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目視棉鈴，問道：“有問題嗎？”
    棉鈴道：“王董，我沒有問題，我也會盡自己的努力，跟供應商們去解釋。隻是我怕他們未必能等這麽久，現在開廠做公司的都很難，資金鏈都很緊張。如果大家都來擠兌，那我們就要陷入財務危機了。”
    王林道：“不至於吧？我們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最多半年時間，我們在香江的資金就能回籠，到時自然就緩解了資金壓力。”
    棉鈴道：“王董，還有一件事，可能他們還沒有向你匯報。那就是接下來這半年裏，我們的原材料采購，也會出現資金上的困難。”
    王林道：“是的，隻能拖欠。而且不能斷供！誰要是斷供，就拉入黑名單，永不再合作！”
    愛秀集團這麽大的公司，的確有底氣說出這句話。
    棉鈴道：“就怕有些公司撐不下去。”
    王林淡淡的道：“經濟危機，也是一個機會！大浪淘沙過後，留下來的自然是企業中的精英！這是市場的優勝劣汰，是自然法則的過漏和篩選。”
    棉鈴望著沉靜的王林，覺得他的話雖然殘酷無情，但又在情在理。
    商場有如戰場，並不是誰都能生存下去的。
    太多的企業撐不過三年。
    能扛過經濟危機的企業，才是自然法則下的強勢企業。
    生產商如此，供應商也如此。
    大家都沒錢，大家都在扛。
    就看誰能扛得過去！
    這個男人，怎麽就看得如此透徹？
    王林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我說得不對嗎？”
    棉鈴有些慌亂的低下頭，說道：“對，你說得很對，我讚成你的說法。”
    王林道：“好了，你休息吧！人生總不能一帆風順，企業也是如此。遇到挫折和難關，並不可怕，我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
    棉鈴道：“是的。”
    王林告辭離開。
    棉鈴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愫。
    這個男人太有魅力了！
    讓人不知不覺的就沉淪其中！
    回到樓上，棉鈴在電腦前坐下來，她忍不住打開了郵箱，想給王林發一封郵件。
    說點什麽好呢？
    當然是表達她對王林的仰慕之情。
    仰慕，是！指對某個人或事物的敬仰思慕，不一定是男女的喜歡，是崇拜、向往、敬仰等感情。
    可是她並不知道，當一個女人開始仰慕一個男人時，是有多麽的危險，甚至比愛慕更讓人難以自拔！
    愛會消失，但崇敬不會，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能帶給人持續的追隨。
    棉鈴用王林所教授的五筆打字法，在屏幕上打出幾行字。
    她看了一遍，又按住退格鍵，將所有的文字全部刪除了。
    棉鈴羞於表達內心的感情。
    她打開了網頁，在網上衝浪，隨意的點開一些頁麵瀏覽。
    這兩年正流行網絡聊天室。
    各種聊天室的廣告滿天飛。
    棉鈴一不小心就點進了一個聊天室。
    我國最早的聊天室是碧聊。
    當初誰都沒想到碧聊短短一個月的用戶量竟然超過1400萬人，同時在線人數達到4萬人次。
    緊接著，網易、新浪、搜狐聊天室也應運而生。
    在那個聊天分城市分興趣板塊的年代，每一個來訪者都渴望進入“緣分天空”聊天室，開啟一段美麗的邂逅。
    原本不溫不火的業餘論壇，在這一年也逐漸流行起來。
    網絡社交成為每個互聯網公司爭相追逐的商業風口。
    棉鈴對緣分天空並不感興趣，她點開的是財經論壇。
    想聊天就要先注冊，並給自己取一個網名。
    棉鈴想也沒想，就給自己取了個：“叮鈴鈴”的網名。
    這個網名太過女性化，讓人一眼就能想到，網名的背後是一個女人，而且年紀應該不大。
    每個網名的後麵，都隱藏著一個真實的人，或者是男人，或者是女人，他們在網絡上肆意的發言，哪怕說一些過分的話，也不用負任何的責任。
    混財經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從網名也可以看出來。
    忽然之間有一個“叮鈴鈴”加入聊天室，馬上就成為眾人調侃的對象。
    山村老狗：“難得啊，來了個美女，來打個招呼，給爺笑一個。”
    孤巷青衣：“你們這群牲口，別把人家美女嚇跑了！美女別害怕，來哥懷裏，哥保護你。”
    龍尋鳳：“她真是女的嗎？我們這論壇就沒進過女人。”
    叮鈴鈴默默的打出一行字：“我還以為這裏麵探討的都是經濟和學問，沒想到都是一群討論女人的俗人。”
    這時，版主浮生長恨說話了：“叮鈴鈴，你別介意，這群人也就在這裏口嗨。你讓他們當著你麵，估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緊接著，浮生長恨又打出一段話：“企業職工養老保險暫行規定出台了，各位對此有何看法？”
    他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開來。
    棉鈴本來想退出的，見他們聊到正事上，便默默的看著他們聊天。
    聊完職工養老保險，浮生長恨又拋出一個話題：“1998年憑證式國債即將發行。”
    山村老狗問：“有消息了嗎？版主，你的消息可靠嗎？”
    龍尋鳳：“版主的消息就沒有假過。這次發行多少億？”
    浮生長恨：“1250億！將於元宵節一周後發行。”
    孤巷青衣：“這個日子我們要記住了，去搶首發，肯定要排隊。”
    龍尋鳳：“我半夜搬小板凳去排隊。”
    山村老狗：“我讓全村的人都去排。”
    棉鈴打出一行字：“國債分幾種？買哪種好？”
    浮生長恨：“有三年期、五年期兩種。從購買之日開始計息，到期後一次還本付息，不計複利，逾期不加計利息。本期國債為記名國債，可以掛失，但不上市流通。你閑錢多，可以買五年期。”
    ……
    棉鈴跟這群人在一起，感覺聊得挺有意思的。
    浮生長恨說得不錯，這些大男人們，也就是口花花而已，而且很快就收斂了，不再拿她開玩笑。
    不知不覺，棉鈴在裏麵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
    夜深了。
    李文秀等人打完了麻將，各自散了。
    送走周粥和沈雪，李文秀和李文娟上樓來。
    “姐夫，你還沒有睡呢？”李文娟走進書房，站在王林身後。
    王林道：“嗯，打完了？”
    李文娟嘻嘻一笑：“打完啦！你跟誰在聊天？”
    王林道：“這是網絡聊天室，天南地北的人都可以在一起聊天，但誰也不認識誰。”
    李文娟道：“聊什麽呢？”
    王林道：“你喜歡聊什麽都可以找到誌同道合的頻道。”
    李文娟伸長了脖子，把頭放在王林的肩膀上，看著屏幕：“你們聊什麽？國債啊？這有什麽好聊的？”
    王林道：“瞎聊唄！”
    李文娟道：“姐夫，哪個是你啊？”
    王林道：“就這個。我現在在發言。”
    “浮生長恨？”李文娟訝道，“姐夫，這網名不符合你的風格啊！你活得這麽瀟灑，清還有什麽可恨的？”
    王林道：“悵望浮生急景，淒涼寶瑟餘音。楚客多情偏怨別，碧山遠水登臨。目送連天衰草，夜闌幾處疏砧。黃葉無風自落，秋雲不雨長陰。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李文娟道：“我聽不懂啦！反正我覺得，你的人生，應該是沒什麽可恨的。”
    王林笑道：“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蓬。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這些詩，你也聽不懂？”
    李文娟打了個哈欠：“聽不懂！好無聊，我去睡了啊！你也早點睡吧！”
    她忽然湊過頭來，在王林臉上親了一口：“姐夫，晚安！嘻！”
    王林回過頭來，李文娟已經跳著跑開了。
    “這個文娟！”王林喃喃的道，“你聽不懂就對了！你的人生，自是無恨無憾！所以你才這樣的心寬體胖。”
    他結束了聊天，關掉電腦，回房睡覺。
    李文秀問道：“文娟和你說什麽了？我剛才撞見她，她臉紅得跟蘋果似的。”
    王林道：“我在網上和人聊天玩，她一定要湊熱鬧，看到我的網名，她不理解，我便念了幾首古詩給她聽，她說聽不懂，聽得蒙了，慚愧的臉紅了。”
    李文秀撲哧笑道：“她就是不學無術！你才知道啊？你還跟她談詩？那不是對牛彈琴嗎？”
    王林哈哈一笑，抱住了妻子。
    李文秀嚶的一聲，身子輕輕一挺，迎合丈夫。
    ……
    年底了，愛秀集團的資金危機益發突顯出來。
    一方麵，各個供應商都跑來公司要錢。
    另一方麵，年終的分紅、福利、工資，也要大量的現金發放。
    以前大家都覺得，周霞能當上cfo是極為榮幸之事。
    現在周霞為了資金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眾人這才知道，這個cfo的位置，並不好坐。
    五十萬人的企業大管家，能好當嗎？
    這天上班後，周霞來找王林。
    一見她進來，王林就起身，伸手扶住了她：“慢點，請坐。”
    周霞哭笑不得：“你這是幹什麽？我又沒病！”
    王林道：“今時不比往日，你要小心肚子裏的寶寶！”
    周霞咬著嘴唇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說過沒有懷！我媽就是胡說的！”
    王林道：“好好好，你沒懷！你沒懷！——不過，你小心些總沒有大錯。”
    周霞道：“王林，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我是來和你談正事的。年終的工資福利都不夠錢發放了，你說怎麽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