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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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殿外刮進來一陣涼風,顧齊修的長發被風吹開,散在迷離的光中,顏薰兒眯著眼看他,看他的眼角眉梢,看他輕揚的發,看他轉身離去、決然又自信的背影,看他殺進人群,號召禦林軍和守城軍,譴兵布陣,輕輕鬆鬆將敵首擒拿,大敗敵軍。
午時過半,鬧劇散場。
齊王回長樂殿,身後跟著司辰,和十幾名護衛,今日破例,眾人皆手持兵器進長樂殿,守在禦座兩旁。
顏薰兒緊張的差點就睡著了,聽到腳步聲,立馬睜眼,起身讓座。
顧齊修沒看她,坐下。
“全部關入天牢待審。”
“是,齊王!”
“賊寇進十層獄,晚點我親自去審,去通知淮王,好生安撫皇親,將人送回去,安排賞賜補償。”
“補償?我也有嗎?”薰兒終是沒忍住,插了話。
顧齊修身上的血腥味還沒散去,淡淡開口,“皇親。”
顏薰兒不樂意了,直接蹲下,扯著他的衣角,“啊?齊王陛下,別這樣嘛,我和淮川是好朋友,也來參加了皇親才能參加的淮王生辰宴,怎麽都算是半個皇親了吧?”
剛才還嚇得縮成一團,這麽快又神氣起來了?顧齊修垂眼看她的手,血液已經凝固,斑駁的粘在的手上。
從來沒有哪個小丫頭在他麵前敢這樣,準確點說,他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聒噪大膽不說,連和一國之主都敢亂攀親。
他忍著脾氣,“你這麽說,是有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您的丹青!”
“沒有。”
“那讓我來畫,好不好!”
“……”齊王幾番無語,“本王可以賜你賞賜。”
薰兒不依不饒,興奮道:“要齊王的丹青!”
“親近之事不可為。”
“那我離遠些畫,我視力極好。”
顧齊修被她纏的頭疼,語氣稍稍強硬,“你現在就離我遠些。”
顏薰兒以為他生氣了,嚇了一跳,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疊手下跪行禮,行雲流水,委屈巴巴的道:“陛下覺得不妥便是顏薰兒錯了。”
在顏薰兒看來是及時認錯,看在顧齊修眼卻是撒了一手好嬌,忽想到她方才被濺了一身血時受驚嚇的模樣,下一刻又臨危不亂,揚言要為他慷慨赴死,心裏莫名生了一絲動容。他無奈歎氣,正要說什麽,顧淮川從後麵出來了。
“薰兒?這是怎麽了?”
向天子行禮,自然不能隨便站起來,直到齊王讓她平身,顏薰兒才站好。
她搖搖頭,“沒事。”
“兄長,我已安撫好皇親,送他們安全出宮了,你安心處理這邊的事,我先帶薰兒退下了。”
顧齊修擺擺手,兩人行禮之後就撤出去了。
“薰兒,剛才混亂之中帶人避難,全部撤回之後才發現你沒有來,你留在長樂殿了?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多虧陛下武功高強,臨危不亂,輕鬆解決了亂局。”
確定顏薰兒沒事,顧淮川才放心,聽了她的話輕鬆一笑,“我發現你三句話離不開兄長,傾慕齊王的大家閨秀們不在少數,頭一次見你這麽絲毫不避諱的,薰兒真對兄長有企圖?”
顏薰兒在蓮花湖邊停下,抄了點水洗臉,“若說企圖,有的啊,我喜歡齊王陛下,喜歡很久了。”
顧淮川沒做好心理準備,更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
“薰兒喜歡兄長?可是昨日之前,你與兄長素未謀麵,這喜歡從何而來。”
顏薰兒經曆方才的一番變故,全身燥熱,幹脆把鞋子脫了,把腳和腿放入蓮池中戲耍。
“不必相見,齊王陛下的風骨、性情,全在他的詩詞字畫中,我自小研讀,便想著今生若能與他相許,就是顏薰兒畢生之幸!”想到齊王,顏薰兒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攏嘴。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膽大的女孩,連喜歡齊王都敢說出口。”
顏薰兒笑道:“那有什麽不敢說的,表達心意而已,又不犯國法。”
“哈哈,兄長繼任至今還未有賢內,大抵是要求得心意相通之人,薰兒喜歡兄長,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薰兒擺擺手,就地躺下,好在早春日光不盛,曬的還算舒服,“無事,若齊王隻許心上人,薰兒就做他的心上人,他是一國之主,難是難些,道阻且長,我不急的。隻是,當下有更要緊之事,不知淮川可願應允?”
“薰兒有求,盡管說來。”
“人稱十三爺的,是你嗎?”
“是。”
“你的方巾絲帕,可否也送顏薰兒一塊?”
顧淮川猶豫了。
他那手帕可是在外調戲姑娘們隨手相贈的物品,他總是跟她們說這東西價值連城,實際上並非如此,隻是產於皇家,確實比一般物品貴重,但價值連城之語,確實隻是托詞。
“薰兒為何想要我的絲帕?”
“姐姐顏沫有幸受淮王相贈一塊,隻是落入湖中變髒,怕是洗幹淨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姐姐很喜歡,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再贈我一塊?如果價值貴重,記在齊王頭上便好。”
“兄長?”顧淮川忍不住笑了,“薰兒這是要提前行使我皇嫂的特權?”
皇嫂?
薰兒一咕嚕坐起來,歡喜羞澀皆在臉上,“你,不,不要亂說啦,隻是……隻是齊王說要賞我,又不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所以,如果可以,我隻要淮王一方絲帕便好!”
“哈哈哈,薰兒真是可愛啊,今日未帶在身上,薰兒可願隨我去取?”
“好!”顏薰兒從水中起來,提著鞋子,開心跟上。
——
齊王在長樂殿處理好事務之後離去,司辰和一眾親侍跟上。
“齊王可先回寢殿沐浴歇息?”
齊王搖頭,“去找淮川,有事問他。”
一行人便朝著淮王的筵熹殿去了。
顏薰兒的嗓門很有穿透力,遠遠的就聽到了她歡呼雀躍的聲音,走近,還見她執著一方絲帕揮來揮去。
“新的還真是好看,多謝淮王!”
司辰和薰兒雖接觸不多,但對她的性格還是挺喜歡的,又親眼見了方才生亂前淮王對顏薰兒的維護,忍不住低聲道:“看來淮王和顏小姐都是有心之人。”
齊王輕哼,語氣肅穆,“何時你也關心情愛之事了?”
司辰立馬閉嘴。
齊王又道,“不過這顏薰兒看著癡傻,手段倒不錯。”
一邊要陪他獻陣,一邊要為他繪丹青,一邊又收淮王的絲帕,可不是好手段嗎。
不知為何,司辰聞到了一點酸味。
“回宮。”
“啊?陛下您,不找淮王了?”
“改日。”
“是。”
——
下午顏薰兒同顧淮川在皇宮內轉了轉,又從他那騙了不少齊王的私藏字畫,才滿意回府。
顏相國在門外迎接小女,模樣驚慌。
“阿爹!”
“薰兒啊,快,給阿爹看看,怎麽樣了!聽說今日宮闈之內出了大事,到底怎麽了?”
顏薰兒好奇,這樣大的事,阿爹是相國,都不知道嗎?
那一定是齊王刻意封鎖消息,防止禍亂人心的。
“無事,阿爹,隻是幾個亂臣,已被齊王處理。”
“那就好,薰兒,齊王宣你入宮,到底所為何事?”
“阿爹,這事說來就巧了,我出門玩時交過一位叫淮川的朋友,沒想到他是當今淮王,齊王請我去淮川生辰,前因後果,便是如此。”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你竟與淮王相識,罷了,你無事就好,快回屋休息吧。”
“是,阿爹。”
薰兒進府,先去了長姐那裏。
她進門,“姐姐!”
沒想到這三人又在一起,而且看她的眼神相當怪異。
“姐姐們為何這樣看我?”
“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得以進宮,還是齊王親自來請,你風頭出的很啊顏薰兒!”
顏薰兒笑笑,忽然發現大姐顏沫眼圈紅著,似乎剛哭過的,她回道:“倒沒有刻意出風頭,隻是友人相邀,姐姐為何哭了?”
“你還好意思問?你把大姐的手帕毀了,還好意思笑!昨日怎麽沒有淹死你!”
對於這種惡毒言語,顏薰兒已經習慣性屏蔽了,就像那手帕壓根不是她弄下去的,她一張嘴說不過三張嘴,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她仍然笑著,“大姐不要難過,薰兒就是為此事而來。”
“來做什麽,來找打嗎?你以為進了趟宮就是背後有靠山,以為我們不敢打你了?”
“你趕緊滾,我這裏不歡迎你!”
“對她這麽客氣做什麽,一個庶女,來長姐的屋子不敲門不行禮,整日囂張跋扈一點規矩都不守,不給她點教訓是不知道長記性的!來人!給我……”
顏薰兒嚇得往後退,大聲嚷嚷,“姐姐!好姐姐!我不是來找打的,我是來賠償的,你看,這是新的絲帕!是我從淮王那裏幫姐姐要的!絕對貨真價實!”
顏沫聽了眼前一亮,也不哭了,迅速起身,大步朝顏薰兒走過來,將她手上的絲帕奪過去。
特供皇室的雲錦絲,質地成色和做工上看去都沒錯了。
她的那方絲帕可遠遠不如這塊,難道真的是十三爺給的?
“你,見到了十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