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沒想到，自己和粥粥的事，會引起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軒然大波！
    錢玉英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對王林進行批判！
    她咄咄逼人、橫蠻不講道理、氣勢淩人的態度，讓王林異常反感，卻又無可奈何。
    門外麵圍了許多不明真相的鄰居。
    陳大爺他們，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李文娟站在門口，大聲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吵架啊？還不散了？等著我發糖吃呢？”
    陳大爺等人這才笑著回家去了。
    李文娟嘭的一聲，把門關上，氣得小臉通紅。
    李文秀自始至終，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她轉身衝進臥室，撲倒在床上哭。
    長這麽大，她頭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
    問題是，她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要受這麽多的苦、挨這麽重的罵？
    李文娟氣糊塗了，拉著王林的手問道“姐夫，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麵招惹野女人了？”
    “不關你的事！”王林摔開她的手。
    家裏搞得滿地雞毛，王林一個頭兩個大。
    他懶得理睬李文娟，進了房間，對李文秀道“這下好了，叫你不離婚！現在事情鬧大了吧？”
    李文秀哭道“你在外麵亂來，你還來怪我？我找誰說理去？”
    王林道“你早離了婚，不就沒這事了嗎？”
    “行，我和你離！現在就去離！”李文秀翻身坐起，眼睛腫的跟個燈籠似的。
    “現在？今天是周日！民政局的同誌休息！”
    “好，那我明天和你離！”李文秀抹著眼淚道，“以後，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和誰好，就和誰去好。”
    李文娟走了進來，咬著嘴唇，絞著雙手。
    她在床沿坐下來，拉著李文秀的手，說道“姐，我是相信姐夫的，你也應該相信他！我們要對他無條件的信任！我們要一致對外！不能讓那個瘋女人得了逞！我覺得，一定是她女兒看姐夫有了錢，主動來勾引他！嗯，就是這樣的！這社會上見錢眼開的壞女人，多得很呢！”
    李文秀幽怨的看了王林一眼，長長一歎，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事情鬧到今天這步田地，她也不敢說，自己毫無責任。
    “我沒怪過他。”李文秀輕聲說道，“我也一直都很相信他。”
    王林聽了，卻是又羞又愧，加上心情不好，甩門出來。
    他剛下樓，就看到周粥騎著車過來了。
    兩人也不敢搭話，一前一後，來到一個僻靜所在。
    “對不起，王林，我不知道我媽怎麽知道我們的事了，她沒罵你吧？”周粥是聽到父親打電話給她，知道母親來找王林了，她才連忙趕了過來，誰知道還是慢了一步。
    王林很平靜的說道“誰叫她是你的媽媽呢？我知道她是為了你好，怕你被壞人騙。她罵我一頓，我倒是無所謂，我從小就是挨罵長大的，我臉皮厚得很！挨你媽一頓罵，心中縱有不快，我吸根煙也就散了。可是李文秀受傷害可深了。你媽把她也罵了，還威脅她全家人呢！”
    “我媽怎麽這樣啊！”周粥跺腳咬牙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王林道“不過這樣也好，你媽這麽一鬧，李文秀答應離婚了。”
    周粥沒有想象中高興，反而苦笑道“你傻啊！現在事情鬧這麽大了，你還和她離婚？那我真成破壞你家庭的第三者了！我真成破鞋了！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王林道“我和她不離婚？那我和你？”
    周粥搖了搖頭“王林，我倆的事，先放一放吧！現階段，我們先不要見麵了。對你，對我，都好。”
    王林道“你怕了？”
    周粥道“我不是怕了，我有什麽好怕的？我能把自己給你，我就不怕一切流言蜚語！我是怕我媽真的會傷害你們！你不知道我媽那個人，真的是說到做到的。我上初中那會兒，有個男孩總是欺負我，結果我媽用了手段，把那個男孩的一家人都給趕出城去了！——不僅僅是讓他們丟了工作這麽簡單！”
    王林苦笑一聲，誰叫人家有這個能耐呢！
    周粥道“是我太心急了，我們應該慢慢來的。”
    王林道“我也不曾後悔過！我也不害怕！既然如此，粥粥，我和李文秀離了婚，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你在一起了嗎？”
    周粥搖頭道“不可能的。我媽對你成見很深！她說了，我和你之間，絕無可能！哪怕你離了婚，也不可能同意我和你在一起！除非她死了！”
    王林“……”
    周粥唉歎了一聲“我們的事，隻能等我媽消了氣再說。”
    王林道“那我們以後，還能見麵嗎？”
    “見麵？可以啊，不過，不能再亂來了。”周粥道，“再被人看見，受傷害的，還是你和李文秀。”
    王林蹙了蹙眉，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周粥忽然笑著問道“我爸說，你隻有初中學曆？真的假的？”
    王林道“是真的啊。你不知道嗎？”
    周粥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會吧？你給我的感覺，一直都像個很有學問的大學生啊！”
    王林自嘲的一笑“我隻有初中學曆，不然也不會隻當一個機修工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周粥撲哧笑道“不會啊，我反倒更加敬佩你了！王林，你一點也不像個初中生，很多大學生，也沒有你這樣有文化！”
    她左右看看，柔聲說道“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等風波過了再說。好不好？我媽這邊，我會做思想工作的。”
    王林嗯了一聲。
    分別之後，王林回到家裏，見李文娟一個人在看電視，便問“你姐呢？”
    “她出去了啊。”
    “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
    王林忽然心下一緊“你姐不會想不開吧？”
    李文娟啊了一聲“不會吧？”
    王林道“我去找她！”
    李文娟道“姐夫，等我，我也去找！我姐不會尋短見吧？”
    王林的確有這個擔憂！
    這年代，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她想不想得開？真的得看人！
    喝農藥的、上吊的、跳河的，不在少數。
    王林推出自家的自行車，對李文娟道“我們每人去個方向，你向東，我向西。圍著工廠和家屬小區找一圈！找不找得到，找一圈後都回家再商量！還有，這事先不告訴你家裏人！”
    “好！”李文娟急匆匆往東邊跑去。
    王林騎著車，無頭蒼蠅般轉了一個圈，不見李文秀蹤跡。
    他又去陳小希和劉玉家裏找了找，她們都說不曾見過李文秀，又問王林發生什麽事了？
    王林來不及說什麽，騎上車又去找。
    他忽然記起來，工廠附近有個人工湖，她不會想不開，跑到湖邊去耍了吧？
    王林騎著車，來到人工湖，繞著湖騎行，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李文秀坐在湖邊一片草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手裏拿著一根馬尾巴草，無意識的劃動。
    王林停下車，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
    李文秀好像沒看到他似的，沒有動彈。
    王林道“文秀，我們回家吧？”
    李文秀淒然一笑“家？我有家嗎？”
    王林表情一滯。
    李文秀道“我嫁出來了，娘家就不再是我的家了。我們那邊嫁出去的女人，哪怕回娘家多住上幾天，都要被人笑話死，街坊鄰居都會猜測她是不是被婆家趕回來了！或者是在婆家不得寵！明天我們離了婚，你家也不是我的家了。請問，天下雖大，哪裏是我的家？”
    王林苦笑一聲“周粥的事，是我欠考慮了，我沒想過你的感受。”
    “不用你說對不起。”李文秀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王林急道“文娟在等著你呢！有什麽事，我們回家說行不行？”
    李文秀眼神迷離“每個人死了，都會回一個家的，是不是？”
    王林頭皮發麻，一把抓住她的手“李文秀，你別犯傻啊！你還年輕，你有大好前程！周粥媽媽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裏去啊，她那人，性格就那樣，是個火爆脾氣！我們不理睬她便是了！走，跟我回家！”
    李文秀臉色平靜，緩緩起身，眼睛茫然看著幽深的湖麵，喃喃的說道“回家？我是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