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低下頭，看了看呼機。
    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個時間點，能呼他的隻有沈雪了。
    “誰啊？”李文秀難得的撒了回嬌，“這麽晚了，我不許你出去！在家裏好好陪陪我吧！”
    王林嗬嗬一笑，取下呼機看了看“這是誰？我回個電話。”
    因為他發現，呼他的，並不是辦公室電話，留言也不是510，而是000，這表示請他回電的意思。
    李文秀這才鬆開了他。
    王林走到電話機前，拿起話筒，打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我是王林，你是哪裏？”王林問道。
    “我在電影院等你。”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林心頭一震！
    他淡定的應了一聲“哦，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再見！”
    然後，他放下話筒，對李文秀道“我出去一趟。”
    “這麽晚了，誰啊？”李文秀問道。
    “服裝廠車間打來的電話，出了點狀況，我馬上過去一趟。”
    “嚴重嗎？”李文秀問道。
    “我現在不知道，我過去一趟。你們先睡吧。”
    李文娟笑道“姐夫，你可真忙，半夜了工廠還找你！”
    李文秀道“你以為錢是這麽好賺的？他一年賺了1500萬呢！你能賺多少？去吧，我等你回來再睡。”
    王林來不及多說，轉身就下樓來了。
    外麵風很冷，王林下樓後，緊了緊衣領。
    他開著車，來到電影院。
    家裏有了錄相機後，他想看電影就方便多了，加上這一段時間工作十分繁忙，算起來有很久不曾進電影院看過電影了。
    凜冽的寒風中，電影院正是散場的時候，一群人從影院走了出來。
    王林把車停到一邊，四下張望，然後朝那個熟悉的廊柱走過去。
    清冷的路燈照耀下，他遠遠的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倩影。
    王林加快腳步，走到她麵前。
    周粥穿著一件長款羽絨服，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了起來，拉鏈拉得很高，圍巾把臉遮住了大半，隻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麵。
    便是這樣，王林也老遠認出她來。
    “粥粥！”王林笑道，“你不是戒電影了嗎？怎麽又出來看電影了？還是這麽大冷的天！你也不怕凍著了？”
    周粥說道“家裏吵得很！我出來躲一下清淨。”
    王林心想，這倒是奇了怪了，以前都是我姐嫌你彈琴太吵，現在你居然嫌他倆吵了？
    “怎麽回事？我姐和軍哥吵架了？”
    “哎呀，都是顧清雨鬧的！”
    “怎麽又關顧清雨的事了？”
    “我嫂子今天心血來潮，翻了一下我哥的包，結果你猜怎麽著？”
    “怎麽了？”
    “她從我哥包裏，翻出幾張顧清雨小時候的相片來了！”
    王林倒是一怔，想到上次和周軍去顧清雨的宿舍，他們看過顧清雨的相冊，裏麵還有周軍和顧清雨合影呢！
    “那又怎麽樣？”王林問道，“你哥為什麽把顧清雨小時候的相片放在包裏？”
    “我哥也是個傻瓜！他說是回家裏收拾舊東西，把以前的一些老相片給拿了過來，結果就放在包裏，忘記拿出來了。他要是主動拿出來，反倒沒什麽。今天被嫂子翻出來，這性質就不一樣了，感覺我哥是故意放在裏麵，上班時間偷偷拿出來看似的！”
    王林忍不住笑出豬叫聲，或許，周軍就是故意的呢？
    “你還笑！”周粥輕輕打了他一下，“他倆在家裏鬧得不可開交呢！我哥都差點要跪搓衣板了！”
    “那你也是個人才，你不在家裏勸架，你還有心思跑出來看電影？”
    “我也沒看電影，就是出來走一走，走到這裏，忽然就想你了。就打你的呼機看看，誰知道你真的出來呢？”
    “你約我，我能不出來嗎？”
    “是嗎？你就不怕你家李文秀吃醋？到時罰你跪搓衣板嗎？”
    “為了你，我願意。”
    “嗬嗬？是嗎？”周粥冷笑一聲。
    “這裏太冷了，上我車裏說話。”王林伸手來拉她。
    周粥身子一扭“你別跟我拉拉扯扯的，小心被人看到。你現在是王副廠長，廠裏的大紅人，大家都認得你呢！”
    “那你跟我來，上車說話。”王林真的覺得冷，感覺手腳都冰涼的了。
    周粥見他鼻子都凍紅了，便伸出雙手，握了握他的臉“真冷啊？我怎麽不覺得？”
    “你包裹得跟個棕子似的，當然不冷了。”王林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別摸我。”周粥抽出手來，“你肩傷好些了嗎？我也不敢去你家，怕你家那位吃醋。你今晚也不來我家，我隻好喊你出來問問情況了。”
    “好多了。”王林道，“不痛了。”
    “我擔心你一天了，這一天了，你也不來辦公室裏。”
    “嗬嗬，我在白廠那邊呢。”王林笑道，“你還是關心我的，這讓我心裏很高興。”
    周粥羞澀的一笑，說道“你去勸勸你姐吧！她這醋意也太濃了。我哥真不是那種人。”
    “不用勸，說不定他倆現在早就好了。我姐的脾氣我知道，她和軍哥鬧，其實也就是刷刷存在感，你知道的，一個女人懷了孕，安全感是會降低的。”
    “兩個人結了婚，是不是都這樣吵啊？你和她吵嗎？”
    “天天吵，隔一天不吵，我都覺得不正常。”
    “那為什麽還要在一起？”
    “世間就沒有不吵的夫妻。哪怕再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也會吵架的。來，到車上說。”
    “嗯。”
    兩人上了車，瞬間暖和多了。
    周粥解開了圍巾，露出白裏透紅的臉蛋。
    王林握住她的手，默默的看著她。
    周粥低聲道“你想幹什麽？”
    王林嗬嗬一笑“明知故問！”
    周粥用右手輕輕打了他手背一下，嬌嗔的道“你膽子可真大！”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王林道，“我一向膽子大。”
    周粥呼吸一緊，說道“你別誤會了，我喊你出來，是想關心一下你，因為我看你傷得挺重的。我可不是想和你怎麽樣！你現在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抽出了手。
    王林尷尬的笑了笑，把手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說道“真香！”
    周粥嬌俏的一笑“你要不要這樣啊？無聊！”
    “我們好久沒一起看過電影了。”王林看著電影院。
    電影散場了，人走坪空。
    他的車停在黑暗中，也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存在。
    周粥想到以前一起的甜蜜情景，不由得輕輕捏緊了粉拳，扭過頭去，強忍住淚水不掉落下來，說道“你還有空看電影嗎？我看你每天都忙得很。”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王林試探的問道。
    周粥輕輕搖頭“我知道你沒事也就放心了。我們回家吧。”
    王林再次去捉她的手。
    周粥忽然問道“你和她，還會離婚嗎？”
    王林的手，頓時停滯在半空中。
    “你和她，是不是不會離婚了？”周粥追問一聲。
    “我不知道。”王林掏出煙來，點燃了一支，緩緩吸了一口。
    “你們之間的感情很好嗎？”
    “感情？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間算是什麽感情。”王林皺了一下眉頭。
    “那你還和她懷孩子？”
    “李文秀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有一次我喝多了酒，第二天醒來，她硬說我欺負了她，我當時腦子也有些斷片，記不太真切，就信以為真了。”
    “然後呢？”
    王林難得的紅了臉“你知道的，男人對美女的抵抗力都比較低。那個時候，你和我分了手，我想著和她反正有過一次關係了，多幾次也無所謂了吧？結果第二次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才是她真正的頭一回！”
    “……”周粥怔忡，她相信他的話，因為他沒必要撒謊，而且這種事很符合李文秀的作風！
    王林道“就這樣，她就懷上了。你要說兩個人天天在一起，不會產生一點感情，那也不可能是吧？何況有過肌膚之親了呢！她當初說，她願意跟我離婚，但要求我送她一個孩子。可是，真有了孩子以後，你要我跟她提離婚，我又開不了這個口。而且最近發生了多少事啊，我被提為副廠長，又被評為傑出青年。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離婚，得產生多大的影響？”
    “所以呢？你並不愛她，是不是？”
    “我說不清楚。男人對女人的心思，是很複雜的。”
    “哪怕不愛，但你也舍不得撒手，因為她是你的女人了。就像我一樣？你未必是真的愛我，隻不過因為我們有過關係了，你心裏舍不得。”
    “那不一樣！”王林道，“我們之間……”
    周粥淒然一笑“算了，不說了，我真傻！居然跟你討論這些問題！能有結果嗎？我們回家吧！時候也不早了。”
    這真是一個無解的結啊！
    王林微微一歎，搖下車窗，把煙頭丟出去，開車回家。
    到了樓道，王林送她到家門口，說道“我進你家坐會。”
    周粥道“我們一起進去？你確定？”
    “怕什麽？你是我妹妹呢！”王林沉聲道，“你非得跟我分這麽清嗎？”
    周粥便不再說話，打開門進去。
    周軍和王琳還沒有睡，正在看電視劇。
    周粥訝異的看了王林一眼，低聲笑道“你真是神算子，他倆真的沒吵了。”
    王林嗬嗬一笑。
    “咦，弟，你來了。”王琳問道，“你傷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王林走過來坐下。
    周粥給他端了杯茶過來。
    王琳道“弟，你來得正好，我們把賬結一下。年前，我把錢先退回來，明年我再給你幫我賺錢。”
    王林笑道“好啊，我早就幫你算清楚了。你當初給我的是5萬塊錢的本錢，兩個半月，我給你賺到了12萬塊錢，總共是17萬。”
    “賺了這麽多嗎？”周軍吃了一驚，“這也太賺錢了吧？”
    王林笑道“錢滾錢，利滾利，就是這麽賺錢。”
    周粥也震驚道“天哪！你這簡直是暴利啊！”
    王林嗬嗬一笑“其實，你們要是不急著用錢，現在用來收購88年的國庫券，到明年再賣出去，肯定還能賺一筆。17萬的成本，起碼還能賺個四、五萬。”
    王琳無奈的道“先退出來吧！我把他家的五萬給還了！”
    王林聽堂姐的口氣，就知道周家肯定又在催問這五萬塊錢的去向，便道“行，那我先和你結算了，明年還有明年的賺錢機會，你也不用著急。我現在去取錢給你？”
    王琳道“好。辛苦你了。你給我15萬吧！另外的兩萬，當是給你的辛苦費了。”
    周軍道“這是應該的！你也是請人幫你做事，就當抽傭了。”
    王林笑道“我們兩家什麽關係？我還用得著賺你們的錢？”
    他起身回家來。
    李文秀果然還沒有睡，見到他回來，笑道“這麽快？”
    王林道“就一點事，處理完了就回來了。我姐要結算國庫券的錢，我拿錢給她。”
    “我和你一起過去坐坐。”李文秀也起身。
    王林取了17萬塊錢，找個袋子裝了。
    “有這麽多嗎？”李文秀問道。
    “我都記著數呢！還能有錯？”
    “你就一點也不賺？”李文秀笑道。
    “那是我姐啊，我賺她的錢幹嘛？我們又不是沒錢。”
    “話不能這麽說，親兄弟還明算賬，誰還嫌錢多啊？你也不能白給他們家打工吧？”
    “當初我沒有錢，我還問周家借過五萬塊錢當本錢呢！他家多仁義？一分錢的利息都沒跟我算！那個時候，我和周軍家還不是親戚關係！我現在賺他家的錢？那我王林成什麽人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時候，你和周粥的關係好著呢！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離婚，然後和周粥在一起的！哼！”
    “嗬嗬，有意思！”王林把錢袋子往床上一扔，“你既然說到這個事，我們來掰扯掰扯，當初是誰說要跟我離婚的？那個協議書，我還留著呢！我就是怕你到時候胡說八道，把責任都推給我，所以我才留著的！”
    “什麽時候的事了？你還提？”李文秀選擇性健忘。
    “什麽時候的事？也就差不多一年時間吧？是不是？我們是二月份結的婚，現在還不到二月份呢！李文秀，你要是忘記了，我拿出協議書來，請你仔細看看？”
    王林越說越來氣，冷笑一聲“還有啊，李文秀，你說過的，你懷上孩子，就和我離婚，還有啊，你說孩子歸你，你也不分我的錢！現在你孩子也有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婚了？這些話，你還記得吧？也就幾個月前發生的事！你認不認？你離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