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必須向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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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不是遭遇戰,不是發生在黑水修羅放火殺人的時候,而是有預謀的進攻。而且,隻有他親自率領的巡邏隊會受到攻擊,黑水修羅在盡量躲避其它巡邏隊。這些事實呈現出令人不安的問題,而他能想出的答案卻無助於解決這些問題。

    

    太陽正在落下地平線,從山丘頂端一直延展到丘底的茅草頂農舍中,已經出現幾點燈光。惟一的瓦頂建築是村子最高處的白蠱雕客棧。如果是別的傍晚,他大約會去那裏喝一杯桂花釀,盡管那些酒客一看見披著黃金太陽的白披風的人走進大廳,就會緊張地閉上嘴巴。

    

    他很少喝酒,但他有時候喜歡和拜火弟子以外的人打交道。隻要多等一會兒,那些人多少就會忘記他的存在,重新開始嬉笑聊天。改天傍晚吧!今晚,他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

    

    距離山丘不到半裏的地方,百多輛色彩鮮豔的馬車聚集在一起,馬車中有許多人正來回地忙碌著。衣著顏色比馬車更加絢麗的男女檢查著馬匹和馬具,將已經卸下幾十天的宿營物品重新放回馬車上。看樣子,旅族要重新開始他們的旅行了,大約天一亮他們就會出發。

    

    “紫塵子!”身材雄壯的百人隊長催馬跑到他身邊,胡隱遙向塗牙州的車隊點了點頭,“告訴那個尋覓者,如果他想挪動他的人,他們必須向南方去。”

    

    地圖表明赤水上隻有三灣渡口一個地方可以渡過,但渡過河之後他才發現到這些地圖有多麽陳舊。他會全力阻止人們離開紅河流域,以免火德星君的信眾的行蹤遭到泄漏,讓此地成為封死他們的陷阱。

    

    “紫塵子,不需要用靴子或拳頭,知道嗎?說話就夠了,用不著多餘的動作。”

    

    “謹遵您的命令,師兄。”百人隊長的聲音有一點失望,他用帶著鐵手套的拳頭碰了一下胸口,掉轉馬頭向塗牙州的營地跑去。紫塵子不會喜歡這個命令,但他會遵守,他大約看不起這些人莊戶人,但他是一名好士兵。

    

    看到自己的營地時,胡隱遙感到一陣驕傲,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楔形頂白色帳篷,以及被拴在馬欄裏、列隊嚴整的馬匹。即使是在這個被正道遺棄的世界角落裏,火德星君的信眾仍然保持著他們的驕傲,絕不允許規矩有半點鬆散。

    

    這裏已經被正神們所遺棄了,黑水修羅的存在就是證據。如果它們燒毀了農莊,隻能表明這裏還有些人是純潔的,一些人而已。其它的人也在向他打恭,口裏說著“是的,道爺”、“聽您吩咐,道爺”,但隻要他轉過身,他們還是會頑固地自行其是。

    

    而且,他們還藏起了一個鬼子母。在到達赤水南邊的第二天,他們殺死了一名護法,那個男人的變色披風證明了他的身份。胡隱遙痛恨鬼子母,她們操縱著妖邪之氣,仿佛讓世界崩毀一次還不夠,如果不阻止她們,她們還會再幹一次。想到這裏,他的好心情立刻像春雪一樣消融得幹幹淨淨。

    

    他的目光落在囚禁犯人的帳篷上。那些犯人每天隻有一小段時間可以出來走走,而且一次隻能出來一個,沒有人試著逃跑,因為這就意味著把其它人都扔在了這裏。而且即使逃跑,他們也跑不出十步以外————帳篷的每一邊都站著一名衛兵,每一邊在十步之外又有二十名火德星君的信眾————他不想在這裏出麻煩。

    

    麻煩總是導致更多的麻煩。如果不得不對這些囚犯使用暴力手段,村民們大約會對他們產生怨恨,並引發一些必須處理的事情。南穀子是個傻瓜,他,還有其它人,特別是紫塵子,想對這些囚犯進行審訊。

    

    胡隱遙不是裁判者,他不喜歡使用他們的手段。他也不想讓紫塵子靠近那些姑娘,即使按照夏司命的說法,她們是魔尊的爪牙。

    

    無論她們是不是魔尊的爪牙,他自己正愈來愈迫切地想抓住一名魔尊的爪牙,更甚於黑水修羅,更甚於鬼子母,他想抓住歐陽子恒。他並不很相信南穀子那個關於與狸力為伍的男人的故事,但南穀子清楚地告訴他,歐陽子恒引誘大成子進入了魔尊的爪牙的陷阱。他將大成子引到了托門首,讓他死在霄辰魔尊的爪牙和他們的鬼子母盟軍的夾攻中。

    

    如果那對歐陽潛夫婦再不招供,他大約會讓南穀子隨意地去對付那位鐵匠。讓他接受酷刑,而他的老婆在旁觀看,其中總有一人會意誌崩潰的,這樣,他就能知道該如何找出歐陽子恒。

    

    胡隱遙在自己的帳篷前下了馬,南穀子正在那裏等他,這名手下的外貌仍舊僵硬憔悴得像一個稻草人。胡隱遙厭惡地瞥了一眼遠離其它營帳的一小群帳篷,風正從那個方向吹來,讓他能聞到那個帳篷的氣味。他們沒有清潔他們的馬欄,也沒有清潔他們自己。

    

    “看來夏司命回來了,對不對?”

    

    “是的,師兄。”南穀子停住了。

    

    胡隱遙帶著疑問的表情看著他。“他們報告說,在南方與黑水修羅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兩個人死了,六個受了傷。”

    

    “誰死了?”無為子平靜地問。

    

    “弟子玄誠和弟子朝緣,大人。”南穀子深陷的雙頰上,表情沒有絲毫改變。胡隱遙緩緩地脫下鋼製手套。那兩個人是他派去陪同夏司命的,他想看看那個家夥在南邊到底幹了些什麽。

    

    很小心地,他沒有讓自己的聲量提高:“代我向星哲子致以問候,南穀子,還有……不!不是問候,告訴他,我要他那副骷髏般的骨架立刻站在我麵前。就這樣對他說,南穀子,帶他過來,即使要把他綁過來也可以,抓那些玷汙了聖火的髒東西也不要緊,去吧!”

    

    直到走進了帳篷,胡隱遙才爆發出他的滿腔怒火。他甩下門簾,怒吼一聲,用力打開桌上的地圖和書寫匣。

    

    夏司命一定以為他是個傻瓜,他兩次派人跟著那家夥,兩次他派去的人都死在了“和黑水修羅的小規模衝突”裏,連一個傷者都沒留下,讓他無從知道真相,而且總是在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