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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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嚴冬讓土爾扈特部大出血,不少奴隸以及部族青壯被交易到合赤惕部,連帶著周邊部族也都遭了殃。這一年合赤惕部總共交易到的奴隸怎麽也有兩萬人了,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布爾罕及早將這些奴隸轉移到了紫泥淖。隨著合赤惕部存糧日漸幹涸,奴隸貿易也轟然終結,這讓不少遊離於各大部族的小部族、群落深深的舒了口氣,再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被抓去做奴隸。也有看得開得人,與其被那些強盜抓去做奴隸,倒不如幹脆舉族投奔合赤惕部的好。對於這樣的人,布爾罕從來都不吝嗇,全部賜予自由民的待遇,這下他們可以衣食無憂了,既不用擔心被抓做奴隸,又不用為吃飽穿暖而四處奔波,捕奴活動的興起也促進了這一進程。
然而,同樣是剛剛加入合赤惕部,可是待遇完全不同。一麵是相當於合赤惕部部民一般的自由民待遇,一麵是奴隸待遇。雖然在合赤惕部做奴隸也絕對好過原部落部民,甚至在一些人的眼中,他們目前過的生活簡直比貴族還要好。但,那總歸是要頂著奴隸的標誌,那就意味著始終低人一等,出身卑微,而正因為如此,彼此的矛盾驟然升溫。
由於奴隸都被集中在紫泥淖,合赤惕部一下子多了兩萬人,這占到合赤惕部總人口的近2/3。為了防止有人煽動奴隸暴動,阿勒特專門劃撥出一塊地方,限製奴隸的出行,周圍都是用拒馬和木柵欄圍起,並派遣重兵看守駐紮。合赤惕部如此防備,這些奴隸一天兩天還不以為然,若是長久了內心不然激增恨意。對於父親這樣的做法,布爾罕不是很同意,他主張分化馴服,若能為我所用就是增加合赤惕部的實力,未來這些奴隸也都將被合赤惕部吸收,何不現在就開始呢?
幾經激辯,布爾罕終於說通了父親,他帶著漢軍營主將郭威將軍前往奴隸大營,專門挑選漢人奴隸。實際上,不管是布爾罕是否有漢人的靈魂在,漢人都是他已經決定好的依仗對象。因為漢人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忍耐的人,無論如何壓榨,隻要有一線生機就不會主動叛亂。而郭威的漢軍營這些年來,已經很好的融入合赤惕部這個大家庭。如果這些漢人奴隸被率先馴服,那麽他們將成為一個標榜,從而穩定奴隸不安的情緒。
布爾罕和郭威站在柵欄外麵,一個書記官大聲朝著裏麵的人群喊道“呔!是漢人的都站起來,跟我走!”因為是用漢語說的,自然很好辨認,也不怕別人冒認。
很快就有千餘人站出來,他們被士兵押到外麵。漢人果然很是乖躁,推搡之間也沒有什麽不滿。布爾罕不知道這是該慶幸還是感到悲哀呢?現在他也算是個不小的統治者,這樣的情感越發矛盾。
看著眼前跪倒一地的漢人奴隸們,布爾罕和郭威倒是擺開小桌吃了起來,布爾罕或許是真的餓極了,或許是為了讓人更加眼饞,吃得滿嘴流油,想著就香。而郭威卻隻是例行公事般的吃了一點,他身為漢人,還是有些放不開。
吃到興頭,布爾罕將一條烤羊腿朝著人群中丟過去,馬上就伸出幾十雙大手爭先恐後接住,生怕掉地浪費。布爾罕原本以為,這些人接到羊腿就會發生爭搶,甚至是鬥毆。可是,事實卻讓布爾罕大跌眼鏡,接到烤肉的是一個壯年男子。他沒有獨享,而是將肉撕開,分給了老人和孩子,以及那些虛弱的人,而自己以及最前麵幾十個壯漢隻是不停的吞咽著口水,卻沒有人過來爭搶。一個女人懷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娃,用黝黑的手小心翼翼的將烤肉撕下,喂給懷裏的孩子。看著孩子嘟囔的小嘴咀嚼著烤肉,眼裏流露出一絲安慰。可她隻能舔舔粘在手間的油脂過癮,而對那塊兒肉沒有絲毫覬覦之意。
這一幕讓見慣了現實自私無情的現代人的布爾罕內心被刺痛了,看看漢人擺出的陣勢,青壯在前,女人孩子被圍在中間。看看他們彼此依偎,相扶相助,真不是現代人可比的。布爾罕示意之下,早已經準備好的食物被一股腦的端上,保管人人都能吃飽。即便見到食物,也沒有發生爭搶,依然井然有序。
郭威告訴布爾罕“公子!這些北地漢人,自打被人擄去做了奴隸,對於同鄉、同宗、同族之情更加看中,他們已經與中原之人不大一樣了。”
布爾罕想想也是,布爾罕就覺得合赤惕部的漢民就與中原漢人大相徑庭,他們更加團結,或許是經曆過大災大難之人才能深刻體會到吧?
由於布爾罕的區別對待,讓這些漢人備受羨慕。他們的吃喝以及穿著用度都要好過別人。雖然不能與自由民和部眾相提並論,但也經常能夠剩餘一些好吃食,分給蒙古奴隸一些,對於這種行為布爾罕是默許的。
幾天之後,布爾罕再次宴請漢人奴隸,這次點名一個身材不高的奴隸也跳出來用生澀的漢語說道“老爺!我...我可也是漢人呢!”
此言一出,馬上就有相熟之人舉報“他撒謊!他是個土默特人,怎麽會是漢人?”那年輕人反駁道“你懂什麽?我的母親是漢人,父親是個土默特奴隸,我從小就生在土默特,但這不能抹殺我有漢人血統的事實啊!”
布爾罕聽後笑了,他點頭讓侍衛給予年輕人等同漢人的待遇。其他奴隸看到這樣的情形,哪裏還能按耐得住內心的渴望,也都有樣學樣。雖然是區別對待,可是布爾罕也不是一味在吃喝上麵做文章,他有意讓漢人奴隸自由出行,分配給部眾幹些力所能及的營生。因為嚴冬剛剛過去,合赤惕部牧民也開始忙碌起來,但總歸每天除去喂牲口也就沒什麽活了。漢人奴隸被解放,很是利索的幹完活,然後又很自覺的回到柵欄那裏休息,沒有一人逃跑。實際上,在合赤惕部的領地裏,布爾罕絕不介意他們逃跑,若是能躲避合赤惕部的追兵,也不可能逃過大自然的怒威,在草原上一個人是無法生存的。漢人奴隸大體知道,這裏再怎麽說也是一塊能夠安穩的“家”,總好過在外飄零。
他們雖說是奴隸,可一個月下來已經可以在營地內自由出行,而合赤惕部百姓也沒有當他們是牲口一樣使用大罵,儼然合赤惕部的一份子。很快,有聰明的奴隸就發現,隻要學著漢人的模樣,勤快、利索、任勞任怨而又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壞想法,那他們的待遇就與漢人奴隸一樣。甚至本身就是蒙古人,在合赤惕部牧民手裏,他們的待遇還要好過漢人奴隸。
兩萬奴隸也不盡是聰明人,也有懶散不愛吃苦之人。看到合赤惕部衣食無憂,一種得過且過的心理作祟,他們不願意有一丁點進步讓人能看得起,反而會以興趣、愛好或者別人的鼓動結成小團體。這樣的團體剛剛有所冒頭,布爾罕就已經察覺。
夜裏,人們大多熟睡,隻有那些心懷不軌者還在活躍。一個賊頭賊腦的青壯搖醒周圍幾人,細聲細語的說道“哎!朋友!合赤惕人守衛如此鬆懈,幹脆我們跑了吧?反正現在也沒人,我觀察了兩個月,可以肯定能逃出去。”
那人剛剛說出計劃,旁邊一個大汗頗為不屑的罵道“有病!老子好不容易托人才被交易到合赤惕部,這裏有吃有喝的,跟你逃跑,真他媽的有病。”旋即倒頭便睡,身邊幾人聽了這話也略帶鄙視的看了那人一眼也安靜的入睡了。
他是杜根特意派來給合赤惕部摻沙子的,可是一連幾天聯絡,原本懷揣與他同樣使命的人都不尿他,他們已經被合赤惕部的生活所腐化,唯有他沒有忘記杜根的教誨。
今天的碰壁並沒有讓他放棄使命,第二天他在柵欄裏閑轉悠,同時故意找茬兒,遠處瞭望台上的士兵已經注意他很久了。隻見一個倒黴的漢人奴隸撞在槍口上,他路過不小心踩了那人的腳,漢人馬上道歉,並且給那人擦拭了靴子。然而,麵對故意找茬兒的人,沒那麽容易就解決了。他開始瘋狂的毆打可憐的漢人,守衛一看形勢不對,馬上吹響口哨同時將事件匯報給主管貴人布爾罕。
當布爾罕等人抵達的時候,那個漢人已經躺在血泊中,他的頸部紮著一根用羊棒骨打磨的短刃。布爾罕眉頭緊鎖,顯然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而凶手就是那個找茬的蒙古人。他殺了人,可是卻沒有逃走。隨著漢人越聚越多,彼此的肢體衝突也愈加嚴重。為了平息怒火,也是為了殺雞駭猴。布爾罕手一揮,馬上侍衛分開人群將那人拿下。而此刻他卻高喊“殺人啦!合赤惕部屠殺奴隸啦!你們還等什麽?”盡管這樣切斯底裏,可是響應的人卻是少數。待到出了柵欄,布爾罕沒二話,直接命人將其就地正法。
當滾燙的鮮血噴湧如注之時,不少蒙古人圍了上來,侍衛們害怕布爾罕受傷,將他護在中間。布爾罕卻並不害怕,他言辭激烈的說道“怎麽?你們想要造反嗎?”
當“造反”兩字剛說出口,他們就聽到柵欄外弓弦緊繃的聲音,人群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布爾罕繼續道“殺人償命,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如果有人為他而惋惜鳴不平,可以試試。”說完見沒有動靜就離開了。
此事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奴隸們一如既往的過活,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起衝突。因為他們都知道,在合赤惕部隻要安分守己就過得比自己原部落強,也就自然沒人願意冒險,更何況布爾罕目前啥意正濃。但是,死了兩個奴隸總歸是要向父親稟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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