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應物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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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如果他躲在暗處,他很可能會試圖暗殺我們。但即使是這些榆木腦袋的白羽客,也不會試圖傷害一個知道他們形跡的鬼子母。看看你們做了什麽!這些人會傳出什麽樣的謠言,這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當連翹提到躲藏在暗處的話語時,頭領的臉猛地變紅了。“我可是躲著,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他忿忿地說,“你們這些巫婆想讓世界再次崩滅,你們這些十首魔王羅波那的走狗!”

    連翹疲倦而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半夏希望能對自己造成的損害有所補救。“我對我做的事情感到抱歉。”她對那名頭領說。她很高興自己還不必像真正的鬼子母那樣,遵守那個不可說不實之言的誓言。現在她說的話裏能有一半是真實的就很可錯了。“我不該這麽做,對此,我向你道歉。鬼子母連翹一定能治好你的傷。”

    那名軍官卻向後退了一大步,彷佛連翹會活剝了他的皮。

    連翹響亮地哼了一聲“我們走了很長的路才到這裏。”

    半夏繼續說道“我們從托門嶺遠道來,如果我不是如此疲倦,我絕不會……”

    “閉嘴,白癡!”連翹急忙喝道。

    這時,那名白羽客發出了更大的吼聲,“托門嶺?冷泉鎮!你們去過冷泉鎮!”他踉蹌著又退後一步,將自己的佩劍抽出了一半。從他臉上的表情,半夏看不出他是否會發動攻擊,或者隻是要自衛。波嘎催馬靠近了那名白羽客,一隻手放在蛇形匕首的握柄上。那個長臉漢子仍然在吼叫著,怒不可遏,口沫橫飛“我的父親大成子死在冷泉鎮!是南穀子告訴我的!你們這些巫婆為了你們的偽應化天尊殺死了他!你們不得好死!你們會被千刀萬剮的。”

    “衝動的傻瓜們,”連翹歎了口氣,“口無遮攔,幾乎像男孩子一樣糟糕。但願蒼天有眼保佑你,孩子。”她最後這句話是對那名白羽客說的。

    沒有再說一個字,連翹引領眾人繞過了那個漢子。但他的吼聲依然在她們身後追趕著。“我的名字是天寶道人,無為子!記住,魔物爪牙們!我會讓你們害怕我的名字!記住我的名字!”

    等天寶道人的喊聲在她們身後消失,一行人在沉默中策馬奔馳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半夏漫不經心地說“我隻是想讓情況有所改善。”

    “改善!”連翹喃喃地說道,“你必須學會擇時而言,有時要說出所有事實,有時就要能夠控製住自己的舌頭。這是你要學的最基本的一課,卻也是最重要的一課。學會它之後,你才有可能活著披上法衣。你從沒想過,關於冷泉鎮的消息會在我們之前散播開來嗎?”

    “她為什麽要想到這件事?”湘兒問。“我們遇到的人都隻是聽到了一些謠言,而我們上個月就已經趕到了謠言的傳播範圍之外了。”

    “愚蠢,所有的消息都隻能沿著我們經過的道路傳播嗎?”連翹反問道,“我們曾經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前進。謠言是生著翅膀的,有一百條路,它就能走一百條路。孩子,永遠都要為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能做到這一點,你的所有意外就都會變成好事了。”

    “他剛才提到我娘,那是怎麽回事?”儀景公主突然問。“他一定是在說謊。我娘永遠也不會反抗嘉榮城的。”

    “錫城的曆代女王一直都是嘉榮城的朋友,但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連翹的表情依舊平靜,但她的聲音裏卻流露出緊張的情緒。她在馬鞍上轉過身,望著他們三個女孩和波嘎,還有吊床裏的馬鳴。

    “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世界是不可預料的,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她們這時走上了一道山脊,一座村落出現在她們麵前。

    黃色的瓦片屋頂簇擁著通向嘉榮城的大橋。“現在,你們必須真正地小心了。”連翹對他們說,“真正的危險剛要開始。”

    小村莊信賢座落在漆水河的對麵,與嘉榮城隔河相對,幾乎與嘉榮城有著同樣悠久的曆史。組成信賢村的房屋和店舖都不算大,由紅色或棕色的磚石建成。它的石板路給人一種永恒不變的感覺。但這個村莊在黑水修羅戰爭時曾經被燒毀,也曾經被包圍嘉榮城的衛符的軍隊洗劫過。在百年戰爭期間,更是不隻一次遭到劫掠。二十年前的鄢陵戰爭是它迄今為止遭受的最後一次火焚之災。

    這個小村莊的曆史中充滿了動蕩與災禍。但處在嘉榮城出城大橋的另一端,信賢村無論被摧毀過多少次,總是很快就能重建。隻要嘉榮城屹立不倒,它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第一眼看到這個村子,半夏覺得這裏又要發生戰爭了。一群排成方隊的長槍手,從街道上走過。整齊的隊伍如同精細排列的梳齒。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寬沿扁頭盔的弓箭手,他們將長弓掛在胸前,腰間的箭囊裏也塞滿了箭羽,隨著他們的步伐前後搖擺。再往後是一隊重甲騎兵,鐵盔的饕餮麵甲遮住了他們的臉。

    看到連翹一行人走過來,隊伍中的軍官抬起一隻手,騎兵為她們讓出了一條路。所有軍人的胸口處都有著白色的嘉榮城之焰徽記,如同一個雪白的淚滴。

    不過村民們對此顯然並未多加注意,所有的人都忙著自己手邊的活兒。軍隊旁邊,仍然是一副商旅雲集的景象,似乎這些軍人隻是大家早已習慣的障礙物而已。有幾個漢子和女人用大托盤盛著水果,保持著和士兵一樣的步伐,隨著軍隊一起前進,一邊向士兵們兜售一些從地窖裏拿出來的發皺的越冬蘋果和桃子。

    除了這些人之外,其他的店家掌櫃和小販都沒有在這些士兵身上花費什麽心思。連翹看上去也沒有注意士兵們。她很快就帶著半夏和其他人穿過村子,來到大橋的橋頭。這座橋跨越了至少有半裏的水麵,彷佛從岩石岸基上伸出的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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