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從不停止的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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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去城裏的路還是暢通無阻。馬鳴確信自己不會在港口附近的碼頭酒館,或是在貨艙集中的仁安街客棧遇到純熙夫人。那裏隻有昏暗的燈光,擁擠的人群,肮髒的環境,廉價的老白幹和渾濁的米酒,以及時常發生的鬥毆,當然,還有從不停止的骰局。

    和馬鳴在城中已經開始習慣的賭局相比,這裏的賭注要小得多,但馬鳴知道,他並不是因為這個才會每過幾個時辰就要回一趟晉城之壁的。他竭力不去想到底是什麽一直在將他拉回去,拉回到令公鬼身邊。

    子恒有時候會在十裏街的酒館裏碰到馬鳴。那種時候馬鳴往往是喝了太多的廉價渾酒,不問輸贏地玩著骰子。有一次,一名魁梧的船夥兒逼問他怎麽會贏這麽多,馬鳴便猛地掏出了刀子,差點就割開了對方的喉嚨。他以前不會這麽暴躁的,但子恒不想去找出到底是什麽讓馬鳴如此困擾。

    子恒到這裏來不是為了往肚子裏灌酒和玩骰子。那些想找他麻煩的人在看見他寬厚的肩膀和眼睛的顏色之後,都改變了主意。不過,他會請穿著寬皮褲的船夥兒、在外衣前襟上裝飾細銀鏈的小商人,以及所有看上去像是從遠方來的人喝米酒。他在搜尋各種傳聞,希望能得到某個訊息,能夠說服小丹離開晉城。離開他。

    子恒相信,如果他能為她找到一場冒險,找到一個能夠讓她把名字寫入傳奇的機會,她就會離開。

    她隻是裝作知道他為什麽會留下來,但偶爾她還是暗示她會離開,並希望子恒和她一起走。正確的誘餌足以吸引她一個人離開,子恒堅信這一點。

    就像他一樣,她能打聽到的大多數傳聞都是過時而又靠不住的。在葬月之海沿岸燃起的戰火據說都是一群被稱作活死人的怪人挑起來的,那群奇怪的人是經過了一千年的時間,從外洋返回的衛符————過堂白虎神的軍隊。這樣的故事,還有這種無人知曉的名字,子恒聽了很多。

    一個帶著紅色圓頂帽,留著牛角一樣大胡子的震城人嚴肅地告訴子恒,那些人是由衛符本人率領的,傳說中的聖劍————酓璋劍就握在衛符的手中。

    許多人都說,讖語中召喚死去的英雄參加終極之戰的彎月夔牛角已經被找到了。白水江城的暴亂已經遍及全國。蟠螭邑人全都陷入了瘋狂。瑤琳桐廬的饑荒減緩了那裏凡人互相屠殺的速度。在邊境國黑水修羅發動的襲擊愈來愈頻繁。子恒不能讓小丹去那些地方,那些訊息也不會讓她離開晉城。

    關於郯城的狀況也許能吸引她,那是她的家鄉。子恒聽說偽應化天尊成少卿已經落入鬼子母的手串決定中,但那裏還是出現了某些可怕的事情,具體情況如何,卻又沒有人說得清楚。這讓子恒很難自圓其說,每次他找到一點線索,小丹都會用她的問題將之擊破。而且,根據他聽到的訊息,郯城的情況並不比其它地方更好,所以他也不放心讓小丹到那裏去。

    子恒也沒辦法告訴小丹,他的時間都是在什麽地方度過的。讓她知道這些隻會增添她不必要的猜疑。她知道他不像馬鳴那樣,會在酒館中享受人生。

    子恒從來都不擅長說謊話,他隻能盡量對她敷衍搪塞,而她已經開始從眼角對他瞥出意味深長的目光了。他所能做的隻有加倍努力地尋找一個能夠吸引她離開的故事。在他害死她之前,他必須讓她離開他,他隻能這樣。

    半夏和湘兒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令子鳶和白空青身上,卻仍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她們的供詞沒有任何改變。半夏甚至不顧湘兒的反對,試著把她們的供詞告訴對方,看看她們是否會有一些動搖。

    白空青隻是盯著她們,哭訴說她從沒聽過這樣的計劃,不過她又補充說,也許真的有這個計劃。也許有。她努力地想取悅半夏,連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令子鳶隻是冰冷地對她們說,如果她們願意,可以去忽羅山看看。“我聽說,那裏已經不再是一個令人感到舒適的城市了。”她的語音仍舊流暢,烏青色的眼睛閃爍不定。“在那裏,國君的權勢隻限於都城的城牆內,我知道大阿亞圖拉已經放棄維持那個國家的秩序了。忽羅山是由強大的軍隊和鋒利的匕首所統治的。但如果這樣能讓你們高興,你們就去看看好了。”

    嘉榮城一直都沒有傳來消息。半夏她們不知道丹景玉座是否針對成少卿可能重獲自由的威脅采取了行動。自從純熙夫人送出信鴿以來,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派快船或是快馬送來回覆的訊息,當然,收到回信的前提是,純熙夫人真的送出了信鴿。

    半夏和湘兒曾經為這件事爭吵過,湘兒承認鬼子母不能說謊,但她竭力在純熙夫人的言辭中尋找可能的歧義。純熙夫人似乎絲毫不為丹景玉座的渺無音訊而煩惱,不過,從她萬古寒冰般喻冰冷的麵容中,很難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麽。

    與純熙夫人相反,半夏一直在為這件事煩惱。忽羅山的線索是真是假,是不是個陷阱,她對此毫無頭緒。晉城之壁的大書院裏收藏著許多關於震城和忽羅山的書,但盡管她看得眼睛都痛了,也找不到任何可能危害到令公鬼的線索。悶熱和憂慮讓她的脾氣更加惡化,有時候,她變得像湘兒一樣暴躁。

    不過,還是有一些事情讓人感到欣慰。馬鳴留在了晉城之壁,顯然,他確實長大了,知道什麽是責任。半夏對自己無法替他解決煩惱而感到對不住,但她並不確定,巫鬼道中是否還會有別的女子能幫馬鳴更多的忙。

    她了解馬鳴對答案的渴望,因為她也有著同樣的渴望,隻是她想得到的答案與馬鳴不同,那是她隻能在巫鬼道學到的知識,她的先師們從未掌握過的技能,已經在這個世上被遺失很久的智慧。

    鬼笑猝開始時常來拜訪半夏,顯然這種拜訪是出自她自己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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