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三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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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花枕月哪裏都沒有去,盤膝坐在了那塊巨石的旁邊,太陽從東邊挪動到西邊,巨石後麵的那個杆子的倒影也在花枕月的身上劃了個半圓,而巨石之上的那條蛇,也變換了好幾種的形態,當夕陽的最後一道光線落在上麵的時候,那條舌閉上了嘴巴,盤旋著身體,將眼睛埋在了身體當中,似是已經開始準備睡覺了。
    唐醉影來到花枕月的近前,屈膝半蹲,雙目看著她,開口言道:“花枕月,我們也該回去了,天快黑了。”
    山裏的夜有些冷,何況,晚飯也是該吃些的,然後就該是睡覺,花枕月抬頭看了一眼太陽落山的西方,落下去的太陽將山邊都鍍上了一層金色,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層金色也緩緩的在消退,看過之後,花枕月略微點了點頭,說:“好吧,天色是有些晚了,也該是回去吃飯睡覺的時候,我餓了,叫店家弄些肉來吃吧。”
    這個時候居然是想著吃肉,唐醉影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順從她的意思,點頭應了一聲:“好,今晚吃肉。”
    天粱城的百姓,從早上散去之後,中間隻有那個老乞丐來了一次,期間,再沒有一個人過來,幾個人在廣場上安安靜靜的待了一整天,印象當中,似這樣安靜的待上一整日,似乎還從來沒有過,當沒有外界的煩擾,安靜的待在一個地方的時候,那種感覺,也是非常舒適的。
    一行人從廣場上離開,來到之前居住的地方,掌櫃的還是沒有出現,隻那個店小二在照看著,見的幾個人回來,也是心情複雜,但也沒有多說什麽,按著唐醉影的吩咐,下去準備酒菜,幾個人便在院子當中坐了下來,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晚飯。
    天涯喝著茶水打著哈欠,她總是很喜歡睡,同樣的,任無憂也在打哈欠,從除妖人大會出來,他的瞌睡便沒有停過,到了泰山之後,方才好些,然而,也沒有安靜幾日,便又在奔波,他的這個毛病也就被暫時放下了,今日安穩,便又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欠。
    唐醉影給他到了一盞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無憂,你最近困得愈發厲害了,除此之外,還有哪裏感覺到不舒服的地方。”
    任無憂仰頭灌了一口茶下去,而後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想睡,隨時隨地的想要睡覺,好像永遠也睡不夠一樣,哪天我跟不上你們的腳步了,那可能就是我正在後麵已經睡著,記得回來找我。”
    玩笑話在沒有事情的時候聽上去是好笑的,但是,一旦有事情,在聽這樣的玩笑話,那就是一點也不好笑了,唐醉影麵帶憂愁,說:“與其先解決我的事情,我覺得需要先解決你的事情,天涯姑娘,請你再試試,當真看不到無憂那丟失的一魂三魄麽?”
    天涯也在打哈欠,隻不過,她是真的困,而不是身體的原因,聽得唐醉影詢問,抬頭看過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唐醉影的心口,笑眯眯的說:“不要問我,問他,他全部都知道。”
    唐醉影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天涯說的並非是自己的心,而是那個住在自己身體裏麵的那個神,東方大陸的守護者,神龍青龍,然而,現在青龍在自己的身體裏麵沉睡,沒有半分的動靜,即便是當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青龍也是毫無動靜,絲毫也沒有想要醒過來的意思,想要問他問題,怕是哪一個也無法現在給出答案。
    鍾鼓那冷漠的聲音在此時想起:“用照魂鏡照。”
    “你就不怕把他這剩下的兩魂四魄也給照沒了。”花枕月說著話,捏起一盞茶,仰頭全喝了下去,而後將茶盞放下,接著說了一句:“行了,別亂出主意了,照魂鏡不是隨便就能照的,也不是絕對安全的,能不照還是不照的好,總歸隻是困倦,並無大礙,等青龍醒了再問個明白,倒是在想辦法解決,就可以了,晚飯怎麽還不到,我都餓了。”
    話音未落,腳步聲起,店小二帶著人端了大盤小盤的東西過來,就擺在院子裏的桌子上,滿滿當當的擺了整張桌子,再有兩天就要離開,好多東西都是拿不走的,便也不惜成本,把什麽好東西都給煮了,拿上來與這位除妖人吃,雖然,花枕月叫他們失去了家園,但是,每個人的心裏也是明白,能在這裏生活,這一千年已經是賺來的,現在也該是還回去的時候了。
    晚飯豐盛,吃的也就一本滿足的,夜已深,天涯頂不住先回去睡了,任無憂一閉眼睛,也栽倒過去,花枕月看了看剩下的唐醉影同鍾鼓,說:“你們也去休息吧,這幾天剛好可以用來養精蓄銳。”
    昨日夜間也沒有睡,唐醉影確實是有些困倦的,且他的心裏麵想著任無憂,也沒拒絕,便先回房間去了,花枕月看著沒有挪動腳步的鍾鼓,開口問道:“怎麽,你要留下來陪我麽?”
    鍾鼓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說:“你的臉如同你的話一樣大。”
    花枕月忍不住笑了,下一刻,足尖點地,縱身而起,輕飄飄的落在屋簷上,皎潔如玉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鍾鼓抬頭看去,亦是縱身躍上屋簷,花枕月雙手負背,迎風而立,聽得身後腳步落下,也未回頭,隻說了一句:“這天粱城經過千年來的發展,而今已經有了規模,坐落在山中的這樣的一座城,也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可惜,再過幾天,便不存於世了,說來,也有些可惜。”
    鍾鼓將自己裹在披風裏麵,兜帽將半邊臉都遮住,夜風輕輕的吹,發出低低的嗚嗚的聲音,曾幾何時,鍾鼓被封印在赤山之時,身體不能動,也常會聽見從洞口吹進來的風聲,那種風聲與這種風聲很是不同,那種像是有人在吹一種號子一般,很是尖銳,有些刺耳,聽得久了,心煩意亂之時,便會也發出刺耳的叫聲,往往這個時候,欽就會來到身邊,自己的叫聲會對其他的生靈造成傷害,而欽卻是一個例外,他能承受自己所有的壞脾氣,一直以來,都不曾離開。
    花枕月雙眸輕閉,夜風浮動發絲,漂浮在臉上,有一點點的癢,過了片刻,花枕月再次開口,說:“鼓,我能聽見你的心聲,你是在想欽麽?”
    被說中心事,鍾鼓抬手拉了一下兜帽,沒有回應她的話,花枕月便又接著往下說:“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你對燭龍恨之入骨,卻又為何甘願用自己的自由來換取燭龍的生機,這與你一直示人的脾氣並不相符,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之所以救燭龍,是因為燭龍隻能死在你的手上,你知道,這種話是沒有辦法騙過我的。”
    “哼!”鍾鼓輕輕的“哼”了一聲,已經將整張臉都藏在了兜帽之下,月光落下來,在他的麵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他的臉看上去是灰色的,過了一會,鍾鼓方才開口:“我還不知道,你除了有蠱惑人心的本事,還有猜測人心的本事,我怎麽想對你重要麽,而且,你的好奇心,我沒有責任來滿足。”
    花枕月偏過頭,瞄了一眼鍾鼓,還頗為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說:“好奇問一下嘛,夜裏這麽安靜,總是要找點事情來做,聊聊天,時間過得快些。”
    鍾鼓開始後悔跟著她上了屋簷了,冷聲回了一句:“你若是當真如此無聊,大可以回去睡覺,把別人都打發回去睡了,你自己泡上屋簷,就為了問我這些奇怪的問題麽?”
    雖然有些討厭花枕月這些奇奇怪怪的好奇心,但是,她的身上便是有這樣的一種魅力,叫人想要靠近,想要與她說話,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會被她給氣的七竅生煙,然而,下一次的時候,就會將之前的事情全部忘記,又會來到她的麵前,同她講話的。
    花枕月抿了抿嘴唇,挑眉又看了看,好似是對某一件事情有了某種結論一般,口中吐出一口氣,忽而說了一句:“原來如此,那我便是沒有猜錯了。”
    “喂!”鍾鼓有些急,單手支起兜帽,露出一隻眼睛,目光不耐的看過去:“你能不能不要亂猜,什麽就叫沒猜錯了,這是我和燭龍的事情,與你無關,你若再亂猜,我便對你不客氣。”
    這一句的威脅之言,基本上等同於無,花枕月亦是毫不將其放在心上,麵上仍舊是帶著淺淡的微笑,轉過身去抬頭仰望頭頂的月亮,笑著說:“天上的明月,無論是站在哪裏,是都能看到的,你到過月亮上看過嫦娥仙子麽,我倒是有見過的。”
    鍾鼓把手放下來,將自己重新裹在披風裏麵,說:“沒見過,也沒有興趣,不過是偷吃仙丹貿然成仙之人,有什麽好看的。”
    聽著這話,便知鍾鼓對於嫦娥很是不屑,他是上古之神,對後世之神,向來是沒有什麽興趣,不想要去見,其實也屬正常,花枕月隻不過興之所至,隨便找了個話題罷了。
    夜裏的風輕輕的吹,溫度又降下了許多來,花枕月測過身坐了下來,鍾鼓見她是打算在這裏長坐下去的意思,便開口問了一句:“你不去睡覺麽,不是講好,趁著這幾日好生休息,養精蓄銳的麽?”
    花枕月單手放在膝蓋上,手指毫無章法的隨意的點著,聞言應了一聲:“沒關係,我坐著不動就是休息了,何況,月色很美,那麽早睡,未免有些浪費,不如坐下來,好生的欣賞一番,權當陶冶性情了。”
    “怪人。”鍾鼓吐槽了一句,測過身也坐在了屋簷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坐在這屋簷上靜靜的感受著耳畔的風以及頭頂皎潔如玉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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