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隻是一個放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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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公鬼大怒,忍住握起拳頭的衝動。“我在思堯村出生,”他僵硬地說道,“但我的娘是外地人,我的外貌有些繼承自她。我的父親是令老典,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我也是。”
厲業魔母緩緩點頭,雙眼一直緊盯著令公鬼的臉。他迎著對方的目光直視她的雙眼,掩飾著胃裏的抽動。厲業魔母注意到他眼中的堅定,一邊與他對視,一邊又慢慢地朝他伸出手去。令公鬼決定這次不躲開。
她碰的是令公鬼的寶劍。先是握住了劍柄的最頂端,然後驚訝地收緊手指睜大雙眼。
“這不可能,一個來自錫城的放羊的,”她輕聲說道,像是耳語,音量卻大得所有人都能聽到,“帶著一把天元應龍寶劍。”
最後的話在這個房間裏激起的反應就好像她宣布的是令公鬼是混沌妖皇。令公鬼的身後響起皮革和金屬摩擦之聲,還有皂靴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雜亂之聲。他從眼角瞄到孫立和其他衛兵正在後退占領房間裏的重要位置,手扶劍柄,隨時準備拔劍,臉上還露出隨時準備玩命的表情。
呂誌真迅速邁了兩步走到高台前麵擋在令公鬼和銀蟾女王之間。就連丙火王子也把自己擋在了儀景公主跟前,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一手握著匕首。儀景公主本人看著他的樣子好像現在才第一次看見他。銀蟾女王的表情沒有變,但是她的雙手握緊了王座光滑的扶手。
隻有厲業魔母的反應比銀蟾女王小。鬼子母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不同尋常的話。她把手抽離劍柄,衛兵們隨之更加緊張。她仍然凝視著令公鬼的眼睛,平靜地估量著。
“可以肯定的是,”銀蟾女王說話了,她的語氣很平穩,“他年紀太輕了,不可能已經取得天元應龍劍客的資格。他比丙火王子大不了多少。”
“這把劍是他的。”呂誌真說道。
銀蟾女王驚訝地看著他。“這怎麽可能?”
“我不知道,銀蟾女王,”呂誌真緩緩說道,“他是太年輕了,但這把劍仍然是屬於他的,他也擁有它。看看他的雙眼,看看他站立的姿勢,這把劍多麽適合他,他帶著它多麽自然。他的確是太年輕,但這把劍也的確是他的。”
統帥說完以後,厲業魔母問道“你是如何得到這把寶劍的,錫城的令公鬼?”她的語氣好像對他的名字也表示懷疑,就好像她懷疑他來自錫城一樣。
“我父親給我的。”令公鬼回答,“這是他的寶劍。他認為我在外麵闖蕩時需要一把寶劍。”
“又一個擁有天元應龍寶劍的錫城放羊人。”厲業魔母的笑容令令公鬼口裏直發幹。“你什麽時候到達原壽的?”
令公鬼覺得自己受夠了,再也不要告訴這個女人任何真相了。她對他來說就像妖魔邪祟那麽可怕。是時候重新開始隱瞞了。“今天,”他回答,“早晨到的。”
“剛好趕上。”她喃喃說道,“你住哪裏?別告訴我你還沒找到地方住。你看起來雖然有點憔悴,但肯定已經休息過。”
“哪裏?梅客居。”令公鬼記得自己尋找大順發時經過這家梅客居,它在新城,位於跟鐵掌櫃的客棧相反的另一邊。“我在那裏租了一張床,在閣樓的。”他覺得她似乎知道自己在撒謊,但她隻是點了點頭。
“這意味著什麽?”她說道,“今天,邪惡的人被帶到原壽。兩天之內他會被帶往嘉榮,同行的還有前去接受訓練的王位繼承人。而就在這一刻,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宮中的花園裏,聲稱是來自錫城的忠實子民……”
“可我確實是來自錫城的。”所有人都在看令公鬼,可除了孫立和衛兵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以外,沒有人理會他。
“此人用一個精心編造的故事誘惑儀景公主,還帶著一把天元應龍寶劍。他沒有用布條或者帽徽來宣布自己的忠誠,卻仔細地包紮寶劍隱藏天元應龍標記以避開好奇目光。這意味著什麽,銀蟾女王?”
銀蟾女王示意大司馬站到旁邊,然後不安地打量令公鬼。不過,她卻是對厲業魔母說話。“你判斷他是什麽人?妖魔的走狗?成少卿的追隨者?”
“混沌妖皇在麗麂水不安其位,”鬼子母們回答,“黑暗籠罩風月寶鑒,未來在鏡中搖搖欲墜。這個人是危險人物。”
儀景公主忽然邁出一步,她撲到王座之前雙膝跪地。“娘,我懇求您不要傷害他。如果不是我的阻攔,他當時就已經離開了的。他想離開,是我要他留下的。我無法相信他會是妖魔邪祟。”
銀蟾女王向女兒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目光卻緊盯著令公鬼。“這是讖語嗎,厲業魔母?你正在解讀風月寶鑒嗎?你說過,這種能力總是在你最沒有想到的時候到來,又會跟出現時一樣突然消失。如果這是一個讖語,厲業魔母,我命令你清楚地說出真相,而不是像你慣常的那樣把它用謎語層層包裹,以至於沒有人能明白你到底說了是還是否。說吧。你看到了什麽?”
“此乃讖語,”厲業魔母回到,“我以老天的名義發誓,我將會最清楚地說出全部。從今天開始,玄都將走向痛苦與分裂。黑暗漸深,直至伸手不見五指,我無法看見光明是否會再次來臨。天下流出第一滴眼淚的地方,將會淚流成河。此乃讖語。”
憂鬱的沉默籠罩著房間,隻有銀蟾女王呼吸的聲音,就好像這是她最後的氣息。
厲業魔母繼續注視著令公鬼的眼睛。她又說話了,然而她的嘴唇幾乎沒有在動,聲音輕得離她隻有一個手臂距離的令公鬼也幾乎聽不見。“讖語還有痛苦和分裂將降臨整個天下,這個少年將站在一切的正中心。我遵從了銀蟾女王的命令,”她耳語道,“清楚地說出了我的讖語。”
令公鬼覺得自己的腳好像在大理石地板上生了根一樣,石頭的冰冷和僵硬順著他的雙腳爬上來,寒意沿著脊梁骨直衝腦門。其他人不可能聽到她最後的話,但是她看著他,他聽到了。
“我隻是一個放羊的,”他對著整個房間說道,“我來自錫城。一個放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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