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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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鳴用一條布繩係住了頭頂上的白色大方巾,看起來就仿佛是後頸掛了一頂奇怪的無邊帽,而且他不時抬手遮擋眼前強烈的陽光。他手裏拿著那根有鬼鴞圖案的劍矛,將矛杆的末端插在了馬鐙裏。

    

    金多氏族的隊伍差不多有四百人,令公鬼和馬鳴走在隊伍的最前麵,與鬼玄元和鐵膝並肩而行。

    

    厭火族人當然還是堅持步行,他們的帳篷和一些從晉城搶來的戰利品都用騾子和馬匹拖著。

    

    一些金多氏族的槍姬眾作為斥候遊散在隊伍前麵,死海眾負責隊伍的殿後,主隊中的成員也都警戒地監視著周圍,短矛戒備,手裏的弓全都搭著利箭。

    

    昆莫的和平應該要持續到離開穆薩的人一直回到他們自己聚居地的時候,但正如鬼玄元向令公鬼解釋的那樣,回程的路上難免會遭遇誤會,即使是道歉和血債,也無法讓已經死去的人從墳墓中回來。鬼玄元似乎認為現在這個時候尤其容易產生這種誤會,這肯定和那支突闋的隊伍有關。

    

    這片土地是突闋部族的地方,要走過這裏,才能進入烏孫金多部的勢力範圍。突闋人的隊伍位於他們的斜後方四分之一裏處,與他們平行前進。

    

    鬼玄元告訴令公鬼,鬼足缺本來應該再逗留一天,等他的哥哥出來。對於那個將雙眼摳出來的紮蘭丁,十天同樣是最後的限期,太早離開就是拋棄了進入昆莫的人。但一看到金多開始往牲口背上裝載貨物,鬼足缺就立刻命令突闋樓蘭收拾帳篷了。

    

    現在突闋人也在他們的斥候和殿後軍之間行進著,仿佛根本沒注意到金多人的隊伍,但兩支隊伍之間的距離從沒有拉長到超過三百步。一般來說,替未來的部族首領見證試煉會包括六個大氏族,所以鬼足缺的隊伍比金多氏族的要超出了一倍以上。

    

    令公鬼覺得他們一直沒有突然縮短距離或攻打過來的原因,在於行進在兩支大隊伍中間的那一小群人。

    

    智者和其它樓蘭人一樣徒步前進,身邊跟隨著那些被鬼玄元稱為屈從者的奇怪白袍男女,他們負責管理智者的馱馬。

    

    確切地說,他們不是仆人,但令公鬼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聽懂了鬼玄元那套關於驕傲、義務和俘虜的解釋。鐵膝說得更加令人費解,仿佛他覺得向令公鬼解釋這些就像是解釋水為什麽是濕的一樣。

    

    純熙夫人、半夏和孔陽也騎馬和智者們走在一起,或者那兩個女人是這樣。護法一直讓胯下的戰馬走在靠近突闋樓蘭一側落後一點的位置,嚴密監視著斜後方的隊伍,正如同監視著那些犬牙交錯的群山。

    

    有時候,純熙夫人或半夏,或者她們兩個會同時下馬走一段,與智者交談一陣子,如果能聽到她們在說些什麽,令公鬼寧願花掉自己身上最後一個銅子兒。

    

    她們經常會向他這邊望過來,而且總是很可疑地瞥一下就把目光移走,無疑是不希望被他注意到。不知為什麽,半夏將頭發用紅緞帶結成了兩根辮子,好像是個新娘一樣。

    

    令公鬼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做。在就要離開穆薩時,他向她提到了這兩根辮子,隻稍微提了一下,半夏就差點揪掉了他的腦袋。

    

    “儀景公主是你的女人。”

    

    令公鬼低頭困惑地看著鬼笑猝。挑戰的神情被收回到大眼睛裏,但她望向他的目光中仍然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今天早晨,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她正等在他的帳篷外麵,從那之後,她就沒有離開他三步以外。

    

    很顯然的,她是智者派到令公鬼身邊的間諜,而令公鬼顯然不被認為會發現她的身份。女孩很漂亮,而他被當成愚蠢到隻能看見這一點。毫無疑問,她現在也是為這個原因才穿上裙子的,除了腰間的一把小匕首以外,她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女人似乎都以為男人的頭腦很簡單。仔細想想,其它樓蘭人都沒有對她裝束的改變說些什麽,但就連鬼玄元也避免看她太長時間。大約他們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或者與智者的計劃有一些關聯,所以都不想去談論這件事。

    

    令公鬼也仍然不知道為什麽鬼笑猝會去昆莫,鬼玄元隻是對他嘟囔了一句“女人的事情”,很顯然的,他不願意去談論這件事,而關於她一直粘在令公鬼身邊這件事,他當然也不會多說一句。

    

    現在,這位部族首領顯然正在傾聽他們的談話,鐵膝和所有金多氏族的人全都豎起了耳朵。有時候令公鬼很難看出樓蘭人的情緒,但他覺得他們的神情都很莞爾。

    

    馬鳴輕聲吹著口哨,誇張地向四周胡亂張望,但就是不看他們兩個。即使這樣,這才是她一整天和令公鬼說的第一句話。

    

    “你是什麽意思?”令公鬼問鬼笑猝。寬大的裙子並沒有阻礙她的腳步,她在紫電旁邊走著。不,不是走,而是大步前行,如果她是一隻貓,她一定會用力甩起她的尾巴。

    

    “儀景公主是一名濕地人,和你是同一種人。”她傲慢地昂起頭。樓蘭戰士習慣結的小辮子從她的頸後消失了,一塊勒過她額角的頭巾幾乎完全包住了她的頭發。“她才是你的女人。她不美麗嗎?背那麽直,四肢柔軟而強壯,嘴唇如同紅熟的蘋果,頭發仿佛錦緞,眼睛就像是紫龍晶,皮膚比最好的雲錦還要嫩滑,胸部豐滿可愛,臀部————”

    

    令公鬼急忙打斷她的話,他的臉早已熱得燙手了:“我知道她很漂亮,但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我在描述她。”鬼笑猝向他皺起眉頭,“你見過她洗澡的樣子嗎?其實我根本不必跟你說這些的,如果你已經見————”

    

    “我沒見過!”令公鬼現在隻希望自己的聲音不會顯得那麽窘困。鬼玄元和其它人都在聽著,都板著臉,除了是在掩飾笑意之外找不到任何解釋。馬鳴轉著眼珠,像小流氓一樣壞壞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