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他隻是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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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恒想到這麽一個高大的女人竟然會在桌子上唱歌跳舞,有點嚇了一跳。一個念頭突然溜過他的腦海,“我可不會穿上那種低胸裝,不會的。”小丹的拳頭下子打在他的肋骨上。他痛得哼了一聲。

    三娘望向子恒“我要為你的嗓子做一點蜂蜜和癩蛤蟆草的混劑。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子在懷裏,你在天氣轉暖前也不會覺得冷了。

    純熙夫人看了子恒一眼,暗示他已經打擾了她和三娘的談話“很奇怪,你竟然會為酒客的打鬥苦惱,”她對三娘說,“我記得很清楚,你的侄子如何製止這種事情發生。這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讓人們變得更加暴躁易怒了?”

    三娘沉思了片刻“也許吧。這很難說。年輕的貴人們總是會跑到碼頭區來,尋找那些在空氣清新的地方。他們依然無法忘記的刺激與享樂,自從那個艱難的冬天過後,他們現在似乎來得更加頻繁了。其他人也好像更頻繁地在彼此之間發生衝突。那真是個艱難的冬天,除了讓漢子們變得更加暴躁,女人也一樣。還有那些雨水和寒冷。我曾經連續兩個早晨醒過來,發現臉盆裏已經結了冰。我從沒有遇過這麽冷的冬天,可能一千年來都沒有這麽冷過。我幾乎要相信那些旅行者說的冰凍的水會從天上掉下來的故事了。”她發出咯咯的笑聲,表明自己對這種傳說其實根本就不相信。聽到這麽輕快的笑聲從一個如此壯碩的女人嘴裏傳出來,子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子恒搖了搖頭。她不相信雪?但如果她覺得這樣的天氣都不算是暖和,子恒覺得她不相信雪還是可以理解的。

    純熙夫人低下頭,陷入沉思,鬥笠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臉。

    桌子上的姑娘開始唱起另一首歌。子恒發現自己盡管極力克製,心思還是被那首歌吸引住。他從沒聽過有哪名女子曾唱出這樣的歌曲,但那聽上去真的很有趣。他注意到小丹正在看著他,便裝出對那個唱歌姑娘毫不在意的樣子。

    “最近蟠螭邑出了什麽反常的事?”純熙夫人最後說道。

    “如果你能將仇天賜拔擢進入九人閣臣的事情稱作反常的話。”三娘說,“但願我能有個好運氣,在去年冬天之前,我甚至不記得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座城市裏,而且在六七天內就獲得拔擢。有人說他是從白水江城邊境的某個地方過來的。也有人說他確實是個好人,而且是九個人裏手腕最強硬的。雖然他是九個人裏資曆最淺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但九人閣臣的成員全都承認他的領導能力。而且有的時候,我確實會作有關於他的奇怪的夢。”

    純熙夫人張開了嘴。子恒相信,她是想詢問三娘最近幾晚的情況,但她猶豫了一下,又改口問道,“是怎樣奇怪的夢,三娘?”

    “哦,愚蠢的夢,馬夫人,真的很愚蠢。你真的想知道這些夢?我夢見仇天賜出現在奇怪的地方,走過懸掛在空中的橋梁。那些夢裏全都是霧氣,幾乎每個晚上,我都會有這樣的夢。你聽說過這樣的事嗎?真可笑,但願我能有個好運氣!事情真的很奇怪,阿力說他也做了同樣的夢。我覺得,他應該是聽我說起這些夢,就以為自己也做了同樣的夢。我覺著,阿力的腦子有時不太清楚。”

    “阿力人還是不錯,他隻是單純。”純熙夫人低聲說。

    子恒盯著她鬥笠下的陰影。她的聲音有所顫抖,甚至比她得知又有一名偽應化天尊在白水江城出現時顫抖得更厲害。他沒有聞到恐懼的氣息,但也許……純熙夫人在害怕。這比純熙夫人發怒更讓子恒覺得恐懼。他能想像到她的怒火,卻無法想像她的恐懼。

    “瞧瞧,我都說了些什麽,”三娘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頸後的發髻,“好像我的傻夢有多麽重要似的。”

    她又笑了。那是響亮的笑聲,卻沒有在提到雪時笑得那樣充滿了嘲諷的意味,“聽你說話也知道你累了,馬夫人。我會帶你去你的房間,然後讓你們好好吃一頓新捕獲的沒六。”

    沒六?子恒相信那一定是一種魚,他能聞到烹魚的香氣。

    “先準備房間,”純熙夫人說,“第一,我們需要房間。晚飯可以等一等。第二,船隻,三娘,有哪條船是去晉城的?我們明早就要走。今晚我還有些事要做。”孔陽這時看了她一眼,皺起眉頭。

    “馬夫人,去晉城?”三娘又笑了,“沒有船去晉城。一個月前,九人閣臣就已經禁止任何船隻駛往晉城,也不允許從晉城來的船從這裏經過。不過,我覺得討海人不會在乎這些命令。但港口裏現在確實沒有討海人的船。這很奇怪,國君對九人閣臣發出的命令居然保持沉默。原本隻要九人閣臣對他的權威稍有忽視,他就會跳出來大喊大叫。或許這也是現在不尋常的狀況之一。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和晉城的戰爭。但給軍隊送補給品的船夫和馬車夫們卻說,那些士兵的目光都盯住了北方,他們全都在看著白水江城。”

    “魔物的軌跡混亂不堪。”純熙夫人的嗓音收緊了,“我們要做我們必須做的事。先給我們準備房間,三娘,然後把晚飯給我們準備好。”

    雖然這家客棧的外觀不算漂亮,但子恒的房間比他期望的還要舒適。床舖很寬,床墊也很柔軟,房門是用板條斜著拚成的他窗戶,陣微風吹進房間,帶進來一陣海港的氣,以及運河的味道。不過,至少吹進來的算是涼風了。子恒將披風、箭壺和斧頭都掛在牆上,把長弓立在牆角。他沒有解開鞍袋和鋪蓋卷。今晚也許會是個不眠之夜。

    子恒疑惑純熙夫人說她今晚有事一定要做,但這與她口氣裏的恐懼相比,就不算什麽了。說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恐懼的氣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就像一名女子宣稱她要將一雙手伸進馬蜂窩,並將它搗毀。這就有點嚇人了,她到底要做什麽?如果連純熙夫人都感到害怕,那我豈不是要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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