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我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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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守橋衛兵?”一名矮壯的黑發漢子說道。他的年歲大約隻比馬鳴大上四、五歲,手中的劍有很明顯的蟠螭邑的風格。也許他的年歲不算大,但他的左頰上已經有了一道長長的翻紅傷疤。往劍刃上塗油的雙手顯得協調而有力。他斜眼瞥了一下馬鳴。“我就是守橋衛兵,現在換班回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隻是想知道,河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確實應該關心一下這個問題。“現在出外旅行還方便嗎?路上還不至於很泥濘吧,除非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雨。”

    “河的哪一邊?”衛兵平靜地問。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手上那塊擦過劍刃的油布。

    “嗯……東邊。沙河灘。”

    “沒有泥巴,隻有白羽客。”那個漢子向前靠了靠,吐出一口痰,但他的聲音並沒有絲毫變化。“白羽客把鼻子插進了十裏範圍內的每一個村子。他們還沒有捕殺什麽人,但他們確實很煩人。如果我以為他們不是在向我們挑釁的話,那我真是昏了頭了。如果他們有能力的話,他們一定會向我們發動攻擊的。現在可不是旅行的好時機。”

    “那麽,西方怎麽樣?”

    “一樣。”衛兵抬起眼睛望著馬鳴。“但你過不去的,小夥子,無論是東邊還是西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是歐陽馬鳴。昨晚,一位鬼子母親自來到橋頭我當值的地方。她向我們每個人展示了你的畫像,讓我們仔細記住你的長相,直到我們能把你的樣子描述出來。一位客人,她就是這樣說你的。我們不能傷害你,但也不能讓你離開城市,即使將你的手腳捆住也要把你留下。”

    衛兵眯起眼睛,“你沒有從她們那裏偷走什麽東西吧?”他懷疑地問。“你和鬼子母們經常招待的客人並不一樣。”

    “我什麽也沒有偷!”馬鳴憤怒地說。這可真是夠了,我甚至連一個機會也沒有。他們一定都知道我。

    “我不是賊!”

    “嗯,我在你的臉上確實沒有看到賊相。你沒有偷東西,但你和三天前那個想把彎月夔牛角賣給我的家夥確實有些神似。他說那真的是彎月夔牛角,就在那東西變成一堆廢鐵的時候,他還是這麽說。你有彎月夔牛角要賣給我嗎?或者也許是把真應化天尊之劍?”

    衛兵一提到彎月夔牛角,讓馬鳴嚇了一跳。但他還是竭力保持住聲音的平穩,“我剛剛生了一場病。”其他衛兵現在也都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真是麻煩,他們都知道我不被允許離開。他擠出絲笑容。“是那些鬼子母治好了我。”

    一些衛兵對他皺起了眉頭。也許他們認為像他這樣的外鄉人說到鬼子母的時候應該更尊敬一點。

    “我猜,那些鬼子母在我完全恢複體力之前是不會讓我走了。”馬鳴想安撫一下這些衛兵的情緒。現在他們全都在盯著他了。隻是個接受治療的異鄉客,沒什麽特別的了。你們不必對他這麽在意。

    那個蟠螭邑人點點頭:“你的臉色確實很難看。也許鬼子母就是為了這個才把你留下來的。但我確實從沒聽說過有哪個病人會因為這樣的理由被留在城裏。”

    “隻有這個理由。”馬鳴堅持地說。他們還是在看著他。“嗯,我要走了。她們說,我必須多走走,讓氣血舒暢。盡量找時間多散步,你知道,這樣才能讓我恢複體力。”

    馬鳴在離開的時候,仍然能感覺到從他背後射來的目光。這讓他感覺到非常頹喪。現在他隻想知道,關於他的資訊在這座城裏被傳播得有多廣泛。如果隻是守橋的官兵知道他,那他也許還有溜走的可能。他對秘密行動很在行。當一個人從小就總被娘懷疑在做壞事,同時又受到四個姐妹的監視時,他很難不擅長此道。

    馬鳴心想:而現在,我已經能確定,兵營裏的士兵至少有一半都知道我了。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巫鬼道中的大部分花圃都長滿了烏心石、白千層和榆樹等各種樹木。馬鳴很快就發現自己走在一條寬闊、蜿蜒的碎石路上。如果不是一座座遠高出樹梢許多的塔尖,人們很容易會以為這裏是一片無人的荒原。白塔龐大的身軀君臨一切,也沉重地壓在了馬鳴的背上。如果有能夠逃出巫鬼道的路,似乎就應該從這裏尋找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路。

    名穿著初階生白衣的姑娘出現在前方的路上,若有所思地向他走來。她似乎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看見馬鳴。很快地,她已經走到馬鳴麵前。馬鳴能夠清楚地看見她又大又黑的眼睛,還有她的辮子。馬鳴忽然咧嘴笑了笑,他知道這個姑娘記憶如同清水從幽深的泉眼中流出,但他從沒想過能在這裏遇到她。他從沒有想過還能再看見她。他又笑了笑。壞運氣裏也總能有些好東西。正如他的記憶一樣,她是一個很值得男孩子們多看幾眼的姑娘。

    “子寧,”他喊道,“葉子寧。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歐陽馬鳴。我曾經和一個朋友去過你父親的莊子,還記得嗎?你決定要成為一位鬼子母了?”

    她驀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向馬鳴。“你在這裏做什麽?”聲音冷冰冰的。

    “你知道的,不是嗎?”馬鳴向她靠去。但女孩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著距離。馬鳴停下腳步,“我不是被捉來的,我在這裏接受治療,子寧。”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看上去比他記憶中更有知性,卻沒有原來那麽溫暖了。馬鳴認為想成為鬼子母的人自然會有這樣的變化。“出了什麽事,子寧?你看起來好像不認得我。”

    “我認識你。”她說道。她說話的樣子也和馬鳴記憶裏不一樣了。他覺得她現在這副樣子完全可以去給儀景公主上課。“我正……有事要做。讓我過去。”

    馬鳴的麵容抽搐了一下。他們走的這條路很寬,足夠讓六個人從容地並肩而行。“我告訴過你,我不是被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