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陰雨綿綿，天氣冷似一天，感覺隨時會下雪似的。
    王林先到附近商店，買了些水果和點心，再提了上次去廣州買的一些特產，放在後備箱裏。
    他送李文秀姐妹到了李家樓下，問道“晚上幾點回？我來接你們。”
    “十點吧！”李文秀說道。
    “那行，我十點準時過來。外麵下雨，你們等我到了再走啊。反正你家也裝了電話，你隨時走，隨時打我呼機，我就過來了。”
    上次李文秀回娘家，因為家裏沒有電話，無法和王林聯係，第二天，王林就出錢給她家裝了一部電話機。這是為了方便二老和女兒聯係用的，女婿出錢，倒也無所謂。
    李文秀應了一聲“嗯，你去哪裏啊？”
    王林隨口回答“我到附近逛逛。”
    李文秀提著禮品，和李文娟上樓去了。
    王林心想，李文秀的原則性太強了，但不得不說，這個麵子，隻能她去拉下來，他一個大男人，去做這個醜角的話，肯定很不合適。
    其實，他心裏很認同李文秀的話，人情歸人情，買賣歸買賣，胡玲的做法的確落於下乘了。
    王林點了根煙，吸了兩口，怕李家鄰居看到他，便開車離開了。
    他也沒地方可去，漫無目的開了一陣，抬頭一看，已經到了小百靈樓下。
    王林不由得失笑，心想自己心裏，果然是想往這邊來的啊！
    時間還早，一樓和二樓都有燈，三樓反而沒有亮燈，這說明沈雪可能在一樓辦公室裏，也可能在二樓帶班。
    王林看到小百靈門前，停了一輛夏利車，他一看車牌，認得是顧清華的車。
    顧清華這麽快就對沈雪展開追求行動了？
    王林輕輕一笑，停好車子，又點了根煙吸了，這才下車。
    他來到一樓辦公室。
    “王總好！”蘇槿笑道，“沈校長在二樓帶班，要八點半才下課。”
    王林嗯了一聲，問道“顧總來了吧？”
    “哦，是的，顧總也在樓上，他是來找沈校長的。”
    “他找沈校長什麽事情？”
    “他帶了個小侄女來，要插班到沈校長帶的舞蹈班。”
    “哦？”王林心想，顧清華還算是懂事的，知道沈雪是拒絕他的，所以沒敢直接追求，而是側麵追擊，謀求長久的接觸，再行攻破，有點意思！
    “那小姑娘才三歲半呢，粉粉團團的，很是可愛。”
    “這麽小？學舞蹈？沈雪帶的班，都是十三、四歲的小朋友啊！”
    “對啊，所以沈校長沒讓她進班，而是安排到了其它班。”
    “報名了嗎？”
    “報過名了，錢也交了，已經在上課了。”
    “好。”王林微一沉吟，說道，“我在三樓辦公室，沈校長下課後，你讓她上來找我。”
    “好的，王總。”
    王林往樓上走，經過二樓時，傳來各種舞蹈訓練的口號聲和音樂聲。
    他沒有停留，徑直來到三樓辦公室。
    大晚上的，也沒什麽工作可做，他打開沈雪房間的門，看她櫃子裏有什麽錄相帶沒有。
    小狐仙！
    王林一看封麵，便知是港產的恐怖片，頓時來了興趣，因為他沒看過這部電影，便放進錄像機裏看起來。
    男主角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和舅父曹查理相依為命的他，在舅父的廣告公司中謀得了一份不錯的差事。
    女主倪淑君是公司裏的創意經理，長相甜美個性活潑的她，吸引了男主角的注意，令男主角深陷情網不能自拔。
    一次偶然中，男主角的舅父從古董店中偷得了一枚銅鏡，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就此將一位古靈精怪的小狐仙也順道帶回了家。
    調皮的小狐仙附在了倪淑君的身上，利用自己的法力和倪淑君的身體製造了一連串的禍端，可即便如此，男主角還是深深的迷戀著她。
    為了讓著了魔的侄兒還魂，男主角的舅父偷偷調換了銅鏡，沒想到卻讓男主角因此死於一場車禍……
    每次看這種老港片，王林感觸最深的，倒不是故事情節，而是影片中不經意展示出來的香江那邊的生活片段和城市場景。
    王林每次看這種片子，明明是過去幾年的老電影，卻感覺在看二十年後的未來。
    港片裏麵的穿著潮流，房屋裝修，敞篷跑車，物價水平，都讓人驚歎不已。
    難怪這個年代的大陸人，都熱衷於出國。
    在申城各地，一直有股學習英語的熱潮，公園裏也有英語角，想考托福出國的人，都在刻苦努力的鑽研英語，他們沒有什麽速成書，大都是捧著一本英文字典，背一頁撕一頁，比高考還努力。
    真正能讓人奮發圖強的，隻有那巨大的利益。
    那些通過各種渠道出國了的人，很少有回國的。
    女人出國有一種捷徑可以走，那就是嫁老外。
    申城女人很流行嫁老外，一度成為時尚，就跟鄉下人想農轉非一樣，隻要能農轉非，隻要能出國，哪怕嫁一個老頭也可以。
    這種出國熱，直到幾十年後，也方興未艾。
    這部小狐仙挺搞笑的，劇情也吸引人，王林看得興趣盎然。
    看得正起勁呢，門鎖響了起來。
    隨著一陣清幽淡雅的香風，沈雪走了進來。
    好香水就是這樣，有如新鮮的花香，很自然、很好聞，能吸引人。
    沈雪嫣然笑道“不見你在外麵，還以為你走了呢！你在看哪個電影？”
    “小狐仙。”
    “呀，我還沒看呢，想等你有空時，再讓你陪我一起看的。”
    “沒事啊，我陪你從頭再看一遍。”
    “就從這裏開始看吧！”沈雪放下自己的包，解開綁著的秀發，走過來，從他身後，輕輕擁抱了一下他，蹭了蹭他的臉，笑道，“顧清華剛走，他把一個三歲半的小侄女送到我們學校來學舞蹈了。”
    “嗬嗬，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
    “我說他的用意，是在你身上。”
    “不會吧？我看他挺有禮貌，也沒和我說幾句話，下課就走了。”
    “人家這是會撩女人的男人！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放長線釣大魚！”
    “就你明白！”
    王林心想，我當然明白了，我就是這樣將你芳心俘獲的啊！
    沈雪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我去衝個澡，剛才帶班，出了點汗。”
    王林輕輕撫摸一下她的臉“其實也不用洗吧？你身上是香的。”
    “我習慣了，跳完舞，一定要洗個澡。以前在那邊家裏，沒有熱水器，一到冬天洗澡可難了，還得燒開水洗澡，也不能淋浴，經常冷得發抖！”
    “這就是愛臭美的下場！”
    “你不喜歡愛臭美的女人嗎？”
    “喜歡！”
    “這就是了！”
    沈雪洗完澡，在裏麵穿上了睡衣睡褲才出來，披上一件棉襖，坐到王林身邊來。
    她很自然的依偎在王林懷裏。
    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或許白天那句“你是我男朋友”，已經宣示了她對他的某種主權。
    再加上王林主動親過了她的嘴唇！
    所以，她有了更進一步享受他溫情的資本。
    王林默認了她的這種認為，把手搭在她柔若無骨的腰間。
    “為什麽港片裏麵，都喜歡拿廣告公司說事呢？”沈雪笑問道。
    王林道“廣告公司一般都開在市中心，取景更方便、簡單，而且很多廣告公司，和攝影單位，本就是母子公司或者合作單位，租場地的錢也省了。”
    “說得也對。其實就是就地取材。”
    “是這個意思。”
    “香江那邊好繁華啊！你看這遊輪，好大，好熱鬧！”
    “他們那邊西化比較徹底了，你看男人都是穿西裝的，亞洲四小龍，不是吹出來的。你很向往香江的生活嗎？”
    “不向往。我還是喜歡家鄉。要是有機會，去旅遊一趟倒是可以的。”
    王林心念一動，說道“可以啊，我正想去香江大華公司走一趟，看看他們那邊的機械設備，你和我一起去吧？”
    “就我倆嗎？”
    “嗯！”
    “好啊！不過要等錄完節目再去吧？”
    “當然了。元旦去吧？正好你生日。”
    “你還記得我生日呢？”
    “忘不了。”
    沈雪有些情動，微微閉上雙眼，吻上王林的唇。
    王林已經和她有過一次激烈的吻，也就不再矜持，貪婪的吮她唇間的香味。
    電影故事進入了尾聲，小狐仙煙消雲散。
    沈雪道“怎麽這麽悲慘！前麵明明是個搞笑的喜劇啊！”
    王林道“這就是生活，前麵很歡喜，後麵都是悲劇。”
    沈雪道“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我想一直是歡喜。”
    王林的呼機嗶嗶嗶的叫了起來。
    他拿起呼機一看，知道是李文秀他們要回家了。
    這時，二樓的培訓班也下課了，無數小朋友的叫喊聲，把整棟樓房都給抬了起來。
    “你有事嗎？要走嗎？”沈雪依依不舍的問。
    “嗯，我明天再來。”
    “好吧，晚上開車，小心點。”
    “好。”
    王林鬆開她，兩人起身。
    她送他到門口，忽又喊道“王林！”
    王林轉過身來，她撲上前來，雙手吊在他脖子上，燦然一笑，然後吻了他一下，這才鬆開手來“或許不要等到明天，我們又可以再見！”
    “啊？”
    “夢裏麵啊！也可以見麵的哦！”
    王林的心，忽然有些痛。
    他努力的笑了笑，抱了抱她，轉身離開。
    坐進車裏，看著三樓窗口那個燈光映照下的美麗剪影，王林深深的明白，自己已經陷進了沈雪的溫柔裏，他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但這把火，明明就是他自己燒起來的啊！也是他所期冀的一把火啊！
    沈雪就像剛才電影裏麵的小狐仙，已經把王林的魂給勾走了！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儼然一對小情侶的模樣。
    接下來還會發生點什麽呢？
    無須去揣測，一切都順其自然。
    王林開車來到李家樓下，看到李文秀和李文娟已經在樓道口等候他。
    “你怎麽才來啊？”李文秀說道，“等你二十分鍾了。”
    “我去了趟廠裏。”
    “廠裏沒事吧？”
    “沒事。這不廣州來了個大訂單嗎？我去催催生產進度。你們的事，辦得怎麽樣？”
    “200塊錢，我拿到了。”
    “嗬嗬！你真厲害！”
    李文秀坐上副駕，說道“這本就是她該付的錢！憑什麽讓我妹來出這個錢呢？”
    李文娟拿到了錢，卻並不開心，跟誰賭氣似的，嘟著個嘴，瞪著眼，也不說話。
    王林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道“文娟這是怎麽了？”
    李文秀道“還能怎麽？聽不了閑言碎語了唄！死要麵子活受罪！看她以後還敢這麽大方不！”
    李文娟忽然就崩潰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憑什麽都說我的不是？我哪裏錯了嘛？我爸也說我，我媽也說我！我哥也說我，嫂子也說我！衣服我說過送給她，我也沒說要討回這錢來，姐，都是你的錯！你要來討錢就討錢，你幹嘛帶上我？他們不敢罵你，因為你男人是個大人物！他們隻罵我！因為我什麽也不是！李文秀，你為了兩百塊錢，把你妹給賣了！”
    李文秀道“你怎麽還哭上了？”
    王林道“文秀，你別說她了。文娟自尊心強，她好麵子，不是你能比的。”
    李文秀道“我連她都比不了了？”
    王林道“不是這意思。總之這事以後都別提了。文娟，姐夫知道你受委屈了，這樣吧，我帶你們去吃宵夜好不好啊？”
    李文秀道“我懷孕了，不能吃外麵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寶寶不好。而且這麽晚了，外麵又是刮風又是下小雨的，冷得要命！還去吃什麽宵夜啊？”
    李文娟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聲嚷道“我要吃！我偏要吃！姐夫，你帶我去吃！”
    李文秀還待說話，被王林握住了她的手。
    王林朝她輕輕搖頭“別說了。去吃吧。”
    “要去你們去！我不去！”李文秀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我怕受涼感冒！”
    王林笑道“好吧，我先送你回家。外麵風寒雨冷的，你不去也好。”
    他先開車到家裏樓下，送李文秀上樓，說道“你別再說文娟了，她還是個小姑娘，臉皮當然沒有你這麽厚。”
    “我成老姑娘了？”
    “你不是姑娘了！你是女人了！你是媽媽了！”
    “……”李文秀撲哧一笑，“好吧！我不再說她便是了。你去吧，幫我安慰一下她。她今天的確受委屈了，一家子人，都說她的不是，我都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