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娃子懂得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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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公鬼道“這話到我這裏就打住吧,子恒,沒人相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你想一想,要是沈老伯沒親眼看到那個黑衣人,能說服他我們確實看到過這麽個人?他肯定會把咱倆都送到禁魘婆那裏看看我們是否都病了。但問題是現在我們兩個人全都看到了。沒人會認為我們倆同時看花了眼。”令公鬼撓撓腦袋,不知該說什麽。

    子恒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淘氣鬼,一天到晚就沒有安份的時候。現在村裏隻要有裝水的甕破了,看門的狗子瘸了;或者誰曬著的醃蘿卜沒了,然後看見豬圈裏的豬在大快朵頤;即使子恒的影子也沒見著,他的名字也馬上會被提及。所以他越要證明什麽,隻會起反效果。

    過了一會,令公鬼勸道“你老爹很可能會認為是你讓我這麽說的,然後我就成了和你串通一氣的。”令公鬼說頭上,看看馬車那邊正在討論的三人,發現父親剛好在看著他。

    村長還在教訓冷清秋,後者此刻正一臉陰沉,一聲不吭。

    “早上好,小子恒,”令老典一邊抗起一桶三白酒,一邊微笑著道“好娃子,我知道你是來幫助令公鬼搬渾酒的,真是個好娃子。”

    子恒才聽到令老典的第一個字時就立馬跳了起來,開始後退。他擠出一副難看的笑容道“早上好,令老伯。早上好,沈老伯,還有冷老伯。沒想到碰上你們幾位,真是太好了。我爸讓我來嗯,有點事那什麽……”

    “他叫你來幹活的吧!”令老典笑道“你爸可真是古道心腸啊。我知道,好娃子,你總是能飛快幹完他吩咐的活。現在你一定完事了。好了,你們這些小家夥們越快把酒搬進沈老伯的酒窖,就能越早見到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真的嗎?”子恒興奮得大叫,後退的腳步猛地停住;與此同時,令公鬼也迫不及待地問道“真的?有說書先生要來嗎?”

    自令公鬼有記憶以來,隻有兩個說書先生來過紅河穀,第二個來時他已經是半大小子,能坐在令老典的肩膀上看表演了。上元節,再加上一個說書先生要來這裏!這真是太好了。

    那時候走江湖的說書先生,有時候也會路過這樣偏遠的地方!能聽聽書,聽聽那樣古今將相、神魔鬥法、江湖恩仇的故事。&nbp;即使沒有任何火把大會,一片石居民都會在今後的十年內回味無窮地不停談論。

    荒唐!冷清秋不滿地嘟噥,但看了看沈青陽那充滿村長威望的眼神後,也就不再說啥了。

    令老典斜靠在車旁,把手搭在三白酒的桶子上,回答道“千真萬確,是說書先生。”

    “其實他已經在這裏了。”沈老伯說“現在就在酒館的客房裏。要知道他深更半夜才到,來得可真不是時候,而且把前門擂得轟天響,全家人都被吵醒了。要不是為了過節,我一定讓他自己牽馬進馬廄,和馬睡在一塊,管他是不是說書先生。你想想,深更半夜的來,居然還砸門!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令公鬼奇怪地看著沈老伯,像是看一個人正在吃自己的鼻一樣奇怪。任誰都知道,這地方沒有人會在入夜後在村外趕路,更不會是一個人趕路;起碼,這些日子裏不會。那個茅屋匠又在低聲咕噥了,隻是聲音太低了,令公鬼隻聽懂一兩個詞,好像說什麽瘋子,神經病之類的。

    “他不會是披著一身黑披風吧?”子恒突然問道。

    沈青陽笑得前仰後合起來,良久才繼續說“狗屁的黑色!他的披風和我見過的那些逃荒的要飯的,可一點都沒區別。以其說是披風,還不如說是些大大小小的補丁破布,而且還是五顏六色的,就像是破布拚出來的。”

    聞聽此言,令公鬼大聲笑了出來,那是全然解脫的笑。笑聲如此之大,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把說書先生想象成那個邪惡的黑袍騎士真是莫名其妙,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鬧這種笑話?但是他突然尷尬的用手掩住嘴。

    “瞧瞧他高興的,老典,”沈青陽也笑道“年輕人多好,自打入冬以來,村子裏就很少有笑聲了。而現在,光是說書先生的破披風都能帶來歡笑。光這一點就值得把他從蕭山請到這裏來。”

    “不管怎樣,你們再有一百個理由也好。”冷清秋突然插嘴道“我還是認為這是無謂的浪費。還有那些你堅持一定要放的焰火也是,簡直是拿錢往水裏砸,隻能聽個響。”

    “原來真的有焰火!”子恒更興奮了。

    但冷清秋對子恒理也不理,繼續往下說道“那些焰火早在一個月前就該由今年的第一批商販帶來。但直到現在也沒看見過個商販,這事隻怕有些不妙?如果明天他們還不來怎麽辦?過了日子那焰火你放給誰看?當然,還要他們記得帶上煙火才行。”

    “我說,清秋老哥,”令老典歎了口氣“你怎麽和三灣渡口那些人一樣,對誰都是疑神疑鬼的,人家答應咱們的事,咱們就得相信人家。”

    “說得輕巧,吃根燈草,老典,你這是吃燈草灰,放輕巧屁,商販在哪裏?”

    “你們別吵了。為什麽沒有人來告訴我們有焰火?”子恒憤憤不平地問“那樣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會興高采烈地等待焰火,就像等待說書先生一樣。你總該看到了吧,人們光聽到一點傳言就樂成那副模樣了。”

    “小娃子懂得甚麽?”沈青陽斜瞥了一下茅屋匠,說道“如果我查清楚了消息是怎樣傳出去的話。非但不應該傳出去,就是你也不許亂說,明白嗎小子?”

    冷清秋這時候,清了清喉嚨道“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住這風了。如果你們不介意,我這就進去讓七嬸子女士來點熱酒去去寒。老沈,老典,我先走一步了。”

    冷清秋還沒說完就朝酒館裏走去。

    門一關上,沈青陽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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