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笙心中暗暗叫苦，實在不曾想到這猴兒竟是個口不應心的主兒。

    急切間，他心思連轉，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也不曾想到個法兒平了大聖的怒氣。

    無奈之下，張笙隻得做小，大聲告屈道“小人哪敢戲耍大聖？”

    說話間他強壓下渾身的顫抖，轉過身來，帶著一臉真誠笑意繼續道“當真是想起大聖昔年鬧天宮之時，蟠桃兒金丹禦酒吃了無數。這果兒在小人眼裏是仙果，在大聖眼裏卻是尋常，故而先捧回去，待以後有了更好的寶貝再來請大聖品嚐！”

    猴王仔細看了張笙，發現表情不似作偽，身上亦無顫抖，可見是心懷坦蕩，句句肺腑。

    “看來你竟是個有孝心的，罷罷，俺也不與你這小娃兒計較，蟠桃兒俺就收下了。”猴王對張笙招了招手。

    可張笙哪裏敢親手把桃兒送過去，萬一猴王凶性爆發，獠牙利齒的哢嚓一口啃下他的光頭來，找誰說屈去？

    “嗯？你為何不過來？是在怕俺老孫嗎？”猴王眼睛微眯，獠牙微露。

    張笙強壓下心中的懼意，實話實說道“聽聞大聖當初鬧天宮之時，打的那三太子屁滾尿流，二郎神丟盔棄甲，如此威名赫赫猶在昨日，小人一介凡胎，怎會不心懷惴惴！”

    “嘿嘿！”聽小賊禿幫忙回憶當初的輝煌歲月，猴王大笑起來“你這小禿驢倒是知道的不少。不用怕我，俺老孫一言九鼎，說不傷你，就絕不會動你一根兒頭發！”

    張笙聽得猴王保證，心中微微平靜，剛踏出幾步，臉色忽然僵硬了起來，悶悶道“我一大聖嘴裏的小賊禿兒，哪兒來的頭發！”

    剛要逃跑，忽覺得身後莫大吸力傳來，妖風陣陣朝大聖所在湧去，張笙站立不穩，半空中翻著跟頭就到了大聖麵前。

    “嗨嗨，小賊禿兒，待要往哪裏跑？”

    看著近在麵前的猴王，張笙徹底木了，嘴唇顫抖了半響也沒能吐出一個字兒來。

    隻知道把手中的桃兒往大聖嘴邊上送“大……大……大聖爺吃桃！”

    猴王也不客氣，趁著嘴的啃起來。

    哢嚓，哢嚓。

    聲音清脆，每一次都讓張笙眉頭猛跳，十分覺得是啃到他手指頭上。

    整整半刻鍾的煎熬，大聖終於啃完了桃，甚至連拳頭大的桃核兒都沒得放過，從小賊禿兒手裏奪過來，囫圇個兒的吞了下去。

    這才打了個飽嗝，濃鬱妖氣混合著蟠桃仙靈之氣一股腦兒的噴在張笙臉上，吹的他嘴歪眼斜，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境的經驗條蹭蹭上漲。

    但張笙根本不敢動彈絲毫，木訥的站在原地。

    朝著猴王的麵兒還好，背後早就汗津津的濕了個通透！

    聽天由命，隻等大聖發落。

    猴王打完了飽嗝，撇了根藤條插在嘴裏剔牙，歎息道“吃了百十年的鐵丸銅汁兒，差點忘了鮮桃的味兒咯。”

    說話間，瞥了眼張笙罵道“滾遠些，明晃晃的光頭，想是晃瞎俺老孫的眼麽！”

    一句話入耳來，三魂七魄去了大半的張笙才回過魂兒來，大喜著逃到一邊，笑道“既然大聖不喜光頭，小人這就留了頭發，不當那小沙彌！”

    大聖聞言嗬嗬冷笑“你這小賊禿倒是個嘴甜的精細鬼，你就不怕那如來知曉，打的你皮開肉綻？”

    “縣官不如現管，既到了大聖身旁，那就誠心侍奉，管他個如來還是如去！”張笙趕緊奉上馬屁，表露心跡“況小人本就不欲出家，實在是吃不飽飯，才入了沙門。但凡有口飽飯吃，誰稀得落了煩惱絲，當個禿頭賊？”

    大聖大喜，哈哈大笑“好好，罵得好，賊禿最好騙人！”

    張笙亦是賠笑。

    見猴王心情不錯，便要告辭離去。在猴王麵前多待一會兒，就得多淌出幾斤虛汗來。

    猴王掃了他一眼，眼中金光閃過，突然叫道“小賊禿，先莫走，看在你給老孫送禮的份兒上，送你一場造化！”

    聽到造化倆字，張笙頓時走不動路，心下頗為猶豫，不知該不該心動。

    那猴王卻是急性子，趁小賊禿離的未遠，伸手便給撈了過來，按在地上舞起猴爪就是一通拍打。

    打的小沙彌是哭爹喊娘，叫苦不迭“大聖唉，何苦恩將仇報，吃了桃還要打人！”

    毆打如狂風驟雨，轉瞬而逝，大聖丟開張笙，冷笑道“不知好歹的小禿驢，若是俺真要打你，隻要一掌，便能將你這禿頭打成一堆爛肉！”

    “那你這是作甚？”張笙揉著身上幾處被打的地方，處處紅腫不堪，動輒就疼。

    但很快就發現了好處，止住埋怨。

    隻是被猴王拍了幾下，竟然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層打禪境界圓滿了，直接突破到了第二層盤根境界！

    張笙大喜，對著猴王連連作揖，十分感謝大聖送的造化。

    大聖看著小禿驢沒見過世麵的模樣冷笑出聲“俺好歹也是煉體的祖宗！滾吧！”

    張笙聽話的連連作揖後退。

    回到住處，張笙坐在床上盤算自己得失。

    一枚蟠桃雖然珍貴，但能換取大聖的些許好感，並不吃虧。

    更何況打禪境界圓滿突破進入新階段，算是小賺一把！

    五行山下不知歲月，所幸張笙每日都可進行簽到。

    大多數所獲是如朱果、靈芝之類的普通仙果仙草，也有些尋常兵刃，偶然得上一段碧藕，幾顆交梨，三兩顆火棗。

    作為求生欲還算旺盛的小禿驢，張笙從來不敢與大聖講什麽佛法，隻是一股腦的將簽到所獲靈果奉獻給大聖。

    大聖十分挑嘴，隻取了胳膊長短的碧藕，人頭大小的交梨，手掌大小的火棗。

    其餘的全落在張笙的肚子裏，吃的這小沙彌仙靈之氣透體而出，香飄數步，自身修為也隨之噌噌上漲。

    當然最大的收獲還是與大聖的關係越來越親近，敬獻佳果之餘，偶爾敢上前幫猴王清理頭上藤蘿，擦淨臉上塵灰，拍拍大聖肩頭笑嘻嘻說一句“大聖安心受苦，逃脫升天之前，我罩著你！”

    初次之時，猴王斜眉歪眼看向張笙，唬的小和尚趕緊解釋“罩是照看、孝敬的意思。”

    大聖雖然有些不信，但看張笙孝敬十分勤勉，久而久之便不會因為小人兒的幾句玩笑話著惱。

    畢竟山神土地、五方揭諦隻司監管之職，平日裏不敢與猴王多說兩句。有了個小和尚在此，猴王被監押的歲月也多了幾分樂趣。

    等到頭發漸漸長出來之後，張笙的膽子也逐步大了起來。也敢在大聖麵前拿著簽到得來的棍棒舞上幾招，得上大聖幾句指點。

    日子平淡而過，五行山下的小和尚從小兒變成了少年。

    隻到有一日，五行山來了個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