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瘦竹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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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鋪子裏的時候,江遠心情大好。

    劉詩琪端了杯茶遞給江遠,也笑問道

    “好久沒見江大哥笑得這麽開心了,是有什麽天大的好事情嗎?”

    江遠接過茶杯,目光瞥到劉詩琪胸口的翡翠吊墜,又誇了兩句好看才繼續道

    “的確是件好事,金富陶瓷廠要倒閉了。”

    莫師傅吹了吹杯裏的茶葉沫子,又白了江遠一眼,“金富陶瓷廠是市裏唯一有規模的陶瓷廠,幾乎壟斷了整個濱海的瓷器用品,哪那麽容易倒閉。”

    江遠眉頭一挑,“莫師傅敢不敢打個賭,要是金富陶瓷廠倒了,你就讓我從你的藏品裏挑兩件,我按市場價收。”

    “沒門兒,”莫師傅放下茶杯,背著手走出鋪子,“你抓緊時間收東西,好歹也讓店裏有幾件‘鎮店之寶’。”

    江遠‘嗯’了一聲,“對了,莫師傅你和詩琪最近要注意安全,我和孫大彪有些過節,怕他狗急跳牆,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實在不行就把鋪子關幾天。”

    劉詩琪一聽這話瞬間皺起了眉頭,她隱約將自己當成了江遠的大管家,這鋪子就是江遠的家產,她可不許任何人再來搞破壞。

    左思右想之下,劉詩琪輕聲道

    “江大哥,我觀察了幾天,發現咱們賣出去的東西雖說不多,可進門來的顧客卻不少。”

    “人來人往的,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看要不要再招兩個男的,畢竟咱們店裏都是貴重的古董。”

    江遠笑了笑,“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放心,朱大山過幾天會回市裏,安保到時候交給他負責,你也就不用每天晚上在店裏守著了。”

    劉詩琪心裏一喜,“那就太好了,有大山哥他們在,鋪子一定會很安全的。”

    ····

    江遠猜的沒錯,金富陶瓷廠很快就出事情了。

    不管孫大彪如何解釋,都沒辦法說清幾筆大額交易的事情。

    比如其中有一筆業務,一萬個吃飯用的普通瓷碗,售價居然是十萬!

    十塊錢一個的飯碗?誰肯買?

    答案是一個叫周苟的人,是在一個小鎮上賣碗筷的攤主。

    這就奇怪了,一個小攤主能有十萬?還傻啦吧唧地去買金富陶瓷廠一萬個碗?

    更何況,這還隻是周苟和金富陶瓷廠做的其中一筆交易。

    後來一查,這周苟原來是鄧文家的一個遠方親戚。

    錢全都是鄧文的,經由這麽一轉手到了金富陶瓷廠,洗錢無疑。

    孫大彪在警察趕到的幾個小時前就逃走了,躲在了他的心腹李兵家裏。

    可李兵轉眼就借著外出買酒的由頭報了警,不到半個小時,警察就趕到,把正在洗澡的孫大彪抓了個正著。

    李兵還主動交代了孫大彪不少罪證。

    不得不說,李兵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孫大彪還厲害的時候,他跟著吃香喝辣,孫大彪一倒,他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不如配合警察,主動認罪,到時候頂多關個一兩年。

    正如江遠說的,孫大彪和孫鴻這對父子一起進了監獄。

    至於鄧文,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得到消息的江遠不由得擔心起來,雖說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可自己終歸攪了進來,鄧文萬一真的報複怎麽辦?

    江遠倒不是怕,而是害怕身邊的朋友們被連累。

    左思右想之下,江遠還是決定先讓莫師傅和劉詩琪回長寧街的院子住幾天,店裏留自己一人就可以。

    又趕去佳寶軒和朱偉說了這事兒,提醒他注意安全,然後江遠才開車趕回了村子裏。

    短短幾天工夫,工地上已經大變樣了。

    窯已經壘了起來,各種工具也已經開始布置。

    隻等陳忠再細細調整一些,就可以開始著手教村裏人燒製瓷器了。

    而且因為建造的事情都是村裏人親力親為,花費的資金並不算多。

    江遠的十萬資金幾乎都花在了購買一些工具、水泥、砂石上麵。

    又給村裏留下五萬流動資金,江遠把朱大山叫到一邊,說了孫大彪父子的事情。

    聽說孫大彪和孫鴻都進了監獄,尤其是孫鴻還被江遠給徹底廢了之後,朱大山很是解氣。

    “自作孽不可活!”

    “他們父子遲早都有這麽一天。”

    江遠點點頭,“現在你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市裏活動,我的古玩店也需要人照應,等廠子這邊完工,你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回市裏。”

    ··

    在村子裏住了一夜,江遠第二天一早就趕回了市裏,差不多快九點才到了店裏。

    讓江遠沒想到的是,有人已經在等著自己了。

    那人穿著一身綠色軍大衣,背著個大大的黑色背包,正在店門前踱步。

    “石寬?”

    江遠對這個叫石寬的人記憶猶新。

    上次江遠為了給葉知秋出售古玩籌措資金舉行了拍賣會,銅瓷街小攤主蕭聰明就帶了十幾個人來,這個石寬就是其中之一,他還拍走了一枚‘天成元寶’古幣,說是他老板想要。

    “江老板,我可算等到你了,”石寬有些不悅,“你還做不做生意了?”

    江遠一邊開門一邊笑道“怪我來晚了,石先生請進,我去給你泡杯茶。”

    石寬點點頭,輕輕把背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從裏麵取出了十幾樣東西。

    “這都是近段時間收上來的,你先看看這幅畫,”石寬滿臉得意,“可別嚇著了。”

    江遠看著桌上的一個卷軸,心想什麽東西還能把自己嚇一跳?難不成,是像‘粉彩鏤空轉心瓶’那樣的寶貝?

    這樣一想,江遠瞬間心動起來。

    拿出一副手套戴上,江遠輕輕地拉開卷軸,才發現這是一幅水墨畫。

    江遠剛打算細看,卻是忽然反應過來···看個屁啊!這玩意都不發光,毫無疑問是‘新’的啊。

    再一看落款,喲嗬,鎮板橋的《瘦竹圖》。

    江遠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石先生這畫兒是鏟地皮收的?”

    石寬滿臉得意地點點頭,“不瞞你說,我去了好幾個偏遠村子,撿了不少漏,不過這幅鄭板橋的《瘦竹圖》卻是我花了大價錢收的,怎麽樣,喜歡嗎?”

    江遠(ーー゛)

    “你就那麽肯定這是幅鄭板橋的真跡?”

    石寬眉頭一皺,“你看這畫,用筆暢達遒勁,構圖布局可謂“亂而不亂”,“疏密相間”,用墨“濃淡相宜”、“幹濕並舉”,可見筆力十足!”

    “你再看這畫上的竹,去繁就簡,意境空遠幽靜,大片留白配合紙張的灰白之色,就好像一片濃霧,越看越覺得淒清。”

    石寬閉上眼睛,滿臉陶醉的模樣,“也隻有鄭板橋畫的瘦竹,才能有這樣的意境。”

    “你再看這題字和印章,看色澤和氧化程度,應該對得上清朝時期。”

    “所以,這絕對是鄭板橋的真跡,”石寬皺眉看了江遠一眼,“你要是不感興趣,我就去找其他人,到時候被別人買走了你可不要眼紅。”

    江遠都快要笑瘋了,剛才看石寬滿臉陶醉的模樣,仿佛真體會到了畫裏的意境似的。

    要是石寬知道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鄭板橋真跡’是假的,他能氣死不?

    江遠神色怪異地搖搖頭,“這畫兒我看不準,還是看看你其他東西吧。”

    石寬麵露不悅,“江遠,我上次拍你那枚‘天元成寶’出價可大方著呢,這畫放在哪裏都有人搶著要,你沒必要貶低它。”

    江遠有些無奈,“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客套了,這幅畫是仿品,盡管畫工很不錯,用的紙張也的確是老的,做舊的手法也很高明,可新的就是新的,也就能拿來當個裝飾。”

    “我要是收了這東西,以後被人瞧出來是仿品,那還不得砸了我的招牌啊。”

    石寬愣了愣,“你憑什麽說這是仿品?”

    江遠眉頭一挑,這畫兒的確仿得高明,要不是自己沒見它發光,說不定還真當寶貝收了,畢竟鄭板橋的作品在市場上一直很搶手。

    “反正就是‘一眼假’,”江遠也不客套,直接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張古華看看。”

    聽到張古華這個名字,石寬瞬間沒話說了。

    “瓷器李,古畫張,銅錢眼裏坐著王。”

    這句話裏說的‘古畫張’,指的就是濱海古畫收藏第一人——張古華。

    “去就去,”石寬沒好氣道“我想著和你江遠做過生意,也算是熟人,才第一個來找你,現在看來你沒福氣把這幅寶貝收入囊中了,我就去找張古華,他肯定能給我個高價。”

    石寬說著就要收拾東西,江遠笑著給他添茶,“別急,我看看你其他東西。”

    石寬這才坐下,有些生氣地端起茶杯。

    江遠的目光掃了一眼,緩緩伸手拿起來一塊血紅色的石頭。

    這石頭大概有七八斤,形狀不太規整,大半都呈現血液一樣的鮮豔色彩。

    灰褐色的部分被雕刻成了房屋庭院,院子裏有兩個孩童在樹下玩耍,而大麵積的紅色,則被雕刻成了大樹的樹冠,並且蔓延開來。

    整體看起來,就是兩個孩童在大樹下的房舍前玩耍。

    不論是雕工還是意境都很不錯。

    隻要再配個底座,這塊雞血石就能夠成為一件精美的擺件。

    這樣的精品雞血石擺件,放在後世那也是輕而易舉破百萬的寶貝。

    至於桌上的其他東西,卻都沒太大收藏價值,就是放在店裏賣也賺不了幾個錢。

    江遠又差點忍不住笑意,這石寬花大價錢收的《瘦竹圖》是假的,不被他看重的雞血石卻是個好寶貝。

    也正常,這時候的玩家還不怎麽熱衷雞血石,還是到了年代末,幾件雞血石珍品拍出了天價之後才帶火了雞血石市場,以至於到了千金難求的地步。

    江遠想了想,笑道

    “這些東西價值都一般,放店裏也賺不了幾個錢,這樣,我全收了,你也省得費力氣背著到處跑。”

    石寬掃了眼這些東西,張嘴說了個價格“兩萬。”

    江遠卻是搖了搖頭,豎起一根手指,“我隻能看到這個價。”

    “一萬?”

    江遠笑了,“一千,你考慮考慮吧。”

    石寬下意識就搖了搖頭,“低於一萬八不考慮。”

    江遠歎了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就沒辦法了,我最多出一千一,不過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有的是機會合作。”

    見江遠一副要送客的樣子,石寬也不裝了,“算了,一千一讓給你了,真是便宜你了。”

    江遠臉上浮現一抹微笑,沒錯,還真是便宜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