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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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幸運的,一直到走出謝爾頓的視線,儀景公主都沒有摔跤,但她確實是走過了她的房門,結果不得不折返回來。一定是那些辣椒醬搞的鬼,儀景公主知道,自己不該吃那麽多辣椒醬的,李嬤嬤總是說……她記不起李嬤嬤說過什麽了,但一定是些關於吃太多辣椒的話。

    

    房裏點著兩盞油燈,其中一盞在床頭的小圓桌上,另一盞在白色的磚砌銅爐子台上。湘兒沒脫衣服,四肢攤開地躺在床上,儀景公主注意到,她的手肘已經頂出來了。

    

    儀景公主隨口就把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說了出來:“令公鬼一定會覺得我瘋了,謝鐵嘴是一名古彩藝人,夜嬌靡畢竟不是我母親。”

    

    湘兒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儀景公主還在說著:“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頭暈,一個不錯的男孩有一雙甜甜的幹淨的眼睛,他要幫我上樓梯。”

    

    “我打賭他肯定會的,”湘兒用力說出每一個字眼,她站起身,伸出一隻手臂摟住了儀景公主的肩膀,“過來一下,這裏有些東西,我覺得你應該看看。”在盥洗架旁邊像是放著一桶水。“過來,我們都跪下來,這樣你就能看到了。”

    

    儀景公主跪了下去,但桶裏的水麵上除了她自己的倒影之外,什麽也沒有,她隻是有些奇怪,為什麽自己會笑成這樣。湘兒將手按在儀景公主的脖子上,她的腦袋一下子浸到了水裏,儀景公主揮舞著雙手,想要掙紮著站起來,但湘兒的手臂就像一根鐵棒一樣。

    

    在水裏應該屏住呼吸,儀景公主知道這一點,但她隻是記不起來應該怎麽做。她能做的隻有拚命地揮動雙手,大口地把水喝進肚裏。湘兒把她拉起來,水從她的臉上流下來,她則是大口大口地開始喘氣。

    

    “你……怎麽敢,”儀景公主喘著氣說,“我是……公主……”她哀嚎一聲,又撲通一聲被按進了水裏。儀景公主用雙手壓住桶沿努力推也沒有用,在地板上拚命踢蹬雙腳也沒有用。她要淹死了,湘兒要把她淹死了。

    

    仿佛過了一個紀元,儀景公主又被拉回到空氣裏,濕透的頭發披散到了她的臉上。“我覺得,”儀景公主用自己能維持的最穩定的聲音說,“我要吐了。”

    

    湘兒及時地將盥洗架上的黃銅大盆放到地上,然後托住儀景公主的頭,看著她幾乎要把一輩子吃到肚裏的東西都吐出來。

    

    又過了一年————也可能,大約是幾個時辰,至少有這麽長————湘兒將儀景公主的臉和嘴唇擦洗幹淨,又洗了她的手和手腕,但湘兒的聲音卻一直都是冷冷的:“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是著了什麽魔?我能想到一個蠢男人一直喝到變成一攤爛泥,但是你!而且還在這種時候。”

    

    “我隻是喝了一杯。”儀景公主喃喃地說,即使那個年輕男人不停地給她倒酒,她也絕沒有喝超過兩杯,肯定沒有。

    

    “水壺那麽大的杯子吧!”湘兒哼了一聲,幫她站起身,實際上,是把她拉起來的。

    

    “你還能醒著嗎?我要去找半夏了,如果沒有人叫我,我還沒把握能自己從夜摩自在天中走出來。”儀景公主對她眨眨眼。自從那次半夏突然消失在秦望石髓大廳以後,她們每天晚上都會去找半夏,但一直沒有找到她。

    

    “醒著?湘兒,這次該我去了,最好是我去。你知道,除非生氣,否則你無法導引真氣,而且……”

    

    她意識到對麵的女子已經被太一的光暈包圍了,她覺得,這團光暈好像不是剛剛出現的。儀景公主覺得腦子裏好像全部都是漿糊,她想到的事情都被這些漿糊包住了,一定要把它們用力挖出來才行,儀景公主幾乎沒辦法感覺到真源。“大約還是你去的好,我會醒著的。”

    

    湘兒朝她皺起了眉,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儀景公主伸手想去幫她脫衣服,但她的手指似乎怎麽也解不開那些小扣子。

    

    湘兒一邊低聲抱怨著,一邊自己把衣服脫了下來。她隻穿著襯衣,將那枚扭曲的石戒指穿到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皮繩裏,皮繩上還掛著一枚沉重的男式金戒指。那是孔陽的戒指,湘兒總是將它掛在胸前。

    

    當湘兒躺下的時候,儀景公主將一隻矮木凳拉到床邊,她確實覺得非常想睡,但她坐在這種凳子上就不會睡著了。她現在的問題應該是怎樣不讓自己掉到地板上去。

    

    “我會估計時間,過半個時辰叫醒你。”

    

    湘兒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雙手同時握住兩枚戒指,過了一段時間,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秦望石髓大廳空無一人,向巨大圓柱的幽暗間隙一一望去,湘兒已經繞著在石板上熠熠生輝的神威萬裏伏走了一圈,然後才發現自己仍然隻是穿著帖身衣物,兩枚戒指穿在皮繩上,懸在她的胸口。她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她穿上了一套褐色的紅河上好染花裙裝,腳上出現了一雙結實的鞋子。

    

    儀景公主和半夏似乎都能很輕易地做到這些,但這對湘兒來說並不容易。在她剛剛涉足夜摩自在天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些非常令人困窘的事情,大多數是在她分心想到孔陽的時候。

    

    但湘兒在把衣服改回來的時候,卻必須集中全副精神,才剛回憶了一下那時的狀況,她的衣裙就變成了雲錦的,而且像阿芸的麵紗一樣透明,就連夜嬌靡穿上這樣的衣服也會覺得臉紅。

    

    想到孔陽看著她穿這件絲衣的模樣,湘兒也臉紅了,她很努力地把衣服變回了褐色的棉布衣裙。

    

    更糟糕的是,她的怒氣退去了————那個蠢姑娘,難道她不知道喝醉了會出什麽事嗎?難道她以前沒有一個人去過酒館?好吧,大約她真的沒有————不管怎麽說,湘兒現在是無法碰觸到真源了。大約這不會有什麽關係,她帶著不安的心情再次將目光投向巨型蒼石柱的叢林。什麽事讓半夏那麽突然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