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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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衣著就像是一個富裕農人的孩子穿上她最好的節日衣裝,前來巫鬼道拜謁,和其它踏上這道寬闊階梯的女子一樣。至少,紫蘇希望她看上去和她們是一樣的。她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些女子,不再懷疑自己和她們有什麽不同。

    我能做到。她對自己說。

    她一路跋涉來此,絕不能在緊要關頭退縮。這樣的外表是很好的偽裝,巫鬼道裏知道她的人都隻記得她是個短發、總是穿著男孩的上衣和褲子的姑娘,而不是一個穿裙子的少女。它一定要是個有效的偽裝,實際上,紫蘇對於自己的行動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在接近巫鬼道時,紫蘇的胃抽搐了一陣,她抓緊胸前包袱的係帶,那裏裝著她的日常衣物和靴子,實際上,除了寄在離廣場不遠處一家客棧的馬匹外,她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個包袱裏了。如果運氣好,她會在幾個時辰之後重新騎上那匹騸馬,經由廣濟橋向南方奔馳而去。

    紫蘇並不是很想這麽快就再回到馬背上去,特別是在馬鞍上一刻不停地連續顛簸了幾十天之後,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從不認為巫鬼道會是個熱情好客的地方,而在這個時候,它幾乎就像十首魔王羅波那在嶓塚穀的牢籠一樣可怕。哆嗦了一下,她希望自己沒想到過十首魔王羅波那。

    紫蘇想的是,我隻想知道,純熙夫人會不會以為我到這裏來,隻是因為她要我這麽做?神明庇護則個,我的行為和一個傻姑娘簡直沒什麽兩樣,為了一個愚蠢的漢子而做傻事!

    她不安地踏上了階梯,每一級寬大的台階都需要走兩步之後,才能到達下一級台階。和其它人不同的是,她沒有停留片刻,用敬畏的眼神凝望高聳入雲的巫鬼道。她隻想快點走完這段路。

    在大門裏麵,環繞圓形入口大廳的牆上幾乎全部是拱門,求告者們都簇擁在這座扁球形穹頂大廳正中間。數百年來以來,無數求告者的足跡將這裏的白石地麵打磨得光滑而凹損。從那些足跡裏,至今似乎都能看出它們主子緊張焦急的心情。在這裏的每個人,心裏都隻是想著他們身處的這個地方,還有他們來到這裏的原因。

    一名農人和他的妻子穿著粗糙的粗麻衣服,互相緊握對方長滿老繭的手。和他們並肩而立的是一名穿著織金錦綴邊絲衣的女富商人。一名女仆站在她身後,手裏捧著一隻雕銀小匣子,毫無疑問,那裏麵裝著她的女皇子敬獻給巫鬼道的禮物。要是在別的地方,這名商人會向如此貼近她的鄉下人拋去一個輕蔑的目光,且這對農人夫婦很可能會對不住地低下頭,向後退去。但現在不行,在這裏不行。

    在求告者中幾乎沒有男子。紫蘇並不因此而感到驚訝。大多數男子在鬼子母身邊都會感到緊張。所有人都知道,世上曾經有過男性鬼子母——鬼師,而導致世界崩滅的,正是那些鬼師。

    三千年的時間並沒有讓人們淡忘這段慘劇,盡管時間已經改變其中很多細節的回憶,但關於能夠導引真氣紫霄碧氣的漢子的故事,仍然是嚇唬孩子們最好的工具。因為十首魔王羅波那對太虛之源的汙染,讓那些漢子注定無法逃脫瘋狂與毀滅的命運。在這些故事裏,最為可怕的人是摩那斯龍王—應化天尊—讚陀屈多尊者—開始崩滅世界之人。

    就算是成年人也會因這些故事而顫栗不已。讖語中說,應化天尊會在人們最需要他時轉生於世,在末日戰爭,也就是終極之戰中與十首魔王羅波那對決。但這並不能改變大多數人對於與紫霄碧氣相關聯的男子的看法。現在,任何鬼子母都會捕獵有導引真氣能力的漢子。在鬼子母的七個宗派裏,淩日盟鬼子母更是專職於此事。

    當然,這和向鬼子母尋求幫助並不相關,但還是很少有漢子會在與鬼子母和紫霄碧氣發生關係時感到輕鬆的。這樣的漢子很少,隻有退魔師例外,但每個退魔師都和鬼子母有著約縛的關係,所以很難被當成一般的男子看待。

    俗話說一動不如一靜。寧見手瘡爛流膿,不見觀音持佛珠。女人總是用這句話來說明漢子的頑固和愚蠢。紫蘇卻聽到不隻一個漢子說過,丟掉一隻手也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她很想知道,如果這些人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他們會有什麽樣的行動。在尖叫聲中四處奔逃,很可能會是這樣。如果他們知道她來這裏的原因,她也許沒辦法活著被巫鬼道的衛兵捉住,並被關進牢房。

    她在巫鬼道裏有朋友,但那些朋友既無權勢,也沒有影響力。如果她的意圖被發現,不僅她的朋友們沒辦法幫助她,很可能還會被她一同拖進絞刑架的繩圈,或者是劊子手的刀下。當然,這是指她還能活到接受審判的情況下,實際上,她很有可能根本來不及受審就被永遠地封住嘴巴。

    紫蘇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種事情。我會活著進去,我也會活著出來。老天爺懲罰令公鬼,懲罰他們的真龍吧,是他讓我落進了今天這步田地!

    有三到四名見習使正在這座圓形大廳裏來回巡視,溫和地和求告者們說著話。她們的年紀和紫蘇差不多,也許還要更年長一些。她們的白色衣裙上沒有裝飾,隻是在衣襟邊緣有七道彩色鑲邊,它們代表著鬼子母的七個宗派。不時會有一名全身素白的初階生從裏麵走出來,引領某個求告者走進巫鬼道深處。她們比見習使更年輕一些,有些還隻是姑娘。跟在她們身後的求告者臉上往往充滿了熱切的希望,但腳步卻拖曳著,不願前行。

    當一名見習使出現在紫蘇耍則時,她緊緊地抓住包裹。“上天保佑你,”卷發女子敷衍塞責地說,“我的名字是華幽棲,巫鬼道能提供你何種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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