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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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把人塞在那裏,那樣會驚嚇到那些馬,也許還會把他們給嚇走。那些顧主們付錢,就是為了讓我把他們的牲口養好。另外,我自己也有兩匹馬養在那裏。我的馬廄裏沒有你的床位。”

    馬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個骰子罐。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碎金子,將它放在箱子上。然後,他又拿出三枚銀錁子,金色和銀色的光閃爍在了一起。客棧掌櫃看著那些金銀,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馬鳴又加了一大把的銅錢,看了看又放下一小塊金子,然後看著這名圓臉漢子。

    客棧掌櫃猶豫著。馬鳴將手伸向那些錢。客棧掌櫃的手卻先伸了過去。

    “也許隻有你們兩個,應該不會打擾那些馬。”

    馬鳴向他笑了笑“說到馬,你的那兩匹馬出什麽價可以讓給我們?當然,要馬具齊全。”

    “我不會把馬賣給你們的。”客棧掌櫃說著,拿起了箱子上的錢幣。

    馬鳴拿起那個骰罐,搖晃著,說道“我出剛才價錢的兩倍,賭那兩匹馬和全副馬具。”他又搖了搖自己的外衣口袋,讓零散的錢幣發出叮當的碰撞聲,以表明自己還能掏出更多的錢當賭注,“我擲一把,你擲兩把,選最好的一把和我賭。”看到貪欲幾乎將掌櫃的臉完全照亮了,馬鳴差點笑出聲來。

    當馬鳴走進馬廄的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六個畜欄的馬匹裏找出兩匹棕色的騸馬。它們毫無特點可言,不過它們現在是他的了。除了需要用馬梳好好刷一刷之外,他們的狀態看上去都還很不錯。

    考慮到馬廄裏的馬夫跑得隻剩下了一個,這種狀況還是值得高興的。那些馬夫曾經多次向客棧掌櫃抱怨過,他給他們的工錢已經不夠他們在這裏糊口了。但客棧掌櫃對這種抱怨報以絕對的蔑視。而且他似乎認為剩下的這個夥計隻是因為做了三個人的工作,就提出晚上要回家睡覺的要求,完全是一種罪行。

    “五個六。”謝鐵嘴在他身後喃喃地說。望著這個他在第一家客棧時就曾經提出要求的馬廄,他的眼裏並沒有什麽愉悅的光彩。飄飛的灰塵與夕陽最後的光線融合成昏黃的光柱,用來提運幹草的繩子如同藤蔓一樣,從屋梁的滑輪上垂掛下來。這裏的幹草棚被安排在馬廄上方充滿陰影的閣樓裏,他說“當他在第二把扔出四個六和一個五的時候,他認定你輸了,我也是這麽想。最近你並不是每把都贏。”

    “我會贏到我該贏的。”

    不是每把全贏,其實讓馬鳴鬆了口氣。運氣是一回事,但那晚的好運氣至今還讓他背脊發冷。不過,現在他晃動骰罐的時候,偶爾確實不再能知道會擲出什麽樣的花色了。他將鎮山棍扔上閣樓的一瞬間,一片雷聲劃過天際。馬鳴爬上梯子,回頭朝謝鐵嘴喊“幹草棚是個好主意。我本以為你會高興在外麵淋雨。”

    大多數的幹草都捆紮成包,沿著外牆堆在一起。但鬆散的幹草還是足以讓馬鳴堆成一張床,然後將披風當成被子。謝鐵嘴過了一會兒才出現在梯子的頂端。他從肩上的皮袋子裏拿出兩大塊牛肉餡餅和一塊長形的醬蘿卜條。

    貪心不足的掌櫃,在收走了和平日足以買下一匹棕騸馬的錢,才給了謝鐵嘴這些食物。他們在雨滴猛力敲擊屋頂的聲音中吃完了這些食物,用自備水瓶裏的水將它們衝下肚子。無論出什麽樣的價錢,掌櫃的居然一滴酒也不賣。等到晚飯結束之後,謝鐵嘴拿出火絨匣,在長柄煙鍋裏塞滿了煙絲,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開始吃煙。

    馬鳴仰躺盯著陰影重重的屋頂,心裏尋思著這場雨是否會在天明時停下來。現在他隻想讓這封信盡快脫手。這時,他聽見一陣車軸的吱嘎聲進入了馬廄。馬鳴翻身滾到閣樓邊,向下望去。借助黃昏最後的一點陽光,他勉強能看清下麵的情形。

    一名苗條的女子正從一輛高車中直起腰。雨水已經淋濕了她的全身。現在她正脫下披風,一邊喃喃地說著什麽,一邊甩掉披風上的雨水。她的頭發編成許多小辮子。她的絲裙讓馬鳴覺得那應該是淡綠色的,而在胸口處裝飾著繁複精巧的刺繡花樣這身衣服一定相當名貴,但現在已經變得破爛髒汙了。

    女人用拳頭捶了捶背後,一邊繼續低聲地自言自語,一邊跑到馬廄門口,向外麵的大雨望了一眼,又用同樣匆忙的動作猛地將馬廄大門關上,讓馬廄徹底陷入了黑暗。隨後,閣樓下麵響起一陣沙沙聲、一記敲打聲和一點液體的晃動聲,突然間,一團小小的火光在她手中的一盞油燈裏燃起。她向周圍掃視了一圈,在一根畜欄旁的柱子上找到一根鉤子,便將油燈掛在上麵,又彎腰在繩索和粗麻蓋住的大車裏搜找著什麽。

    “她的手腳真快,”謝鐵嘴嘴裏又灌下去一口水,才輕聲說,“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下打火石,她很可能會把整個馬廄給整個燒起來。”

    那名女子拿出一根長條麵餅,費力地啃咬著,那塊麵餅應該很硬,不過她應該也很餓了,所以並沒有在意。

    “還有鹹菜剩下嗎?”馬鳴耳語道。謝鐵嘴搖了搖頭。

    女子的鼻子發出了輕輕吸氣的聲音,馬鳴刻意識到,她也許是聞到了謝鐵嘴的煙絲氣味。他剛要站起來告訴那名女子,馬廄裏還有他們兩個人時,馬廄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女子站起身,準備要逃跑。有四個漢子同時從雨中走進馬廄,一邊脫掉了他們身上的濕披風。他們的身上穿著有寬大袖子的淡色外衣,胸口處和腿上的寬筒馬褲都布滿了刺繡。這四個闖入的漢子都是魁梧大漢,他們的臉如同石雕一般冷硬。

    “柳湘茹,”一名穿黃色外衣的漢子說,“你跑得沒你想像得那麽快,不是嗎?”馬鳴覺得他的口音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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