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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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雷聲隆隆滾過灰藍的天空。令公鬼又拉了拉披風的帽兜,希望能阻擋部分冰冷的雨水。什伐赤頑強地在泥水坑中穿行。兜帽已經濕透,貼在令公鬼的頭上,披風的其他部分則粘在他的肩上,那身漂亮的黑色曳撒也一樣濕,一樣冷。溫度再低些,雨水就能被冰雪取代了。很快,雪就會再度飄下;他們經過的那個村裏的村民說今年已經下過兩場雪。顫抖著,令公鬼幾乎寧願這是雪,至少,那樣他不會全身濕透。

    隊伍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前行,警惕地監視著周圍起伏的鄉野。鄧禹的鴉青色鬼鴞旗幟就算在風中也耷拉在旗杆上。葉超時不時地揭開兜帽嗅嗅空氣;他說,不論雨還是冷,對痕跡都不會有影響,當然也不會影響他要找的那種痕跡,不過,到眼下為止,尋訪使什麽發現都沒有。

    身後,令公鬼聽到周翰嘟囔著詛咒了一聲。巫鹹不停地檢查他的鞍囊;他似乎不介意自己給淋濕了,卻為他的書本擔心個不停。每個人都一副狼狽像,隻有穎逸除外,她似乎迷失在思考中,無暇注意自己的兜帽已經滑下,把她的臉露在雨中。

    “你就不能想個法子嗎?”令公鬼向她要求道。他的腦海中,有個細小的聲音在說,你自己也能做。隻需要擁抱乾曜。它的呼喚,是如此簡單。讓自己充滿紫霄碧氣,讓自己與風暴融為一體。把天氣變晴,或者駕馭風暴,把它化為怒火,把投門嶺從海邊到平原一帶的陰雲都燒個一幹二淨。擁抱乾曜。他冷酷地壓製著這種渴望。

    鬼子母一愣“什麽?哦。可以。是有點法子的。我無法停止這麽大的一場風暴,一個人不行,它覆蓋的地區太廣了。不過,我可以稍微減輕它。至少,可以減輕我們所處這一處的。”她把臉上的雨水擦去,似乎這時才頭一次發現兜帽滑下了,然後心不在焉地把它戴回去。

    “那你為什麽不動手?”馬鳴問。他兜帽下露出來的那張瑟瑟發抖的臉已經在鬼門關前徘徊,可他的聲音卻很精神。

    “因為,如果我使用這麽多紫霄碧氣,十裏之內的任何鬼子母都會知道有人在引導了。我們可不希望把那些帶著伍相奴的宵辰人吸引過來。”她生氣地抿了抿嘴。

    他們已經從那個叫做胡子磨坊的村子裏打聽到了一些闖入者的事情,雖然他們聽到的多數消息引起的疑問比回答的問題要多。村民們前一刻還喋喋不休,下一刻卻緊閉雙唇,顫抖著回頭張望。他們全都害怕那些宵辰人帶著怪獸和伍相奴回來,他們早就嚇壞了。

    胡子磨坊的人壓著嗓門,把那些宵辰人指揮的奇異怪獸描述成為噩夢裏走出來的妖怪。而那些本來該是鬼子母們、卻被當成動物一般用鎖鏈鎖著的女人,給村民帶來恐懼更甚於怪獸。最可怕的,是宵辰人在離開之前留下來的例子,仍然令人們寒徹骨隨。他們埋葬了他們的死者,可他們不敢清理村裏廣場上留下的大片焦痕。

    沒有一個人肯說那裏發生了什麽事,可是葉超剛進村子就大吐特吐,而且不肯靠近那黑色的地麵。胡子磨坊已經半空。有些人逃到了冷泉鎮,以為宵辰在一個輕易得手的鎮子裏不會這麽殘暴,另一些人則往東去了。更多人說,他們正在考慮。逐鹿之原在打仗,據說是彰德和閭陽在打,不過,燒毀那些房屋、穀倉的畢竟是百姓的。就算是戰爭,比起那些宵辰人已經做出的、可能會做的暴行,竟算是容易麵對的。

    “這就奇怪了,為什麽羅漢果要把彎月夔牛角帶到這裏來?”子恒嘟囔。這個問題,每一個人都已經在這時或者那時提過,沒有人有答案,“這裏在打仗,還有宵辰人和怪獸。為什麽要選擇這裏?”

    鄧禹在馬鞍上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他的臉色幾乎跟馬鳴的一樣憔悴“在戰亂之中,總有人會看出對自己有利之處。羅漢果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不用問,他企圖再次偷走彎月夔牛角,這次,是從混沌妖皇的手中偷走,然後為自己謀利。”

    “十首魔王羅波那從來不做簡單的計劃,”穎逸說道,“有可能他是因為某個隻有麗麂水知道的理由要羅漢果把彎月夔牛角帶到這裏。”

    “怪獸,”馬鳴哼了一聲。如今,他的臉頰已經陷下,雙眼如同兩個窟窿。他的聲音聽起來,健康這個事實隻能讓人更覺可怕,“要我說,他們看到的是黑水修羅,或者黑神殺將。哈,為什麽不是呢?如果宵辰人能讓鬼子母們為他們戰鬥,為什麽就不能指揮黑神殺將或者黑水修羅?”

    他發現穎逸在瞪著自己,縮了縮脖子“啊,不論她們是不是戴著鎖鏈,她們確實是鬼子母啊。她們可以引導,就是鬼子母。”

    他瞥了令公鬼一眼,嘻笑一聲“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願老天保佑我們所有人。”

    明承從前方飛奔而回,踩過泥濘,穿過雨幕。大人,前麵又有另一個村子,他在鄧禹前麵勒馬停下。他的目光隻是掃過令公鬼,卻仍然瞪了他一眼,而且,沒再看他“是空的,大人。沒有村民,沒有宵辰人,完全沒有人。不過,房屋大多良好,隻是,有兩三間呃,就是,消失了,大人。”鄧禹抬起手,示意隊伍小跑前進。

    明承發現的村子座落在一個山坡上,山頂有個鋪石廣場圍繞著一圈石牆。村屋全都是石砌的,屋頂平坦,有幾棟還不隻一層樓。沿著廣場的一邊,有三座更大的屋子,卻都隻剩下一堆黑色焦土;大量碎石和屋梁散落在廣場上。風吹過時,一些碎片哢嗒作響。

    鄧禹在仍然屹立的唯一一座大屋前下馬。屋門上的牌子吱呀搖曳,上麵畫著一個仰望星星的女人,但沒有名字;雨水從屋頂的兩邊屋角潺潺流下。穎逸匆匆走進屋裏,同時鄧禹命令,周翰,搜索每一間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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