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一抬頭，看到師傅吳大壯。
    吳大壯騎著單車經過，看到徒弟，難免訝異“這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陪弟妹呢？”
    “師傅，你來得正好，陪我喝酒去！”王林一把拉住吳大壯的胳膊。
    “那不行，我媳婦還在家等著我呢！回去晚了，她把門上了閂，讓我睡冷板凳！”吳大壯笑著拍拍王林的肩膀，“你的事，我都聽說了。男人嘛，哪個不風流？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回家找弟妹認個錯，寫個保證書，頂多跪一晚搓衣板也就夠了。聽師傅的話，回去吧！”
    王林愕然“師傅，我沒想到你是妻管嚴啊？”
    “男人嘛，在自己愛人麵前服個軟，有什麽？在外麵不慫就行了！”吳大壯嗬嗬一笑，騎著車走了，騎了一段，他又倒退回來，問道，“你最近還跑外地嗎？”
    “跑啊！”王林道。
    “還缺保鏢嗎？”吳大壯問。
    “缺啊！”王林道。
    “是這樣的，我想弄點錢。”吳大壯很少求人，一求人臉就紅，有些難為情的說道，“我媳婦想買台彩電，我去商場看過了。貴一點的rb牌子，要3600塊錢，便宜的樂聲牌彩電，也要1500塊錢呢！我想買台便宜點的，但是還缺點錢。”
    “還缺多少？”
    “差好幾百呢！”
    王林掏了掏身上，從口袋裏拿出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遞給他“這裏有八百塊錢，你看夠不夠？”
    吳大壯肥臉漲紅，連忙擺手道“王林，我不是問你要錢！我可以當你保鏢賺錢啊！”
    王林把錢往他手裏塞“婆婆媽媽的！我是缺這幾百塊錢的人嗎？你先拿著用！以後有錢再還我！跟徒弟我還客氣什麽？”
    吳大壯笑道“五百就夠了。”
    他真的隻拿了五百塊錢，把剩下的三百塊錢還給王林，說道“我來給你當保鏢，你看行不行？你給田警官多少錢，也給我多少好了。要是行的話，我明天請了假就來。”
    “行，你來吧！”王林道，“我正缺人手呢！隻是，你走了，機修班能玩得轉？”
    “嗬嗬！機修班？老子才不想伺候那堆大爺了！有事全喊我去做！麻了個隔壁的！老子和那個趙衛國還打過一架呢！”
    王林這才發現，師傅的眼角有一條新添的疤痕。
    他騰的起身，問道“趙衛國打你了？”
    “打了一架！”
    “怎麽回事？”
    “沒什麽，多年的恩怨，積累下來的。”
    “不可能，你一向是個老好人，也是機修班最勤快的人。他叫你做什麽事，你都做的，他也隻能依靠你做事，他不可能打你啊。”
    “不就打一架嗎？多大的事？行了，沒事了，我先走了。我明天來找你。”吳大壯不想多談打架的事，閃爍其詞，騎著車離開。
    王林卻知道，這事沒這麽簡單！
    師傅多老實的一個人，他居然會跟趙衛國幹起來？
    這裏麵，必定有蹊蹺！
    王林俊眉微挑，將手中煙頭一丟，一腳踩上去，使勁碾滅了，來到機修班的同事丁石生家裏。
    “哎，王林，好多天不見你了！你長胖了啊！”丁石生哈哈笑道。
    丁石生二十七歲，也是吳大壯帶出來的徒弟，算是王林的師哥。
    王林攬過他的肩膀，低聲問道“丁哥，師傅和趙衛國為什麽打架？”
    丁石生道“王林，這事我知道。是趙衛國在廠裏說你的壞話，說你和廠辦的周助理搞破鞋，反正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師傅氣不過，就和他打起來了。”
    王林問道“誰打贏了？”
    丁石生道“我當時沒在場，我要是在場，我非得廢了趙衛國那丫的！”
    “我問你，誰打贏了？”
    “師傅雖然有力氣，但太過老實，生怕把對方打殘了，不敢下重手。趙衛國那小子，下手可太狠了！師傅哪裏是他的對手啊？我聽說趙衛國拿起扳手，照著師傅臉上狠砸了一下！”
    “廠裏怎麽處理的？”
    “唉！師傅受了傷、流了血不說，因為是他先動的手，為此還挨了個處分，要停職反省一個月呢！趙衛國打了人，反倒隻有一個記過處分。我曹他趙衛國八輩子的祖宗！”
    王林心想，難怪吳大壯要跟自己出去跑！
    原來他已經被停職了！
    王林拍拍丁石生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丁石生追在後麵喊“哎，王林，坐下喝杯茶再走啊！你幾時回來上班啊？”
    王林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
    他下了樓，左右瞧瞧，分辨一下方向，拐了幾個彎，走進一條小巷子裏。
    王林敲開一扇門。
    開門的是個男孩，八、九歲左右，仰頭看著他，笑問道“叔叔，你找誰啊？”
    “哎，好乖！你爸在家嗎？”王林摸摸他的頭。
    “叔叔，我爸不在家！”孩子很乖巧懂事，“你進來坐啊！”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你找我家衛國啊？他出去了。”
    “他去哪裏了？”王林問。
    “好像是到徐英家裏去了。自從徐英那個病癆老公死了之後，衛國三天兩頭就往她家跑，也不知道去做什麽。”
    “徐英？工廠食堂那個打菜員嗎？”
    “對，就是她。你是？”
    “我是王林，機修班的！”
    “哦，你就是王林啊，我聽衛國說起過你。進來喝杯茶吧？”
    “不了。”
    王林轉身出來，在附近隨便打聽了一下，便知道徐英家所在。
    徐英家住在一樓。
    一樓潮濕，鼠蟻也難防些，分房時，但凡有些門路的職工，都不會選一樓的房子。
    徐英家房門是關著的，門口板凳上，坐著一個穿粗布衣褲的小姑娘，清清秀秀、苗苗條條，十三、四歲，豆蔻年華。
    “你媽在家嗎？”王林問她。
    “在！”
    “你弟弟呢？”
    “我奶奶帶他出去了。”
    “你坐在這門口做什麽？”
    小姑娘搖了搖頭，低頭不語。
    王林掏出幾塊零錢，放在她手裏“你拿著去買些東西吃吧。我是你媽的同事，我找她談點事。”
    “謝謝叔叔！”小姑娘接過錢，高興的往外麵街道跑去。
    王林推了推門，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
    他走進去，就聽到趙衛國那不堪入耳的言語，從裏屋傳了出來“徐英，你和肖戰軍那些破事，全廠人都知道了，你還裝什麽正經女人？你說吧，是論月還是論次數？肖戰軍給你多少錢，我趙衛國一分不少給你！你那個病癆鬼男人也死了，你現在做事不是更方便了嗎？”
    徐英說道“趙衛國，你別這樣。我們孤兒寡母的，你不能幹這種入室欺人的事！”
    “嘿嘿，你要是真是個良家婦女，我也就不欺負你了，問題是，你本來就是破鞋啊！跟一個人破，還是跟兩個人破，又有什麽關係？難道我趙衛國還比不上那個糟老頭子肖戰軍？你試一試就知道，我比他威猛多了！”
    “趙衛國，我男人死了，出殯時你來幫過忙，我一直都很感謝你。但是我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至於我和肖主任之間的事，請你不要再提了！”
    趙衛國上前一步，張開雙手，想抱住徐英求歡。
    徐英嚇了一跳，往後一退“求求你了，你走吧！我婆婆馬上就回來了！”
    這時，一聲斷喝，從門口傳來“趙衛國！”
    趙衛國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的退後兩步。
    他轉頭看到王林，不怒反笑“王林？你小子消失一個多月了吧？這會兒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趙衛國連吳大壯都不放在眼裏，更不懼怕王林這個毛頭小子了。
    王林冷笑一聲，衝進去，一把抓住趙衛國的衣領，然後猛的一個右頂膝，頂在對方肚子上。
    趙衛國痛得胃抽筋，怒吼道“王林！你瘋了？你幹嘛打我？我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