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厭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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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不要跟她玩文字遊戲,”丙火王子笑道,“她每次都贏的。”

    令公鬼茫然地點點頭。英俊?真是受不了,她可是玄都王位的繼承人!他搖了搖自己,清醒一下。

    丙火王子似乎在等什麽。

    令公鬼看了他一會兒。

    “王子殿下,我告訴您我是紅河人的時候,您很驚訝。所有人,您的娘,呂誌真大人,還有厲業魔母陰素娥——”說著,令公鬼背後又升起一陣寒意,“都是。沒有一個人……”他沒法說完,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起這些。“可是,即使我不是在錫城出生,我也是令老典的兒子。”

    丙火王子點點頭,似乎這就是他在等待的話。不過,他還是猶豫了一下。

    令公鬼正要收回自己剛才暗示的問題,丙火王子說道“在你的頭上包一條頭巾,令公鬼,你就是活脫脫一個厭火族。真奇怪,娘認為至少你的口音像一個紅河人。我真希望我們能有機會互相多了解,令公鬼。——再見。——厭火族。”

    令公鬼呆站著,看著丙火王子離去,直到孫立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才想起自己在哪裏。他彎腰走出小門,孫立砰地摔上門,差點撞到他的腳跟上。門裏的暗閂響亮地合上了。

    宮門前的橢圓廣場此刻空空蕩蕩。所有衛兵,所有人、牛角號和鼓樂都消失了,一片寂靜。什麽也沒有剩下,隻有沿著道路飄舞的垃圾,還有幾個腳步匆匆忙著自己事情的行人。激動人心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他分不出他們支持的是紅方還是白方。

    厭火族。

    令公鬼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站在宮門的正前方,一個厲業魔母跟銀蟾女王商量完事情之後輕易就能找到他的地方。他裹緊披風,立刻開始小跑,穿過廣場跑進內城的街道中。他頻頻回頭看是否有人跟蹤,但是彎曲的街道使他無法看得很遠。然而,厲業魔母的那雙眼睛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不停地幻想它們正在注視自己。當他到達連接新城的門口時,他撒腿狂奔。

    直到跑回大順發門前,令公鬼才停下腳步,靠在前門的門框上大口喘著粗氣。他一路跑來,不在乎是否有人看見他寶劍上的紅布,甚至不在乎他們是否會因為看見他在奔跑而追趕他。他覺得,就算是一隻黑神殺將,這次也追不上他。

    他跑過來時,杜平正坐在門旁的一條條凳上,手裏抱著一隻斑紋貓。他站起來朝令公鬼過來的方向張望,查看是否有麻煩,手指仍然平靜地撓著貓兒的耳背。看清楚沒有麻煩後,他又小心地坐了下來,生怕驚擾懷中的貓兒。

    “剛才有些傻瓜企圖偷貓。”他說道,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關節,又繼續撓貓兒耳朵,“這些天貓兒的價錢好著呢。”

    令公鬼看見那兩個支持白方的漢子還在對麵街上,其中一人的一隻眼睛上淤青一片,下巴還腫了起來。那人怒容滿麵,每次望向客棧時都既惱怒又熱切地搓著腰間劍柄。

    “鐵掌櫃在哪裏?”令公鬼問道。

    “小書房”。杜平回答。貓兒發出輕聲呼嚕,他咧嘴笑了。什麽事情都不會困擾貓兒很久,就算是有人企圖把它塞進麻袋。令公鬼匆忙走了進去。

    大堂裏此時客人的數量跟平常差不多,都是支持紅方的人,他們在喝酒聊天,話題是假的應化天尊,還有當他被押往北方時白羽客們會不會搞事情。沒有人關心成少卿具體會怎麽樣,卻人人都知道王位繼承人和丙火王子會一同北上,人人都祝願他們兩人一路平安。

    令公鬼穿過大堂,在小書房找到了鐵掌櫃。他正在跟巫鹹下象棋。一隻胖乎乎的虎斑貓趴在桌上,腳縮在身下,看著他們的手在格子棋盤上移來移去。

    黃巾力士用粗厚的手指又放下一顆棋子,動作出奇的靈巧。鐵掌櫃直搖頭,令公鬼的出現正好給了他開溜的借口。巫鹹玩象棋幾乎從來沒有輸過。

    “我都開始擔心你跑到哪裏去了,夥計。以為那些白花花的叛徒找你麻煩,或者遇上了那個怪乞丐,或者別的。”

    令公鬼張大口呆站了好一會兒。他幾乎完全忘記了那個一身破布條的漢子。“對,對,我看見他了,”他終於說道,“但那不算什麽。剛才我還見到了銀蟾女王,還有厲業魔母,這才是大麻煩。”

    鐵掌櫃大笑一聲。“你看見了銀蟾女王,呃?你不用說。大約半個時辰前大司馬呂誌真還在我們的大堂裏,跟火傳居士的師叔比賽吃麵條呐。現在你說銀蟾女王真有意思。”

    “真他媽的見鬼了,”令公鬼吼道,“今天怎麽人人都以為我在撒謊啊。”他把披風摔在一張椅子的椅背上,又重重地坐進另一張椅子,激動地挺著腰坐在椅子邊上,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汗水。“我見到了那個乞丐,他也看見我了,不過,我以為那不重要啦。我爬上了一個花園的圍牆,從那裏可以看見王宮前麵的廣場,看見成少卿進宮的情景。然後我掉下去了,掉到了牆裏麵。”

    “你再努努力,我幾乎要相信你不是在開玩笑了。”客棧掌櫃緩緩說道。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巫鹹喃喃說道。

    “噢,跟你們說不清楚了我,”令公鬼說道,“哪位路過的神仙爺爺幫幫我啊,我可是太煩了。”

    鐵掌櫃的懷疑隨著他的述說漸漸融化成平靜的警覺,他的身體越來越前傾直到跟令公鬼一樣坐到了椅子的邊上。巫鹹冷靜地聽著,隻是偶爾搓搓寬大的鼻子,耳朵上的穗狀茸毛不時抖動一下。

    令公鬼就把發生的事全都說了一遍,隻隱瞞了厲業魔母對他耳語的話,還有丙火王子在宮門前說的話。前者是因為他不願意想起,後者是因為它跟任何事都沒有關係。“即使我不是在錫城出生,我也是令老典的兒子。我是紅河人!我身體裏流著錫城的血液,公老典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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