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青和吳大壯，第一次幫王林跑國庫券，雖然隻帶了一百萬出去，但全程緊張得跟什麽似的。
    以前有王林這個正主在，有什麽事，都有王林兜底。
    現在王林不在，一切靠他倆自己做主，每個人手裏提著五十萬，跟提了個核彈似的，渾身不自在，成天緊張兮兮的，誰要是多看他們幾眼，他們就會緊張，尋思這個人是不是打劫的？
    過機場安檢時，吳大壯因為太過緊張，被安檢員當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同誌，請打開皮包，我們要例行檢查。”一男一女兩個安檢員，把吳大壯帶到了旁邊的安檢桌。
    吳大壯有些懵“我不是壞人！”
    “同誌，請配合檢查。”男安檢員重複了一遍。
    田曉青連忙上前解圍，一邊掏出兩人的工作證、身份證、登機票，以及單位開的出差證明。
    當她拿出警官證時，安檢員終於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要求檢查。
    田曉青拉開皮包的拉鏈，讓對方看。
    安檢員看看皮包，兩人對視一眼，都被這麽多的現金給震驚到了，連忙幫忙拉上拉鏈，笑道“謝謝配合，同誌，可以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吳大壯提著行李，鬱悶的對田曉青道“他們看不起我！”
    田曉青道“哪有的事？這就是例行檢查。”
    吳大壯道“為什麽查我的包，不查你的包？”
    “吳師傅，你別太緊張，”田曉青道，“我們跟著王林跑過那麽多次了，也沒出多大的事，是不是？你越緊張，越容易出事。本來很正常的旅行，被人看到你這麽緊張，以為你是什麽壞人呢！”
    吳大壯鎮定心神“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緊張。”
    田曉青本來也很緊張，但為了安撫吳大壯，她不得不裝得老練和深沉，如果兩個人都慌了手腳，那遲早要出事。
    “吳師傅，深呼吸！沒事的，我們馬上登機了。”
    他們平安抵達廣州，順利把錢換成了國庫券。
    國庫券一天一個價，他們的兌換價格是97元。
    兩人不敢住賓館，仍然住平價的招待所，一人一個單間，挨在一起，吃飯就在招待所附近解決，絕不出門遊玩。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就打的前往機場，連天趕回申城。
    王林有過交待，要他們下飛機後，隻要時間來得及，就直接去證券營業部賣掉國庫券，不管是什麽價位，當天賣出即可。
    田曉青和吳大壯來到證券營業部，打聽到賣價又漲到了112元。
    原來，中間那段時間賣價大跌，是因為受到1988年國庫券上市交易的影響。
    現在1988年的國庫券暫停交易了，85年和86年的國庫券交易價格，再次反彈。
    每一百塊錢，可以賺到15塊錢！
    這一趟，他們倆幫王林賺回了15萬，比起之前提兩三百萬出行，賺的錢居然差不多！
    王林在家裏等候他們歸來，一問賺了15萬，很是高興，獎勵了他們每人一百塊錢。
    田曉青和吳大壯向王林講述這次廣州之行。
    王林聽到師傅在過安檢時的經過，不由得哈哈大笑，說道“主要是因為卓長仁案的影響，現在登機嚴格了不少。83年那會坐飛機，還得局以上領導簽字才能乘坐呢！現在隻要有單位介紹信就可以了。師傅，你不必緊張，你是工人階級，提的又是光明正大賺來的錢！怕什麽啊？”
    “第一次，太緊張了。”吳大壯尷尬的擦擦汗水。
    王林心想，吳大壯太過忠厚老實，怕出事，怕遺失，怕還不起這筆錢，所以才如此緊張，這恰恰說明他是可靠的。
    田曉青道“現在國庫券買賣價格又高了起來，你確定不跟我們一起跑嗎？”
    王林道“我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你們幫我跑挺好的。其實，如果你們手裏有多餘的錢，也可以拿出來一起買賣國庫券，你們看啊，每一百塊錢，可以賺15元，一千塊錢，就能賺150元！其它的開支，反正都是我出了，你們隻管賺差價。何樂而不為？”
    兩人都說是這個理，回家後，便取出家裏所有的積蓄，第二次開始，就光明正大的給自己夾帶私貨了。
    他倆本錢有限，每次隻能賺個一、兩百塊錢，但積少成多，比起本職工資來，還是有天壤之別！
    王林也清閑不下來，衛生巾廠的裝修，小百靈藝培學校的開業準備，服裝廠的籌建，忙得他每天連軸似的轉。
    因為現在國庫券利潤又高了起來，王林手裏又有現金，他便多拿出一百萬來，交給田曉青和吳大壯兩人跑。
    然而，這國庫券的價格，真和股市一樣，難以長晴，價格變化比翻臉還快。
    吳大壯和田曉青第二次跑的時候，利潤就降到了10元左右。
    還好，王林讓他們多帶了一百萬，兩百萬的成本，可以賺到20萬！
    又是一個禮拜天！
    小百靈藝培學校裝修完成！
    王林一大早就來到沈雪家，接上她，一起去驗收學校。
    學校的相關審批和手續，在王林的多方交涉和托關係下，已經批了下來。
    王林是個人精，他善於利用自己身邊的一切資源。
    他和周漢民隻打過一次交道時，就能利用他的名片來狐假虎威，何況王家現在已經和周家結成了姻親，他再打周漢民的旗號，更加光明正大了。
    有了這層關係，他辦各種手續，都是如魚得水。
    王林和周軍的私誼又很好，有時碰到難辦的事，就找周軍幫忙，周軍對他的事很上心，往往他剛開口，周軍那邊馬上就能幫他搞定，都不帶留著過夜的！
    小百靈藝術培訓學校的大招牌，在早晨陽光的照耀下，是那樣的嶄新和醒目！
    尤其是招牌下方，有一行字，更讓沈雪看得心血沸騰。
    “校長市歌舞團首席舞蹈演員沈雪。”後麵是學校的聯係電話。
    “我哪裏是什麽首席舞蹈演員啊？”沈雪微微紅了紅臉，“你這不是騙人嗎？”
    王林笑道“誰還跟你計較這個啊？人都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謙虛那一套，在生意場上，能不用就不用！你要是沒實力，誰認你啊！再說了，在我心裏，你就是首席！別說市一級了，便是國家歌舞劇院，你去了也能當第一首席！”
    沈雪抿嘴笑道“好吧！”
    兩人下車，走進大門。
    門口安裝了兩塊廣告牌，一塊是藝培學校的師資力量簡介，把沈雪等人吹出了花來！
    沈雪看了，胡盧而笑，樂不可支。
    另一塊廣告牌，就是招生廣告了，把藝培學校的招生範圍都列了出來。
    “為什麽不把學費寫上去？”沈雪問。
    “關係到金錢，這麽重要的事，當然要當麵谘詢了。而且，這學費是彈性的，也是隨行就市，可以漲跌的。”
    “你的意思是可以講價的？”
    “經商嘛，凡事都有得商量。我們會搞很多招生活動的，活動期間，自然有優惠，也會有禮品贈送。你們隻管教學，其它的運營，交給我來做就行了。”
    “真好！像一家公司了！”沈雪仔細看看，表示很滿意。
    一樓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麵積不大，十幾個平米，是沈雪的校長辦公室。
    “辦公家具要你親自去挑，家具要陪伴你很久時間的，挑自己喜歡的，上班時間才能心情愉悅！”
    “還有這個講究啊？”沈雪笑了。
    兩人又到旁邊的劇場看。
    “哇噻！”沈雪輕呼一聲，雙手掩住嘴唇，“太棒了！這麽好的演出台！”
    這邊辦公樓，本來就有幾個管理人員的，王林過來後，他們就一直跟在後麵。
    王林叫過一個人來，吩咐道“劉傑，打開音箱，放本磁帶聽聽。”
    那個叫劉傑的青年男人，以前在孫經理手下，就是管這樓的，此人很是聽話，人也靈泛，這些天都是他幫王林在這邊幫忙照顧裝修的事。
    王林看他用得順手，就留下了他。
    劉傑笑著答應一聲，前去打開音箱設備，放了一本歌帶。
    這是一張大陸著名歌手朱曉琳的專輯，放出來的第一首歌，正好是膾炙人口的《媽媽的吻》。
    朱曉琳聲若鶯啼的歌唱，驚豔過一個時代。
    音樂聲有如流水一般，在劇場內響起，卓越的高端音箱，把她清麗婉轉的歌聲，演繹得淋漓盡致。
    沈雪道“這音箱效果真好！”
    王林道“我們用的是日本進口的先鋒音響。”
    沈雪道“王林，我以後可以到這邊來練舞嗎？”
    “嗬嗬！”王林溫聲一笑，“你是校長啊！這裏都是你的，你想做什麽，你就做好了。”
    “你才是老板嘛！我總得跟你商量一下。要用不少電呢！”
    “隻管用！前提是，我要是來看，你不能拒絕我啊！”
    “我知道你其實深藏不露，厲害著呢！你能來看我跳舞，是對我的鼓勵！”
    “到二樓看看？”
    “好。”
    二樓的裝修，完全符合沈雪對舞蹈訓練室的所有要求和標準！
    “天哪！我要被這一切驚呆了！”沈雪道，“我要是有這麽好的訓練場地，我天天在這裏住著不回家都行。”
    她脫了鞋子，光著腳走進光潔防滑的房間，木地板上打了一層防滑膠，又靜音，又舒服。
    沈雪情不自禁的在裏麵練習起來，隨便一轉，就是七、八個圈圈，那腰柔若無骨，往下一彎，頭直接能碰到腳跟！
    王林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
    還沒反應過來，沈雪腰身一彈，身子輕盈翻飛像蝴蝶一般跳了開去。
    他居然沒看清楚，她那腰是怎麽彈起來的！
    不可思議！
    專業的舞者，就是不同！
    沈雪穿著裙子，那裙擺時而轉成一個圈，時而翻舞飛揚，露出修長潔白的腿，表情、眼神，肢體語言，無不配合得恰到好處。
    進了訓練室，她就是一個舞者，跟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舞蹈看似柔美，實則需要力量，是一種力與柔的結合美。
    太陰柔的女子，跳舞並不好看。
    國家歌劇舞劇院的首席們，看起來瘦，其實小肌肉極具爆發力。
    沈雪也是如此，她看似柔軟的身體裏，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一個點翻，一個串翻，一個古典舞的絞腿蹦子，沒有一點肌肉力量，是跳不出來的。
    隻是一個小片段，已經讓王林喝彩不已。
    沈雪停下來，臉色紅撲撲的道“好跳！比我們團裏的地板好跳，更有彈性一些。”
    王林道“你滿意就行。”
    兩人到家具店裏，買了一整套辦公家具，又去百貨商城，買了許多辦公用品。
    能自己帶回來的，王林就開車捎回來，其它的就交給店家送貨上門。
    家具送到藝培學校後，沈雪指揮劉傑等工人，把辦公桌等物，按照自己的想法擺列。
    財務室裏購置了一個保險櫃。
    這是雙鑰匙保險櫃，財務人員和沈雪本人，每人一枚鑰匙，隻有兩個人都在場時，才能打開保險櫃。
    “還缺幾個人手，前台和財務，還要幾個打雜的跑腿的。”王林問道，“你有什麽人手推薦嗎？”
    這就是放權給她，讓她自己招人。
    沈雪道“財務招專業的會計吧！打雜的人，用大廈的工人就行了。前台的話，找個活潑一點的小姑娘就行。蘇慧家裏還有個小妹，叫蘇槿，剛剛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要不就請她來吧？我見過蘇槿，很活潑可愛的一個小姑娘。”
    “你說行，那就行。”王林點頭。
    兩人忙完這一切，時間飛逝，就到了下午五點。
    沈雪道“飯點了，咱們別去國際大飯店了，酒店菜，吃兩次就膩了，上我家，我做兩個家常菜給你吃，我早上已經買好菜了。”
    王林笑道“好啊，像你這樣美若天仙，又接地氣的女人，誰娶了真是好福氣。在我印象中，像你們這種天仙子，都是不會做家務的。”
    沈雪嫣然笑道“我們可沒有天仙的命。我們團裏的演員，大多是工薪階級出身，從小就做慣了活的。”
    王林道“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我以前覺得，你應該活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沈雪道“人間哪有仙子啊！你看蘇慧，嫁人以後，又是工作，又是商演，又要帶孩子，回家還要挨丈夫的打罵，我看她活得真累！要是這樣的婚姻，我寧可一個人過。”
    兩人聊著天，來到沈雪家巷子口。
    車子進不去，隻能停在外麵。
    兩人剛下車，正好碰到沈雪家鄰居徐阿姨。
    徐阿姨笑眯眯的道“沈雪啊，你男朋友又來了啊？你男朋友是做什麽的？開著好高級的洋汽車！”
    沈雪笑道“徐姨，這位是王林同誌，他是我的朋友。”
    王林點頭笑道“徐姨好，我是沈雪的朋友。”
    他來過好多次了，好幾回都碰到過這個徐阿姨，對方誤會他是沈雪的男朋友，也在情理之中。
    徐阿姨笑道“別瞞著我了！你倆成天同進同出的，我還不明白嗎？”
    沈雪無力解釋，對王林無奈的一笑。
    他倆進了沈雪家院子。
    這時，一輛摩托車從旁邊巷子口開出來，陳振華雙腳撐在地上，濃眉緊皺，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眼睛裏閃出殺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