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六 生靈的奇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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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進去沒多久的遊行隊伍,又走了出來,浩浩蕩蕩的隊伍,頓時吸引了路上行人的注意力,更是吸引了唐醉影同天涯的注意力,方才兩個人還想著該如何進入到移花齋之內,現在看來,倒是不用進去了,隻是,這轎子的四周圍了不知道多少的人,穿著軟甲的士兵,騎在高大的馬上,一柄長槍壓在旁邊,全副武裝,普通人根本進不去半分。
    遊行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前行,鼓樂之聲,從內中飄蕩出來,其中還夾雜著綿長的吟唱之聲,這吟唱就仿佛在訴說著什麽古老的故事一般,奈何,沒人能可聽得懂,而這一次的遊行隊伍,比之之前又有所不同,在轎子的後方,跟了更多的人,還抬著許多的木箱子,兩個人一組,並排兩個,木箱子是紅色的,上麵用紅綢綁縛,若是在青天白日裏,這樣的裝點,更像是出嫁的小姐的假裝,然而在夜裏,這樣的裝點,便是怎樣看,都詭異十分。
    天涯拉住唐醉影的衣袖,攥在手心裏麵,眼神之中帶了一些恐懼的神情,低聲言道:“唐醉影,我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有陰氣層層疊疊的襲來,這遊行的隊伍,就像是冥界而來的一般,叫人背脊發麻,心裏麵如同墜入到冰窖一般。”
    若當真是冥界而來,那倒不是最壞的事情了,至少在冥界之內,好與壞,善與惡,皆是說的明明白白,看的清清楚楚的,而在這裏,所有的事情,都被隱藏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蒙了一層看不清內心的麵具。
    唐醉影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天涯的手臂,輕聲安撫:“沒事,黑夜終究是會過去,黎明將會到來,這是除夕,辭舊迎新之際,壞的東西,都會停留在子時之前的。”
    手臂上傳來溫和的力道,天涯躁動不安的心,也漸漸平緩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但願如你所言,今晚的事情,能可順利進行,花枕月也會沒事的,對麽?”
    花枕月是否會沒事,唐醉影其實並不知曉,但是,他不能表現出有慌亂的跡象,若是自己都不能冷靜下來,天涯便會更加慌亂的,想到此,唐醉影鄭重的衝著天涯點了點頭,說:“是的,花枕月會沒事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定不會停步在此,隻要我們都不放棄,便一定能可做成。”
    天涯抬起手,用力的握緊成拳,煞有介事的說:“好,那我們就去把花枕月給救出來。”
    看著一本正經做出承諾的天涯,唐醉影忍不住笑了笑,又補了一句:“在救出花枕月之前,先保護好自己,花枕月說過,隻有將自己保護好,才能更好的去保護別人。”
    天涯似懂非懂的聽著,而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遊行隊伍已經走出去了有一段距離,有百姓跟在旁邊,還有歡鬧的孩子追逐著,若是不知曉這其中的事情,隻這麽看過去,便是完全一副歡慶新年的景象,而沒有險象環生的波雲詭計。
    沿著大街往前,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便來到了清風城的,這裏是一個大的廣場,中間起了一個高樓,全部都用木頭搭建的一個鏤空的高樓,高樓之上,火光閃耀,五色的旗幟,迎風招展,烈風陣陣,尤為的威風,樓下廣場,異常寬敞,青石鋪地,周圍亦是駕著火把,在火光的映襯之下,可以看到,這廣場的布局,亦是五邊形狀,中間會有五星,而此時,被放在這五星中間的,正式那頂誇張的轎子,抬轎子的人已經退下,隻餘花枕月一人坐在轎子當中,夜風吹起彩帶,露出花枕月的麵容來,她仍舊是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仿佛沒有了生氣一般。
    圍在四周的百姓,紛紛跪地叩拜,口中高呼著:“拜見聖女,聖女萬安!”
    聲音高昂,一遍一遍的說著,一遍一遍的拜著,而當他們拜完,便起身離去,後麵來的百姓,以同樣的方式叩拜,說著同樣的話,拜過之後,便起身離去,一直到最後一個人拜完離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而隨著這最後一個人離去,鞭炮聲也已然停止,煙花不再升空,偌大一個清風城,不過頃刻之間,便由人聲鼎沸而變作了一座死城一般,隻有那夜風吹動旌旗,迎風招展的獵獵聲音。
    唐醉影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口中說了一句:“要到子時了。”
    “喂,你們兩個還站在這裏幹什麽,趕快走,走!”無禮的嗬斥聲傳過來,兩個士兵已然衝著兩人而來,手中的刀映著火光,發出淒慘的光,大聲的轟人。
    唐醉影又看了一眼坐在那五星中間的花枕月,飄飛的彩帶中間,花枕月卻好似看不到他,不止看不到他,更是看不到眼前所有的事物,唐醉影隻覺得心中一陣刺痛,深吸一口氣,勉力忍耐下來,抬手搭在天涯的手腕上,說:“我們先走。”
    兩個人腳步後退,在那兩個士兵的嗬斥當中,退出了廣場,隱身在了暗影當中,一直退到看不到廣場,也聽不見廣場上那座高樓之上彩旗飄揚的聲音,兩個人這才停了下來,藏在背街上,未敢露麵。
    黑暗當中,天涯拉了一下唐醉影的袖子,悄聲的說:“方才你看到沒有,那些百姓叩拜回去之後,周圍那些原本點著門前點著的燈籠,也全部都熄滅了,鞭炮聲也不見,現在已經將近子時,按照你們人間的習俗,這個時辰,該是最為熱鬧的時候,現在卻無聲響,你說奇怪不奇怪,他們好像是知道,要在這個時候保持安靜一樣。”
    唐醉影點頭應聲,說:“此前在酒館的時候,那個酒館掌櫃也曾這麽說過,叫咱們不要再晚上出來,所以,我猜想,即便他們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也一定知曉今晚是有特別的事情會發生,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天涯伸出一根手指,試探的指著那廣場的方向,說:“我們要不要……”
    唐醉影抬頭看天,除夕之夜,無月,隻有滿天的星辰,閃爍著微弱的光亮,看過之後,唐醉影微微的搖了搖頭,說:“不急,還未到子時,不過,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方才我有測算過從廣場到這裏的距離,我在此布陣,可剛好蔓延到廣場之上,天涯姑娘,麻煩你幫我護法,我即刻布陣,或許可用。”
    此時此刻,麵對這未知的陣法,誰也不知道哪一種方式是有用的,便有一種,將能做的先做了,剩下的便是聽天由命之感,天涯微微歎了口氣,說:“好,你開始吧。”
    說話之間,天涯伸出一根手指,於虛空之中轉了一圈,一點光華落在唐醉影的身上,疏忽之間,唐醉影便化去偽裝,恢複到本來麵目,翩翩白衣的浮世佳公子,手腕一抖,掌中乾坤八卦扇隨即展開,一股柔和的力道,於他的身上蔓延開來,腳下隱約有著浮動,太極陣法伴隨著唐醉影的動作,以他自身為中心點,向外蔓延開去。
    天涯站在旁邊,豎起一根手指,手指搖晃之間,一道輕薄的氣勁,自她的指尖流轉出去,如同薄紗一般,一路蔓延到唐醉影的身邊,待沾到他衣袂之上的時候,便沿著衣裳,於唐醉影的周身幻化出一層看不見的氣罩,將他籠在了其中,做完這些,天涯方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腳尖點地,身體輕飄飄的躍上屋簷,整個人伏在屋簷上,雙目看著遠方,在這裏,她能看到遠處的彩旗飄揚,也能看到火光中間停著的那頂過分龐大的轎子,坐在這樣的轎子裏一定很舒服,但是,也一定非常的不想要坐在裏麵,自己就很不想,那個轎子,是將人困住的地方,不得自由,可太讓人傷心難過了。
    黑暗之中,就仿佛有兩股力量在互相拉扯,一邊想要將其拖入地獄,另外一方,又想要將其拉向光明,誰都不想要鬆手,誰都用出了全部的力量,至於,哪一方能夠取勝,其最後的結果取決於誰的意誌更加的堅定,而這份堅定的心,又來自於心底裏麵最想要的東西。
    天涯伏在屋簷上,心裏麵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的事情,以往在天之涯上麵的時候,她看著這時間,天上,人間,每一個人她都能看的清楚明白,他們做了什麽樣的事情,達到什麽樣的目的,她就如同是一個讀者,看別別人鼻下所寫出來的人物,那個時候,她是看客,並沒有任何的代入感,無悲無喜一般,而今,她進入到了這人間,接觸到了這人間的人事物,她已然不是一個看客,而是這人世間所行走的活生生的人了。
    “為什麽呢?”天涯看著遠處的景象,口中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
    “你在想什麽?”唐醉影的聲音從下麵傳上來。
    聽到聲音,天涯低頭看過去,正見唐醉影仰著頭看著他,雖然是在暗影的地方,但是,身為一個神仙,這黑暗並不能阻止她將唐醉影看的清楚,麵前的這個人類,是十世修得的善人,更是青龍轉世,還有著魔王的氣息,天下間,恐怕是再沒有比唐醉影更為特別的人了,而今,這個人正站在天涯的麵前。
    天涯單手撐著屋簷,身體輕飄飄的飄起來,而後落在了唐醉影的麵前,抿了抿嘴唇,這才開口說了一句:“我是在想,人類真的奇怪,雖然他們沒有永恒的生命,但是,他們卻造出了這世間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繁華世界,這世間的事情,是公平的,當一個方麵軟弱的時候,就有給予更強大的另外一個方麵,這些人類看不清自己的長處,卻總想著旁人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耳中聽得這話,唐醉影微一愣怔,天涯口中之言,不止說出了人類的奇怪,同時也說出了妖與魔的奇怪之處,他們……都沒有認真的看待自己的長處,一雙眼睛總是落在了旁人的身上,若是,都能看的清楚明白,那麽,這世間的生靈就能和平共處了呢?
    砰!砰!砰!
    就在唐醉影腦子裏思考著天涯的話的時候,耳邊忽然衝天三聲巨響,有什麽東西衝入到天空炸開來了一般,唐醉影麵色一變,說:“不好,是花枕月,我們快走!”
    子時已到,真正決戰的時刻即將到來,唐醉影同天涯也將疑問又壓回到了心裏麵,先將眼前的麻煩解決,才是最為重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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