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如果她想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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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她是派遣魔尊的爪牙還是送信到平陸去,我們已經有了準備,我們有幾天的時間可以找一條船到下遊去。”儀景公主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你能不能找些草藥染一下頭發?我打賭,你在夜摩自在天裏一定是結辮子的,我在那裏也一直讓頭發變成原本的顏色。如果你像現在這樣鬆開頭發,再染成其它顏色,我們就更難被找出來了。”

    “到處都是白袍眾,”湘兒歎了口氣,“楚狂、先知,又沒有船,好像所有事情都逼著我們留在這裏等待燕癡。我真是心累了,儀景公主,我懶得再去害怕誰會在街角等著我們,懶得害怕燕癡,我似乎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麽做了。我的頭發?沒有任何東西能逼我改變現在的發色。”

    “你太累了,你需要睡眠,”儀景公主堅定地說,“沒有那枚戒指的睡眠,把它給我吧!”湘兒猶豫著,但儀景公主仍舊伸手等著,於是她隻好從脖子上的皮繩裏取出那枚有斑點的石戒指,將它放在儀景公主手裏。

    儀景公主把戒指收進口袋,然後說道“現在,躺下睡一覺,我會照顧瑤姬的。”

    湘兒凝視著對麵床上癱軟的女子,過了一會兒,湘兒搖搖頭“我睡不著,我……需要一個人走走。”她站起身,姿態僵硬得像是挨了一頓痛毆。湘兒從掛鉤上取下她的暗色披風,將它披在中衣外麵,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了一下。

    “如果她想殺死我,”湘兒淒涼地說,“我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她。”說完,她就赤著腳,表情黯然地走進夜幕裏。

    儀景公主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兩名女子中誰更需要她。最後,她坐回床上。現在無論她說什麽,都不會讓湘兒更好受一些,但她對那個女人的恢複力很有信心。時間會解決她心中的一切問題,到時候,她會相信一切該歸咎於燕癡,而不是自己。她一定會的。

    儀景公主在床上坐了很長時間,看著熟睡的瑤姬。她確實很像是在熟睡,她曾經翻了個身,嘴裏絕望地喃喃著“等我,溫去疾。等我,我會來的,溫去疾。等……”

    說話聲又恢複成平緩的呼吸。她的狀況有沒有改善?她的臉色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絕症,比剛才好些了,但仍然沒有一絲血色。

    似乎過了半個時辰,湘兒回來了,雙腳滿是泥土,臉頰上又閃動著新的淚珠。“我不能隻顧著自己。”湘兒說著,將披風掛回牆上,“你睡吧!我會照看她的,我必須照看她。”

    儀景公主緩緩站起身,撫弄著自己的裙子,大約看顧一下瑤姬能幫湘兒理順心情。“我也還不想睡。”儀景公主雖然早已精疲力竭了,卻沒有一絲睡意,“我覺得,我也該出去走一走。”湘兒隻是點點頭,坐到儀景公主剛才的位置。她將沾滿土的腳掛在床沿上,一雙眼睛呆呆地望著瑤姬。

    讓儀景公主驚訝的是,謝鐵嘴和李藥師也沒睡,他們在馬車旁生了一小堆營火,盤腿坐在火邊,抽著長銅煙鍋。謝鐵嘴已經將中衣下擺塞進褲腰裏,李藥師也穿上他的長衫,但儀景公主並沒有在他翻起的長衫袖子下麵看見中衣。

    儀景公主向周圍掃視了一圈,才加入兩人之中。營地裏一片寂靜,除了這堆營火和她們馬車裏的燈光之外,看不到任何亮光。

    儀景公主坐下的時候,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李藥師看看謝鐵嘴,謝鐵嘴點了點頭,捕盜者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把它遞到儀景公主麵前。

    “我在她躺著的地方發現了這個,好像是從她手裏掉出來的。”

    儀景公主緩緩地接過那支銀箭,似乎就連箭尾的羽毛都是銀質的。

    “與眾不同,”謝鐵嘴咬著煙杆,若無其事地說,“再加上那根辮子……每個故事裏都提到過那根辮子,隻不過有時名字會不一樣。”

    “我不在乎什麽故事,”李藥師插口說道,語氣像謝鐵嘴的一樣平靜,但話說回來,要讓他們兩人驚慌也不容易。“是她嗎?就算不是她,也已經很讓人頭大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光著身子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但……你們到底遇到什麽事,你和那誰……煜月?”他內心其實很困惑,平時李藥師不會讓舌頭犯下這種錯誤。謝鐵嘴隻是不疾不徐地抽著煙,等待著。

    儀景公主在手中轉動那支箭,裝作在仔細研究它。“她是一位朋友。”最後她說道。直到————除非————瑤姬允許儀景公主透露她的身份,否則儀景公主還是會遵守承諾。“她不是鬼子母,但她一直在幫助我們。”他們看著她,等著她再多說一些。“為什麽你們不把這支箭拿給湘兒?”

    兩個男人對望了一眼————男人們似乎隻要彼此看上一眼就等於長談了一次,至少他們在女人麵前都是這樣的————表情仿佛是在說,他們知道她隱瞞著秘密,而且他們幾乎可以肯定那秘密是什麽。但儀景公主已經許下承諾。

    “她看上去很沮喪。”李藥師一邊說,一邊吸著銅煙鍋。謝鐵嘴從牙齒間把銅煙鍋拿下來,吹了吹白胡子。

    “沮喪?那個女人隻穿著短衣就走了出來,看上去像是丟了腦子。我問她要不要幫忙,她倒是沒有揪下我的腦袋,反而走過來趴在我肩頭嚎啕大哭!”謝鐵嘴拉了拉自己的木棉中衣,嘟囔幾句都被弄濕了之類的話。“然後她開始為向我說過的每一句蠻橫的話道歉,那幾乎就等於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說她應該被鞭子抽,或者她的意思是已經被抽過了,那時她已經完全語無倫次,她說她是個懦夫,一個頑固的傻瓜。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但那時她好像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湘兒了。”

    “我認識一個曾經出過這種事的女人,”李藥師望著營火說道,“她晚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有個賊溜進她的臥室,她刺穿了那個賊的心髒,點起燈之後,她才發現那原來是她的男人。她男人的船提前回了港。那之後的半個月裏,她一直都像湘兒剛才那樣四處亂走。”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後她就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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