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寧惹餓中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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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我不是想抱怨什麽,純熙夫人,”謝鐵嘴說,出奇地顯得有點躊躇,“隻不過,讓它覆蓋更遠一些不好嗎?比如說,一直到韶華?現在這樣,隻要那隻飛頭獠飛到這邊一看,我們剛才贏得的一些優勢就都完了。”

    “要知道,飛頭獠比較笨,謝鐵嘴,”鬼子母淡淡答道,“雖然它很恐怖,很致命,目力非凡,但是卻沒什麽腦子。它會向黑神殺將報告說,河這邊沒什麽異常,但是河本身以及兩岸卻被濃霧覆蓋了幾十裏。黑神殺將清楚知道施展這項法術要花費我很大的元氣,於是它就會考慮我們沿河往下遊逃去的可能性。這場霧會持續足夠長的時間,令它無法確定我們究竟走的是哪條路,因此不得不分兵追趕,如此一來必然會阻慢它的速度。我確實可以讓大霧一直延伸到韶華,不過這樣一來,飛頭獠就會在有霧的地方花上幾時辰不停地搜索,而黑神殺將就會猜到我們到底去了哪裏。”

    謝鐵嘴恍然大悟地長呼一口氣,搖頭道“想不到你思慮如此深遠,鬼子母。希望我沒有冒犯到您。”

    “啊,我還是不明白,鬼子母,”馬鳴咕嚕地咽了咽口水,“那隻渡船,啊,您是不是,我想說,我不明白為什麽……”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隻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大夥都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純熙夫人打破了沉默“也許你們都想聽我的解釋,但是,如果我每個舉動都得跟你們解釋一番,那麽我就沒時間做任何事了。”月色下,純熙夫人看起來忽然顯得高大無比,氣場蓋過所有人,“聽著,我決定要把你們安全送到嘉榮。你們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好了,走吧,如果我們繼續站在這裏,”孔陽補充道,“飛頭獠就用不著沿河搜索我們的蹤跡了。”他邊說邊牽馬向前走去。

    孔陽的話像是解開了令公鬼胸口的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聽到他的夥伴們,甚至謝鐵嘴也在做同樣的動作,這令他想起一句老話寧惹餓中虎,莫犯鬼子母。不過剛才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了,純熙夫人還是跟原來一樣,高度隻是差不多到他的胸脯,似乎看不出有什麽可怕之處。

    “看樣子我們可以稍事休息?”子恒滿懷希望地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半夏無精打采地靠著杏姑,也疲倦地歎了口氣。

    令公鬼心想,這是半夏出發以來頭一次露出的稍微接近不耐的表情,不知她現在是否終於明白這次不是什麽好玩的闖蕩了沒?然後,他又慚愧地醒起,她出發前還忙了一整天,不像他舒舒服服地在父親床邊睡覺。

    “現在我們算是人困馬乏了,純熙夫人,”他說道,“我們已經跑了一整夜。”

    “先不急,再忍一會兒,我建議先看看孔陽在做什麽,”純熙夫人回答道,“來。”隨後她便領著他們走進岸邊的樹林,光禿禿的樹枝使林中顯得更暗。距離暗礁河大約一百步左右的地方,有一小片空曠地,很久之前的某次洪水把這一片的大樹杜鵑連根衝倒,把它們弄得東倒西歪,樹樁、樹枝和樹根交雜在一起形成一個黑樹墩。純熙夫人停下腳步。這時,樹墩的底下亮起了火光。

    是孔陽,他手裏舉著一根用樹枝紮成的火把鑽出來。“沒有不速之客打擾,”他站直身,對純熙夫人說,“我上次留下的木柴還是幹的,所以我生了個小小營火。我們可以暖和暖和。”

    “您打算在這裏休息?半夏顯得很吃驚。”

    “我看這裏不錯,”孔陽回答,“這裏來去方便。萬一有事,隨時可以走。”

    純熙夫人接過他手裏的火把“你照看馬匹好嗎?等你弄完,我就會為大家減輕疲勞。現在,我想先跟半夏談談。”

    “半夏?”

    樹墩底下有個小小的開口,大小僅僅夠人爬進去,令公鬼看著她倆彎身從那裏鑽進樹墩,連同火把的光芒一起消失不見了。

    於是孔陽開始給馬匹準備飼料,裏麵還添加了少許青豆子。但是他不允許大家把馬鞍卸下,而是給馬兒們上腳絆“沒有馬鞍可能讓馬兒們休息得舒服些,但是如果我們要迅速離開,就會來不及重新裝上。”

    “我覺得馬兒們看起來還很精神啊,好像不需要休息。”子恒邊說邊為他的坐騎安裝飼料袋。那馬兒使勁搖頭,子恒好不容易才把袋子綁好。小蘋果也是一樣,令公鬼試了三次才成功。

    “要愛惜你們的馬,他們需要休息的,”孔陽給自己的牡馬綁好腳絆,站起身來,“他們確實還可以跑路。如果我們放任他們不管,他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跑個不停,完全感覺不到勞累,直到力盡而亡。我其實不希望純熙夫人對他們施展這種消除疲勞的技能,但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別無選擇。”

    他輕拍牡馬的脖子,馬兒點著頭像是回應他的觸摸,“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們必須放慢腳步,好讓他們恢複過來。雖然我討厭慢慢走,但是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應該沒問題。”

    “這是不是?”馬鳴又一次咕嚕地吞了吞口水,“這是不是就是她剛才說的意思?所謂為大家減輕疲勞?”

    令公鬼輕拍著雲的脖子發呆。不論純熙夫人對令老典做過什麽,他都不願意讓她在自己身上使用紫霄碧氣。他突然意識到,“要了親命了,她剛才等於是默認把渡船弄沉了。”

    “我看不離十吧,”孔陽冷漠地回答,“但是你不用擔心自己會跑死,除非事情真的糟到那個地步。你就把它當成是多睡了一晚覺吧。”

    從暗礁河方向的空中,忽然傳來了飛頭獠的尖叫。從這麽遠的距離聽起來,依然尖利如針刺頭顱,連馬匹都嚇得凝固住了。過一會兒,又傳來一聲,顯得近些。第三聲之後,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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