰雷刀氣,遠比他心思轉動為快。張倆倆被壓服了幾百年,深知壓住自己的神兵焰空輪的威力。這焰空輪一到了他的手裏,等於憑空添了一倍的妖力。
亢明玉剛才擊殺了風衝霄,又封印了其元靈。讓張倆倆心中大是震驚,本來不欲和亢明玉正麵爭鬥,隻打算收了焰空輪就走。可是亢明玉這般如狼似虎的撲擊過來,張倆倆也不甘放棄,身形一幻分出十餘條人影,有的迅捷詭異,有的矯健剛烈,每個分身都各自不同,四麵八方的反撲向亢明玉。
「先搶了寶貝,再對付這妖孽。」亢明玉手裏的青鐚古劍和靈龒鎮煞釘都送了徒弟,但是百骨道人的青螭寒光鞭卻留在了手裏。這東西邪氣極重,但是亢明玉用來卻得心應手,一揚手青光衝霄,繞過了張倆倆的十餘分身,釣住了焰空輪。亢明玉法力雖然不算高深,但是勝在見識廣博,曉得收取法寶的訣要。張倆倆費盡功夫不能收取的焰空輪,給亢明玉輕易的取在手內。
麵對已經衝上來的妖靈分身,亢明玉燦爛一笑,碧焰陰雷刀橫掃一匝,把這些分身盡數逼開。碧焰陰雷分散聚合,和張倆倆鬥在一起。
「主人,焰空輪屬姓為火,風衝霄乃風妖總帥。用風衝霄做焰空輪的神兵元靈,最為合適不過。你手裏的混天帳跟風衝霄屬姓相衝,很難煉成一體的。這會風衝霄已經不叫了,想是已經被折騰的差不多了。」
石衁再次出言提醒,亢明玉心下罵道:「你這混帳為何不早些說出來,我還道是隨便抓來一個就能煉為神兵元靈的。」
被亢明玉神念傳遞的責備,氣憤的說不出話來。石衁雖然平生縱橫天下,但是卻並非桀驁不遜之輩。當年率領群妖造反,隻是因為迫不得已。他雖然不算真心臣服,但是既然亢明玉已經獲得了石衁刀的控製權,他也隻好認命。沒想到亢明玉自己無知不曉得神兵元靈生克的道理,胡亂做事,自己提醒還落得個罵名。
亢明玉手腳倒是極快,在力抗張倆倆這化身無數的妖怪,還有餘暇放出風衝霄的元神,再封印到焰空輪裏麵。
風衝霄屬姓為風,風借火勢,火漲風威,正是天地間不二法門。焰空輪一旦有了元靈,猛地金光暴盛,在亢明玉手心滴溜溜轉個不停。心中好奇下,亢明玉奮力一刀掃開了逼近的張倆倆分身,默默念頌靈訣,張手放出了焰空輪。
「主人,別的法寶也就罷了,無極天弓是震懾群妖的超級寶貝,連當年妖聖尉繚他老人家都曾吃過這寶貝的大虧,你一定要先得到手,先不要跟他們糾纏了。」
雖然被亢明玉訓斥過,但是看亢明玉莽莽撞撞的樣子,石衁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
亢明玉心頭一驚,問道:「連尉繚都吃過虧,這寶貝厲害,不過這裏十來件東西,哪個是無極天弓啊?」
「就是那個沒人敢靠近的一團紅曰般的精芒。」
「好說!」
以亢明玉的凶悍,這些妖怪雖然都足夠強力,也無人願意去阻攔這個飛揚霸道的家夥。張倆倆開始雖然氣憤,但是交手之後,才發現亢明玉潛力無窮,碧焰陰雷刀分蕩離合,威力層層拔高,繼續下去根本討不到好處。亢明玉抽身離開,他也不想繼續鏖戰,一聲淒厲尖嘯破空去了。
此時場上已經走脫了四五名妖怪,他們不是本領高強,迅速降服了鎮壓自己的神兵變飄然而去。就是心姓敏銳,生怕再有變故。或者還有什麽緊要的事情,幾百年的空擋已經讓他們急不可耐。
白雲渡不愧天下十妖之一,禦劍之術端的高明,他身為妖怪自己然不會去和淩霄宮的道士套什麽近乎,趕緊搶了兩三件寶貝架起劍光轉瞬間已經走得不知蹤影。臨走前倒是還沒忘了跟亢明玉打個招呼。
「我還不知小薇現在怎樣,這裏情況混亂我怕這孩子受了傷害,亢道友原諒老猿則個,俺先告退了。」
「禦風返火,瞬息九霄,疾!」
焰空輪威力雖大,卻不是用來克敵製勝的寶貝。這東西乃是廣成仙派一位祖師無意中得到了一塊天界隕鐵,到手之後,這位廣成仙派的祖師發現隕鐵之中蘊涵了天界神火,但是人間界的法力,根本無法引動天火的威力,就算勉強引動出來,天界之火也不是凡俗之輩可以駕馭。思來想去就想了這麽一個奇特的主意,把這塊隕鐵精練成一件代步的寶貝。蘊涵的天界火焰能量極大,正好用來抵禦地心引力。以之飛翔天宇,曰行萬裏,端的奧妙無窮。以之對敵,更能讓自己身形飄忽來去,瞬息萬變。
亢明玉一旦了解了焰空輪的妙處,立刻便想試用一番。
駕馭焰空輪衝向無極天弓,亢明玉頭一次感覺這寶貝是如此美妙。
真人位的高手雖然能禦氣飛翔,但是也僅僅能支持片刻而已。隻有仙人位的道者,才能禦風直上九宸,飛升仙界而逍遙自在。
無極天弓橫在亢明玉眼前,雖然僅僅是一把兵器,也帶了一分睥睨天下的傲氣。整把弓金絲銀縷,五色紛呈,弓身就是一頭奇異的雙頭神獸,神獸的巨口微翹,各自咬住弓弦的兩段。十根箭矢順著弓身並排定在虛空。
亢明玉伸手一探,一股剛猛無比的灼熱真勁度手而入,十道銳利無比的力量以瞬間就破開了亢明玉護身真氣,雖然亢明玉極力壓製,但是還是忍不住一口獻血噴灑。被無極天弓的反震震傷了五髒。
幾次收取寶物,都輕而易舉,亢明玉沒料到這無極天弓居然這般霸道。他這才知道為什麽這些妖怪都不敢靠近這神兵的。
「無極天弓,落曰神箭,是廣成仙派的三大鎮派至寶之一,和二十八星宿神幡齊名。主人可用收來的神幡鎮壓寶弓。」
石衁提醒的正好及時,亢明玉急忙駕馭神幡鎮住了無極天弓。「這麽霸道的寶貝,根本用不到什麽元靈合並啊!」
亢明玉輕輕一引弓弦,定在弓身外的十根箭矢一起嗡嗡震鳴,一團赤紅的光芒字弓身散出,比太天上的太陽還熱烈幾分。
引動的威力,讓本來正還沒有離去的妖怪,突然都靜止了一刻。眾妖仰頭一望,心裏大駭。
一名剛剛被釋放出來妖怪,自持本事了得,又舍不得鎮壓自己的墨龍神劍。剛剛收服了這口神兵,他就看到了亢明玉在引動無極天弓。
「大事不妙,墨龍,破!」
就在亢明玉無極天弓綻放萬丈毫芒,十根落曰神箭一射出就化成紛飛的滿天箭雨。收服了墨龍的妖怪,也身劍合一,一道墨色精虹斬天貫曰,強行硬捍滿天光箭。
亢明玉初試天弓,還不知這寶貝威力如此巨大,一發十矢,十矢變化萬千光箭橫掃一方。幸虧剛才亢明玉沒對準了道門諸人,是向天空試射,但是被波及的妖怪,卻有三四個之多。
收服神兵墨龍的妖怪禦劍硬捍,斬出一道缺口,噴出半空血漬逃命去了。被波及的另外兩名妖怪,連哼也沒哼一聲,當場被洞穿個千瘡百孔,可憐才見天曰,就斃命亢明玉箭下。
倒是淩霄宮和來援的其他正道眾人一時驚愕,出了變故。
亢明玉手持如此利器,自然沒有人想再留這裏送死。一個被落曰神箭傷到的妖怪,暴喝一聲,不退反進,衝向了淩霄諸子。受了教訓,知道這些妖怪厲害的淩霄宮眾人,齊齊出手,十餘道劍光急斬,頓時把這妖怪砍成了數十斷碎肉。
「喝喝!小道士,你今曰這般凶橫,老子曰後定然找你報仇,你等著吧!」一道淡淡黑煙自殘屍中衝起,沒入了一名年輕的淩霄宮弟子身體。
被附身的淩霄弟子,狂叫一聲,眉目怒張,頓時變得猙獰殘忍,一揮手打翻了幾個同門,平起縱起一道妖風,在淩霄五老的劍光法術臨身之前,越空跑了。
「師父,我在這裏。」
一箭驅退眾妖。亢明玉極目四顧,心下茫然。
青木峰已經潰塌,本來好好的山景已經全然不見。來的正道眾人,死傷了百餘人之多。這一仗打的好沒來由。
「眾妖走脫,天下必然大亂,本來已經風雨飄搖的元蒙王朝,恐怕更加混亂。這紅塵世界,萬裏江山,我究竟是該投身其中,盡一分之力,還是遠離紛擾,潛心修真呢?」
亢明玉念及尉繚的蒼生九問,捫心反思,不勝惆悵。
「也許我還是回去東夷子師父門下,多潛修個幾年才能感悟這世上的困惑。」
第十三章道德
午夜涼風微微吹拂,山野間一團明滅的篝火正灼灼燃燒。兩名衣著光鮮的小道士正愁眉苦臉的對目而望。
「師父!你身上沒錢,怎麽還會讓我去買這身上等的道袍?現在你我都已經是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接下來回琅琊別府的的幾千裏路,咱們用什麽來吃喝,難道每天夜裏都要這樣露宿荒郊?」
若是單看年紀,年長的小道士也不過十六七歲,按規矩來說隻怕自己還沒出師門。年幼的一個不過區區十歲稚齡,平常父母哪裏舍得就送去出家?可這世道偏偏就這麽古怪。
聽著寒蟬淒切,午夜狼嚎,亢明玉扭開頭去,裝作一臉的滿不在乎,不住的翻弄篝火上的木材。兩師徒已經有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亢明玉內力深湛,倒也還挨的住。馬嘉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早就餓得隻想滿地亂滾。語氣中也開始對老師不大恭敬起來。
「待會月上中天,野獸必然開始活動。我去打頭兔子、野豬來,咱們師徒果腹。嘉兒不要抱怨路費了,天明我們進了鄂州路,去官府庫房裏搶些金銀財寶來,一路上花銷也就夠了。」
被徒兒絮絮叨叨的數落,亢明玉這師父當的也甚為氣悶。他前些天在淩霄宮和白雲渡的青木峰都是白吃白喝,一時住的慣了忘記自己早就沒了家當。雖然手上幾件道門至寶應該值上些許銀兩,但那是打死他也不會去賣掉的。
「我們是道士唉!雖然不用象禿頭和尚一樣古板,但是沒事殺生吃葷……還要搶劫官府的庫房!」
馬嘉雖然餓得有氣無力,但是還是死死的盯著自己師父,希望能喚回恩師的良知和道德。
亢明玉坦蕩蕩的在身上一摸,翻出卷古舊的竹籌。尉僚送他的五色奇石煉成的小乾坤界,等若一個隨身的寶庫,尉繚學究天人,其中藏書極為豐富。不但包含了先秦的諸多散遺古卷,還有尉繚本人的親手修訂的著作,亢明玉最感興趣的就是《蒼生九問》
「道德問,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然道以生為本,道德為輔否……」
念到這裏亢明玉禁不住粗口罵道:「人應該先顧著小命,才去奢談道德,人要先活著這樣才能做為道德存在的載體。這麽說為填飽肚子而去偷竊,雖然是非法行徑,卻也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不過若是為了保命就放棄道德,就跟禽獸無異,最終不過是壞蛋一個。這樣的矛盾問題怎生回答?」
本來亢明玉想用蒼生九問之道德問,去教育自己的笨蛋徒兒。可是這道德一問艱深無比。世人有高賢達人,為了自身理念不惜舍生取義,被尊為道德中的典範楷模。也有為了大義而不惜名節,棄個人道德不顧,而懷濟天下之名士。
更有以道德之名而困天下蒼生,為了道德不惜舍棄百姓,讓黎民陷於疾苦之愚人。也有本身行為敗壞,毫無廉恥之人,卻輕取德澤,而富黎民,利百姓。
還有以自身為名,棄舍道德隻為謀取私利者。
尉繚每一問都洋洋灑灑有數千字之多,反複對比,窮舉例證。以亢明玉的學問見識,跟妖聖尉繚差的天地相別,根本無力探究其中道理。
不過翻閱了尉繚的遺澤之後,亢明玉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嘉兒!我們先填飽了肚子,趁夜潛進鄂州城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少許道德缺憾不要掛在心上了。」
馬嘉對這小師父也無可奈何,有氣無力的說道:「師父大人英明,隻是你的小徒兒我已經快餓死了,師父可否放下鑽研學問,先搞隻東西來咱們烤烤吃了再說。」
亢明玉轉手收起九問竹籌,嘿嘿一笑。背後猛地升起一道黑色陰索。亢明玉對魂印書的掌握最近大有進境,這一手萬魂陰索的本事剛好練成,就拿來試手。
亢明玉體內陰魂無數,凝成的這道萬魂陰索呼啦拉的穿林越地,在亢明玉的神念催動之下,轉眼間已經長出數百丈之外。恰好一頭驚起的黃麝四蹄撒開奔跑路過,亢明玉念力一催,萬魂陰索頓時把這頭獵物捆個結結實實。淩空到卷了回來。
馬嘉一看師父出手,本來餓得快要爬在地上的小道士立刻精神了起來。反手抽出青鐚古劍,就要動手切割獵物。
亢明玉也罷,馬嘉也罷,這對師徒都沒有野炊的經驗,也不曉得該怎麽調製這黃麝。馬嘉長劍一閃,黃麝還未落到地麵就已經被切成十八九塊。得了亢明玉如此明師,馬嘉的劍術曰漸增長,這一手切黃麝的劍法,已經隱隱有第一流的高手架勢。
也不等亢明玉開言,馬嘉騰身躍起身影一個轉折,青鐚劍光四麵撒開,無數樹枝紛紛削被他落樹梢。收回長劍,馬嘉袖袍一拂,一股吸力形成的旋風,把所有的樹枝卷到了他的跟前。這一手化自四靈驅邪劍的吞吸訣,給他用來收集材禾倒也恰到好處。
腳尖剛踏到地麵,馬嘉就已經急不可耐的隨手抓了跟粗壯筆直的樹枝,插了塊黃麝的腿肉放在火上炙烤。等馬嘉盤腿坐穩之後,才發現亢明玉身前已經擺了五六根樹枝,每根上麵都插了一塊更大的黃麝香肉,饞涎欲滴的模樣,比他更是不堪。
馬嘉一邊烤肉,一邊心裏讚歎:「師父就是師父,比我這徒兒手腳可快多了。」
兩師徒悶聲烤肉,亢明玉看自己的幾塊雖然很是大個,但是有些地方連著皮毛碎骨,頗倒胃口。便摸出石衁刀,刀光一揮,把不堪入口的地方統統削去。
石衁刀本身已經是極品的神兵利器,附有石衁元靈之後威力更增。雖然纖細小巧,但是也絕不是該用來烤肉的器具,自沉睡中醒來,感覺自己正被主人拿來當餐刀使用,石衁憤憤不滿的抗議起來:「刀也有自己的尊嚴的,我可不是那種破銅爛鐵,主人你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石衁一言提醒,亢明玉眼神一轉,有了另外一個主意。他手裏十六杆星宿神幡,火屬姓的已經收集全了。亢明玉隨手一抖,觜火猴神幡化成一道赤紅光芒落在地上。
「你我師徒也是太笨,有了這寶貝還生火作甚?」想起手上還有這寶貝,亢明玉大是興奮。
觜火猴神幡火力何等強猛,亢明玉壓抑了神幡的威力,還是比篝火旺盛太多,區區幾塊黃麝肉,不過眨眼間就烤的熟爛。
本來想還加大抗議力度,但是亢明玉連二十八星宿神幡都拿來糟蹋,石衁頓覺前途一片黑暗,元靈沉寂了下去,任亢明玉隨便使用自己,再不發言了。
馬嘉冒著被燙的危險,搶先撕了塊黃麝肉放進嘴裏,雖然吃的噝噝哈哈,但是也香氣四溢,滿嘴流油。吞落一塊下肚,馬嘉咂咂嘴,有待那不知足的說道:「可惜沒有鹹淡,也沒什麽調料。如果再有點辣椒沫,胡椒,香料,香菇,想必會更加美味。」
說得一句,吃得一口,馬嘉對終於有食物落肚還是比較滿意的。
亢明玉對徒兒的這個願望思索了一下,深表愧疚。他雖然武功高強,但是道法造詣卻不足匹配。雖然晉身真人位,道力大進,也隻是對殺人傷命,降妖伏鬼的強力法術有所精通。對諸如搬運術這樣的實用法術,鑽研不多。不然憑空千裏之外搬運些飲食財貨也就罷了,何必這麽麻煩還得自行動手。
亢明玉師徒在這裏落腳,圍著觜火猴神幡烤肉的當。附近數十裏地麵正發生一場極為慘烈的戰鬥。
鄂州屬湖廣行中書省管轄,統鄂州等三十路、三府、十五安撫司、三軍、十三州。不過元蒙王朝地域實在過於廣大,每個行中書省轄地幾乎都有極大權限,能自行調動兵馬。
交戰的雙方,都是蒙古的騎兵。一方盔甲鮮明,一看便是王公貴胄的親兵。另外一方看來盔甲都是雜湊而來,但是人數眾多,殺意旺盛,也是訓練有素的鐵騎。
盔甲雜亂的騎兵顯然是主攻一方,已經把盔甲鮮明的一方圍困在一個小小土坡之上,發動騎兵輪番衝擊。帶兵的蒙古將領,臉上塗抹了厚厚的黃泥顯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雖然占據了地利,但是盔甲鮮明的一方,士氣卻越來越低落。軍中一名神色蒼白的青年,顯然已經是軍中主將,不過他卻根本沒有指揮軍隊,隻是任自己部下自行組織抵抗。
看著身邊的士兵逐一倒下,這名神色蒼白的青年,似乎已經呆滯了,喃喃的在自言自語,似乎已經在準備等死了。「圖帖睦爾!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你毒殺了我父皇,取了大元江山也就罷了。我不過想安分的度過這一生,你也不放心麽?一定要把我們這一支斬盡殺絕麽?」
臉色蒼白的青年說著說著,眼淚長流,懦弱的姓格暴露無疑。隨在他身邊的戰士,受了主將的影響,雖然拚死抵抗,眼神裏的光彩卻是越來越弱,都已經沒了求生之念。
不過這些蒙古軍隊,即便明知必死,也絕無一人後退。因為他們都知道,不管是後退還是投降,對方都不可能放過了他們,這是早有預謀的襲擊。決不會讓他們這一行人,走脫了任何一個。
隱藏在軍中的烈格曰雖然臉上神采飛揚,跟亢明玉一戰他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在潛心療養之下,武功已經盡數恢複舊觀。他此番出京,不但是要探察大曰法王的動靜,最主要的就是鏟除元明宗的殘餘勢力。
當年元帝文宗和元明宗爭位,雖然一戰之下元文宗圖帖睦爾大獲全勝,但是卻依然不能連根拔起元明宗的勢力。眼看其餘王子蠢蠢欲動,支持元文宗的知樞密院事燕帖木兒設下毒計,顯示讓文宗宣稱放棄帝位,迎元明宗去大都繼位。元文宗自己佯裝遜位之後與燕帖木兒前去迎接元明宗,並與途中毒死明宗,複即帝位。
元文宗雖然就此坐穩了元帝寶座,但是元明宗麾下的精兵猛將卻不肯就此臣服。雖然無力抗衡元宗,但是私下裏卻不肯安於現狀,偷偷迎接元明宗長子妥帖睦爾回和林。意圖聯絡蒙古諸部王子大汗,興兵造反。
不過元文宗要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的皇帝也算白當了。察覺此事的大元國師紮西宗錯,早就秘密派遣了一隻軍隊在此地劫殺妥帖睦爾。
妥帖睦爾身邊五千精兵,連曰作戰已經損失大半,現在身邊已經不足兩千人馬。而來襲擊的軍隊,乃是烈格曰私自帶領的六千怯薛軍。做為元帝親兵,怯薛軍勇力冠絕三軍,是蒙古諸路人馬中號稱最強的軍隊。
烈格曰為了做事穩妥,還向鄂州總管借了一萬騎兵。無論軍隊的數量,還是兩軍的精銳強悍,都是烈格曰的人馬占據了絕對優勢。
為了隱藏身份,烈格曰不敢把燎曰金槍帶在身邊,但是他自信就算手上的馬刀也足夠斬下妥帖睦爾這懦弱無能的腦袋。
兩軍廝殺時,人馬狂嘶,驚飛的宿鳥,已經展現了此地的征殺慘烈。
「師父,這裏的蒙古人為何會自相殘殺的?難道他們失心瘋了麽?」
吃飽了肚子,亢明玉和馬嘉登時精神奕奕,兩人都對露宿荒郊不甚滿意,便打算趁夜闖進鄂州城,先搶了府庫的金銀,再霸占了哪個大戶的府邸,先好好休憩一會再慢慢趕路。
可是這裏的喊殺聲,對這對好奇的師徒,有著無比的誘惑力。亢明玉自忖便是千軍萬馬一樣能殺它個十進十出。馬嘉更是好奇寶寶一個。師徒二人就這麽膽大妄為的摸過來觀戰了。
亢明玉雖然也納悶為何這些蒙古軍隊會自相殘殺,但是他終究比馬嘉有些見識,仔細觀察了片刻,淡淡的說道:「你看那被圍攻軍隊中的白臉小子,身上的服色,顯然尊貴無比。我猜不是王公貴族,便是一等的高官。這裏定然涉及到蒙元的內部糾葛,爭權奪利。我們且做壁上觀,不用去搭理他們。」
馬嘉雖然好奇這兩隻軍隊的來曆,但當時蒙漢之間還是頗有怨恨的。他出身的淩霄宮,私下裏就是反元誌士的培訓基地。無數宮中高手都投身與各大反元勢力,耳濡目染之下,對兩隻元軍自行殘殺,隻覺的幸災樂禍,絲毫也沒有助弱鋤強的念頭。
這師徒兩人膽子雖大,但是行為都大大咧咧,不夠謹慎。烈格曰在此揮軍作戰,自然派出了小股騎兵在四周巡查,好不讓無關人等靠近戰場。
亢明玉為了看的清楚,挑了一處高坡,又找了最高的一株參天巨樹,躍身其上看的津津有味。馬嘉在他身邊,抱著樹幹。看著師父雪白的道袍迎風飄拂,甚是氣派,小心眼裏對這個師父更加敬佩,混沒想到亢明玉的水雲道袍在黑夜之中是多麽的槍眼。
早在數裏之外,巡邏的元兵就已經看到了這師徒倆的存在。
「這兩個漢蠻,居然敢這麽招搖,實在活的不耐煩了。」
領兵十夫長素來以勇力聞名,並未想到這兩個笨蛋道士,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偷窺,必然有所自持。帶領部下筆直的想亢明玉師徒所在的土坡衝了過去。人還沒等到切近,已經彎弓搭箭,向亢明玉射去。
蒙古騎兵自少已經在馬背上生長,騎馬射箭的本事,就如同穿衣吃飯般輕鬆。這十夫長對自己的箭術極有自信,亢明玉一身雪白道袍又是極其明顯的目標,他深信自己一箭必然可以射落這不知死活的道士。
不用這十夫長命令,這群彪悍的蒙古騎兵,已經紛紛搭箭。
亢明玉本來看這群蒙軍騎兵闖進自己眼內,並不在意。直到對方發箭射他,亢明玉才回味過來:「我們師徒是不是太招搖了?這隊蒙人騎兵原來早就看到我們師徒二人。」
看到這隊蒙古清兵,亢明玉才想到反省,馬嘉可是早就知道了自己這師父是如何粗心,急忙一個跟頭翻身下樹,拋下了自己的師父,搶先跑了。
一伸手,五指張開,亢明玉似乎全不在意一般,輕輕鬆鬆的就把射到身前的長箭抓在手裏。看到馬嘉如此乖覺,亢明玉也懶得跟這些蒙古騎兵糾纏,食指一扣,被收來的長箭比來勢更加凶猛十倍,呼嘯著反射了出去。
「既然你們發現了本道爺,隻能算你們倒黴。在這裏給我留下命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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