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七 記憶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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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此一事,花枕月確實是有些累,回到房間,便昏睡了過去,唐醉影與任無憂兩個人縱然是有天大的好奇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花枕月,隻好忍著好奇,等著她睡醒。
    今日的情況特殊,他們兩個人便也沒有去藏書閣,隻在這裏守護著花枕月,金麥與銀麥兩個童子,中途還奉了碧霞元君之命,過來詢問,而花枕月卻是一直在沉睡當中,兩個童子看過之後,便回去像碧霞元君複命去了。
    安靜的房間裏麵,火盆裏麵的炭火,劈啪作響,唐醉影與任無憂對麵坐著,目光看著那明暗不定的火光,兩人一時之間都沉默著,一直到門外有風聲傳來,北風的呼嘯,往往會帶來飛雪。
    任無憂側過頭去看了一眼,幽幽的說了一句:“又要下雪了,這個冬天幾乎每日都在下雪。”
    唐醉影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口中吐出一口氣,說:“都說瑞雪兆豐年,但是,今年的雪下的這樣的大,也不見得是好事情,明年怕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一年。”
    今年這一年,事情就夠多的了,明年再來一次,那日子,還真的就是很難過,任無憂灌了一口茶水下去,說:“你啊,就不要杞人憂天了,現在最該擔憂的事情,便是花枕月幾時會醒,還有就是,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她究竟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若是再想不起來,那不就是白費力氣。”
    “過去了那許多年,即便是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唐醉影歎了口氣,伸手提壺,給自己同任無憂各倒了一杯熱茶,吹著茶水上飄出來的白氣,忽然又問了一句:“無憂,你可曾後悔過?”
    手中的茶水是滾燙的,透過茶盞,都能感受到茶水的熱度,耳中聽著唐醉影說的話,任無憂愣了一下,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唐醉影,似乎是沒有聽懂唐醉影所說的話一般。
    唐醉影便又重複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說,你本是廣平王世子,未來的廣平王,本可以安穩富貴的度過這一聲,現如今,離開家,進入到江湖當中,過著行走在刀尖上的日子,可曾後悔過。”
    “後悔啊。”任無憂倒是答的爽快,說:“每日裏都在後悔,可是,換一個思路想,人活一世,也就那麽回事,在家裏,固然可以安享富貴,但是每日裏都是渾渾噩噩的,以前不知道,外麵的世界,也就罷了,誰叫我現在知道了呢,再讓我回去過那樣的日子,大約會更後悔的,兩個後悔之間,選一個,還是在江湖上飄蕩吧。”
    聽著這樣的解釋,唐醉影忍不住笑了起來,輕搖了搖頭,說:“能這麽豁達的,也就是你了。”
    任無憂撇撇嘴,又挑了挑眉,聳了一下肩膀,不在意的說了一句:“豁達的該是她吧,咦,行啦……”
    側過頭看向花枕月的時候,花枕月正坐的好好的看過來,眼眸清亮,膚色略有些蒼白,當還未完全恢複過來。
    唐醉影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走了過去,說:“醒了怎麽也不出聲,可有哪裏不舒服,需要請碧霞元君過來看一下麽?”
    花枕月微微搖了搖頭,站起身往這邊走過來,唐醉影便伸手扶著她,將她放到火盆的旁邊坐下,又塞了一杯熱茶,在她的手裏,關切的問道:“睡的可好,恢複的如何。”
    任無憂也歪著頭看過去,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花枕月,想要開口,卻又咽了回去,反反複複的在哪裏,幹張著嘴,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花枕月捧著茶,飲了一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感覺舒服了些,這才開口說話:“我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麽,不過,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啊?!”任無憂長大了嘴巴,睜著一雙大眼睛,驚訝的問:“所以,花枕月,你還是沒有想起來嗎?”
    花枕月搖了搖頭。
    見花枕月搖頭,任無憂便更加的疑惑,追著問道:“那是想起來了?”
    花枕月又搖了搖頭。
    任無憂幾乎要跳起來,焦急的問道:“怎麽一直搖頭啊,不會是傻了吧。”
    “無憂。”唐醉影手中捏著玉骨扇,落在任無憂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話,說:“無憂,不要著急,給她一點時間。”
    不著急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追著問,似乎就更加的不近人情,任無憂抿著嘴唇,一雙眼睛睜的老大的看著花枕月,花枕月無奈的笑笑,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邊,緩了一會,方才開口,說:“可以說想起來了,也可以說是沒想起來,這是說起來很複雜,讓我想一想。”
    任無憂雙手抬起,說:“沒關係,你慢慢想,我不著急。”
    他的樣子就沒有不著急的意思,唐醉影在另外一邊坐下來,目光仍舊是落在花枕月的身上,說:“時間還早,不急著說,何況,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該當是有些故事才是的。”
    花枕月微微笑了笑,說:“這恐怕不是一個好聽的故事,上古之事,神魔之戰,認真的說起來,那是一場屠殺,入目皆是苦不堪言,經曆過的人,不會想要再經曆第二次的。”
    那是什麽樣的情形,唐醉影與任無憂其實都不知道的,任無憂隻記得他提起滅世的還是,會有金戈之聲入耳,那聲音就像是在戰場上,兩軍廝殺,一來一回之間,有人倒下,便再也站不起來,當蕭瑟的風吹過,戰場之上,就隻剩下了兵器,再無人影。
    過了許久,花枕月似是回複了一些力氣,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說:“我記起了轉世之前的事情,如通過妖祖所說,在妖祖從,魔域離開,來到人間之時,他第一個遇上的便是我,而他之所以會遇上我,是因為,魔域的出口便在赤水之濱,就在我所居住的地方。”
    這一消息,讓唐醉影同任無憂均是一驚,任無憂問道:“那麽,是你在看守魔域的出口麽?”
    花枕月點了點頭,說:“是這樣的,魔在進入魔域之後,出口關閉,但是,為了防止魔伺機而出,便需要有個人來守護這個出口,剛好,這個地方在赤水之濱,也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因為女魃的特殊體質,鮮少有人能與她靠近,而赤水之濱,又無其他生靈,千萬年的光陰,可想而知,女魃是如何在孤寂當中度過的。
    說到這裏,花枕月略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開口,說:“那以後,我便留在赤水之濱,再未曾離開過,直到某一日,妖祖破開出口的封印,來到人間,為阻魔禍,我與妖祖進行了大戰,然而,那一場的爭鬥,屬實激烈,連續三日,從赤水之濱,打到章偉山,我想,旱神之力,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而章偉山上的戰事,也是造成我轉世重修的主要原因。”
    “是什麽原因?”任無憂開口問道。
    女魃轉世,最為主要的原因便是殺業過重,而這個殺業過重,自始至終,也未說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殺業,一個上古之神,一直以來以蒼生為己任,護佑天下的安危,她的殺業又從何而來,這怎樣說,都是說不通的。
    花枕月苦笑一聲,說:“我與妖祖的爭鬥牽引了章偉山的地火,大火不止將整個章偉山點燃,大火蔓延千裏,死傷無數,雖然,我最終將妖祖封印,但是,所犯下的罪過,也不可饒恕,故此,轉世重申,重修仙體,這便是我降世的由來。”
    任無憂抓了一下頭發,又問道:“你說的,我倒是可以聽得明白,那麽,你又為什麽會忘記以前的事情呢,而且,不隻是你忘記,似乎所有相關的人都忘記了這回事情,這又是怎麽回事,誰又有這麽大的本是,能將這所有的事情抹滅掉,抹滅掉的意義又在哪裏,降魔除妖,這不是好事情嗎?”
    花枕月雙手一攤,說:“這也是我搖頭的原因,在我所恢複的記憶當中,並沒有關於這方麵的訊息,換言之,就是說,雖然燭龍之心牽引出了藏在心底深處的那段記憶,但是,並未完全恢複,隻恢複了一部分唯一,而恢複的這段記憶,恰好又是關於妖祖的事情,也不過就是印證了妖祖所說的一些話,於我而言,用處,其實並不是很大。”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事情隻做了一半,還是不是特別重要的那一半,任無憂整個人都變得蔫了,聳拉著腦袋,如同霜打的茄子,倒是唐醉影,玉骨扇瞧著手心,麵上微露笑意,說:“雖然並未完全恢複,但是好歹是回複了一半的,也不算是壞事,至少這說明了一件事情,花枕月的記憶是有望恢複的,這給了一個非常的訊號。”
    話到了唐醉影的嘴巴裏麵,便有了另外的一種理解,經他這樣一說,也不是特別的失落了,任無憂打起精神,說:“那麽,我們再努力一下,將花枕月剩下的記憶也恢複。”
    花枕月眉眼含笑,說:“現在不是我的事情,而是唐醉影的事情了,我的事情已然辦完,餘下的全憑機緣,我們需要離開泰山,前往海之尾,尋青龍之謎,這兩日,我恢複的差不多,便該去尋東嶽大帝,告辭離開,你二人可還有未完之事,趁著這兩日,抓緊時間辦了。”
    任無憂麵上浮現詭秘笑容,說:“那我能不能把書拿走?”
    本是討論正經的事情,任無憂的話一出,畫風變換了個方向,花枕月同唐醉影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唐醉影單手搭在任無憂的肩膀上,語聲沉重的說了一句:“無憂,是這樣的,我可以背下來,所以,咱們就不要拿走旁人的書了。”
    火盆當中,火光搖曳,圍繞著火盆坐著的三個人,在這寒冷的冬日裏,團團圍坐,彼此說著話,倒是少有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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