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不問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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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最初的幾條街時,子恒很驚訝地看著地上的泥濘。在他以前的旅途中,隻有村莊和小鎮才會有泥土的街道,而晉城是他見過最大的城市之一。但本地人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有許多人赤著腳走在街上。

    一個婦人鞋底的小木塊吸引了子恒的注意,隨後他又覺得奇怪,為什麽這裏的人沒有都穿上這樣的鞋子。那些漢子穿的鬆腿褲子看起來要比他厚實的貼身褲子涼快許多。他在腦子裏描繪了一幅他穿上鬆腿褲子,頭上戴一頂那種圓鬥笠的畫麵,禁不住笑出聲來。

    “你發現什麽好笑的東西了,子恒?”巫鹹問。他的耳朵無力地垂在頭側,耳朵上的耷毛和頭發混在一起。他有些擔憂地看著街上的行人,“這些人看起來……很頹廢,子恒。我上次來這裏的時候,他們還不是這個樣子。即使是任由樹林被砍伐的凡人也不該被弄成這種樣子。”

    子恒這時才注意到人們臉上的表情。他發現巫鹹是對的,有一些東西從太多的麵孔上消失了。也許是希望,也許還有好奇。這些人對於從他們身邊策馬而過的一行人看也不看一眼,隻是在必要的時候會為馬匹讓開道路。一個騎在高頭大馬背上的黃巾力士在他們眼裏似乎和孔陽,和子恒沒什麽差別。

    他們走過高大的灰色城門,守城士兵在城門兩邊用黑色的眼睛嚴厲地盯著他們,這些士兵在護心鏡下麵穿著紅色的外套,寬鬆的外套袖子有一雙收緊的白色袖口。他們戴著寬邊的圓形鐵盔,盔頂挑起一條鐵脊。和普通人穿的鬆腿褲子不一樣,他們穿的褲子很緊,褲腳也被塞進了齊膝高筒靴的靴筒裏。這些士兵看到孔陽的佩劍和子恒的斧子與長弓,都皺起眉頭,將手指搭在自己的劍柄上。盡管他們的表情都非常凶狠,但他們的臉上也同樣有著頹敗的神情。彷佛沒什麽事值得他們去努力了。

    城裏的街道變得更寬,而且有了鋪路石。這裏的建築物也顯得更為高大,不過它們的風格和城外的房屋並沒有什麽區別。子恒覺得這裏的屋頂有些古怪,特別是那些尖頂,但他自從離開家鄉之後,見識過那麽多不同風格的屋頂,所以,他現在隻是稍微想了想,這些瓦片是用什麽樣的釘子固定上去的。有些地方的屋頂看上去似乎連一根釘子都沒有。

    宮殿和巨大的建築物分散在小型的普通建築之間,看上去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一片由高塔和方形白色屋頂組成的建築群由寬闊的街道環繞著,而街道的另一邊就是客棧和普通房舍。一座巨大的廳堂,前麵以十二尺為間隔排列著一排方形的白色大理石柱,要登上五十級台階,才能到達它三十尺高的青銅大門。而它的旁邊是一家炊餅店,另一邊是一家裁縫舖。

    這裏有更多的人穿著和士兵一樣的外衣和褲子,不過他們沒有甲胄,而且衣服的顏色更加鮮豔。這裏甚至還有人佩著劍。沒有人赤腳,即使是那些穿鬆腿褲子的人也都穿著鞋。女子的服裝經常會更長更大一些,她們的領子都開得很低,露出了肩膀,甚至是胸部。這些衣服的質料有絲綢的,也有羊毛的。討海人販運的大量絲綢都要經由晉城上岸。許多轎子和由成隊馬匹拉動的載客馬車和兩輪、四輪的牛車一起走在街道上。這裏也同樣有無數張灰心喪氣的麵孔。

    孔陽挑選的客棧名字是“廣福樓”,它的一邊是布匹店,另一邊是鐵匠舖,三座建築之間由狹窄的巷道隔開。鐵匠舖完全由沒有裝飾的灰色石頭建成。布匹店和客棧是木製的。廣福樓足有四層樓高,在屋頂上也開有小窗戶。織布機的吱嘎聲和錘子敲擊鐵塊的聲音此起彼落。一行人將馬匹交給客棧的馬夫,讓他帶到後麵的馬廄去,他們則走進了客棧。灶房裏飄出烹調魚的味道,可能是烤,也可能是燉,也有一股相較之下小一些的醬肘子味。大廳裏的人們都穿著緊身外衣和鬆垂的褲子。

    子恒認為他們都不是有錢人——他已經可以確定,穿琵琶袖鮮豔衣服的漢子和露肩亮色絲衣的女人才是有錢人和貴族——有錢人無法忍受外麵傳來的噪音。也許這正是孔陽選擇這裏的原因。

    “這麽吵,我們怎麽睡覺?”小丹喃咕著。

    “不問問題了?”子恒微笑著對她說,這時,他覺得她像是要對他吐舌頭的樣子。

    客棧東家是個圓臉的禿頭漢子,他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衫,還有那種鬆腿褲子。他施禮的時候,手掌還捂在稍微突起的肚子上。他的臉上自然也有著那種放棄的神情,“快快裏邊請,夫人,歡迎。”他歎了口氣,“快進來休息一下,大人,歡迎。”看到子恒的黃眼睛,他稍稍楞了一下,然後,他滿臉疲憊地轉向巫鹹,“上天保佑你,黃巾力士朋友,歡迎。我已經有一年或更久的時間沒有在石川看見你的族人了。有些黃巾力士會在城池和其他地方工作。當然,他們全都住在城池裏,但我以前也在街上見到過他們。”他最後歎了一口氣,結束了談話。看上去,他已經沒有任何好奇心想知道為什麽會有另一個黃巾力士來到晉城,或者為什麽他們這樣的人會來到晉城。

    這位禿頭掌櫃的名字是範老禿,老禿親自帶著他們看過了房間。很明顯的,他將身穿絲衣,用兜帽隱藏麵孔的純熙夫人當成了一位女貴族,而將麵色冷峻,身上佩劍的孔陽當成了她的侍衛,也因此他才會親自為他們服務。子恒顯然被他當成了隨從,而小丹的身分他還沒辦法確定,這個姑娘子看他時候臉上嫌惡的表情更讓他有些搞不清楚。至於巫鹹,他畢竟是個黃巾力士。他請人為巫鹹把床並在一起,還為純熙夫人準備了一間可以在室內用餐的私人房間。純熙夫人以優雅的姿態接受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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