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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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恒不想做什麽別出心裁的精製品,有時候簡單的物件在這時候看起來是最合適的。

    子恒於是開始打圓鐵塊的棱角,然後捶擊鐵塊中間,將它打成一片寬刃,在鐵塊末端差不多還保持了原有的厚度,整個鐵塊被他打成了大約一個半手掌的長度。他不時會將那塊鐵放回到熱煤裏,讓它保持在亮黃色的狀態。過了一會兒,他換用輕一些的錘子,它的重量隻有前一把錘子的一半。

    他將刃以外的那一部分打細,然後在鐵砧角上打出一個彎鈎。最後會有一個木柄被安裝在那裏。他將方柄鑿的鑿柄插在鐵砧方孔裏,把熱鐵放在上麵,用力一擊,打掉了綴在後麵的镔鐵砣。這件工具差不多已經成形了。這是一把斜麵小刀,刀柄末端的平整工作要在那名鐵匠打完他的桶刮子之後,和剛剛打好的幾件工具排在一起,同時進行。

    完成熱切之後,子恒將依然紅熱的金屬扔進鹽水的淬火桶中。淡水被用來對最堅硬的金屬進行淬火。而油是用在最軟的金屬上,一般在其中淬火的都是優質小刀和劍,子恒隻是聽說過,不過他從沒有參與過這些物的打製。

    當金屬被冷卻到足夠程度時,它變成一種陰暗的灰色,子恒把它從水裏拿出來,將它放到磨輪上,踏動踏板,以緩慢的轉輪速度對它進行拋光。然後,他小心地將刀刃部分再次加熱。這一次,被加熱的部分顏色要深許多,先是稻草色,再轉為青銅色。當青銅光澤以波紋形式遍布刀刃時,他將它拿出熔爐,慢慢放涼,這時,他終於可以打磨出最後的鋒刃了。第二次被加熱之後必須自然冷卻,再次淬火會破壞回火中形成的刀刃結構。

    “做得很不錯,”鐵匠說,“沒有任何浪費步驟。你要找工作嗎?我的學徒剛剛都離開了,原本有三個人,都是不會幹活兒的蠢貨,我有足夠的活計要你做。”

    子恒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會在晉城逗留多久。如果你不介意,我還想再做一會兒。我有很長時間不幹這一行了,我很想念它。也許我能做一些你的學徒的工作。”

    鐵匠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比那些笨蛋要好得多,他們隻會遊手好閑四處逛,不停地嘟嚷著他們的噩夢。彷佛除了他們之外,別人都不會作噩夢似的。你可以在這裏工作,隻要你願意。我的天啊,我還要做十二把小刀、三把製桶斧,這條街上的一個木匠還需要一把榫眼錘,還有……太多東西要做了。還是從小刀開始吧,看看我們在天黑之前能做出多少。”

    子恒很快就陶醉在工作中,他忘記所有的事情,隻記得金屬的熱度,捶打的聲音,還有熔爐的味道。當他抬頭時,他看見劉黑塔已經脫下了皮背心。上蹄鐵的空地已經變黑了。所有光線都來自熔爐和屋裏的兩盞油燈。小丹正坐在一個鐵砧上看著他。

    “就是說,你真的是個鐵匠羅,鐵匠。”她說。

    “沒錯,夫人。”劉黑塔說,“他說他是學徒,但他今天幹的活兒絕不比他的師傅差。每一次敲擊都在高水平以上。”子恒對這樣的稱讚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鐵匠朝他笑了笑。小丹則用一種不以為然的眼光望著這兩個人。

    子恒把身上的皮背心和圍裙掛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但他一脫下這些東西,立刻就感覺小丹的目光落在他背上。那就像是她正在用手觸摸他。片刻之間,她身上的草藥味似乎把他給淹沒了。他飛快地把中衣套過頭頂,將中衣下擺胡亂塞進褲子裏,然後披上他的外衣。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小丹的臉上正浮現出那種總是讓他神經緊張的詭異微笑。

    “這就是你要做的?”她問,“你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再成為一個打鐵的?”將朝向空地的大門關到一半的劉黑塔停下手邊的動作,也在認真傾聽著。

    子恒拿起他用過的重錘,一根像他小臂一樣長的手柄前端裝著一個十斤的錘頭。將它握在手裏的感覺很好。這種感覺才是真實的,那名鐵匠隻瞥了他的眼睛一眼,甚至連眼都沒眨,工作才是重要的,技藝才是重要的,而不是眼睛的顏色,“不,”他憂傷地說,“會有那麽一天的,我希望會有。但不是現在。他將鐵錘放回牆邊。

    “收下它吧!”劉黑塔清了清喉嚨,“我通常不會把優秀的鐵錘送給別人,但……你今天的作要遠超過一把鐵錘的價值。也許它會在‘那一天’到來時對你有所幫助。如果說,我見過什麽天生就該拿鐵錘的人,那就是你。拿著它吧!把它帶在身邊。”

    子恒重新握住錘柄,這種感覺才是對的,“謝謝你,”他說,“我說不出這對我的意義有多大。”

    “隻要記住‘那一天’,隻要你能記住它。”

    當他們離開的時候,小丹抬頭看著他,“鐵匠,你有沒有想過,男人們為什麽會這麽奇怪?不,我不認為你想過。”她跑向前方,留下子恒一隻手握著鐵錘,另一隻手撓著自己的腦袋。

    大廳裏沒有人多看他一眼,雖然他現在是一個拿著鐵錘的金眼睛漢子。他一直走到他的房間,同時還沒忘記帶上一根點燃的牛油大蠟。白天離開的時候,他將箭囊和戰斧掛在了同一根牆釘上。他用一隻手拿著戰斧,另一隻手拿著鐵錘。

    按照實際重量,這把長釘半月斧比鐵錘要輕上五、六斤。但子恒卻覺得戰斧比鐵錘要沉重十倍。他將戰斧裝到掛在牆上的腰帶上,把鐵錘靠在腰帶下麵的牆邊。斧柄和錘柄幾乎碰在了一起。兩根差不多一樣粗的木柄,兩塊重量相當的金屬。子恒坐在凳子上,楞愣地盯著這兩樣東西看了很久。當令公鬼從房門處探頭進來的時候,他正保持著這種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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