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他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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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一切事情真的能在他周圍發生扭曲,一個男人應該能在這樣的狀況裏為自己牟取一些利益。

    令公鬼肯定已經這樣做了,而馬鳴除了那些落下的骰子之外,還沒發現任何事情曾經在自己周圍扭曲過。他不會討厭故事裏發生在緣起身邊的那些事情財富和名譽總是會從天上掉進緣起們的口袋裏;決定殺死他們的男人最後總會成為他們的部下;以寒冰般的目光瞪著他們的女人,一定會融為他們懷裏的一團火。

    馬鳴並不是在抱怨自己的處境,也不想簽下像令公鬼那樣的契約。進入這個遊戲的代價太大了,他似乎隻是背上了成為緣起的所有重擔,卻沒有從中得到什麽快樂。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馬鳴對著空曠的帳篷說,然後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一會兒,吮~了一口杯中的酒,“騎上果仁,大約可以去玄都,”隻要他能遠遠躲開王宮,那裏還算是個不壞的城市,“或者是戎盧。”他聽說過關於戎盧的傳聞,那是個好地方,很合他的胃口。“可以離開令公鬼了,他現在弄到了一支他娘的樓蘭軍隊,有多得數不清的槍姬眾會照顧他,他不需要我了。”

    最後這句話並不完全真實,馬鳴正以某種奇特的形式聯係著令公鬼在終極之戰中的成敗。馬鳴和子恒兩人與令公鬼成為絞纏在一起的三個緣起,未來的曆史大概隻會提到令公鬼,他和子恒能占一席之地的機會很渺茫。

    彎月夔牛角也是一個變量,但除非迫不得已,馬鳴完全不願去想它。大約能有什麽辦法讓他逃出這團混亂,那個號角可以留到未來再去考慮,遙遠的未來,運氣好的話,他所有的欠帳都可以等到遙遠的未來再去償付。問題是,他還沒有幸運到這種程度。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馬鳴已經對自己說了這麽多要離開的話,卻仍然沒有什麽離開的衝動。不久之前,他甚至說不出離開這樣的話。那時隻要他離令公鬼稍遠一些,就會像一條鉤在釣鉤上的魚一樣,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拖回去。

    後來,馬鳴總算是能說出這樣的話,甚至還能為此擬定計劃,但就算是最輕微的事情也會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將擬了一半的計劃擱置在一旁。

    即使是在昆莫,當馬鳴告訴令公鬼他要離開的時候,他也確定一定會有某樣東西阻攔他。確切地說,馬鳴的預測是正確的,雖然他已經走出荒漠,但他仍然沒能拉遠和令公鬼的距離。這次,他不認為自己會擱置這件事了。

    “不是我拋棄了他,”馬鳴喃喃地說,“如果他直到現在都不能他娘的照顧自己,那他就永遠也做不到了。我不是他他娘的保姆。”

    放下杯子,馬鳴胡亂穿上自己的綠色長衫,將小刀藏好,再用一塊深黃色的絲帕遮住脖子上的勒痕,然後抓起帽子,走出帳篷。

    一離開帳篷的陰影處,一股熱浪就朝馬鳴臉上直襲而來,他不知道這裏的季節是如何變換的,但這裏的夏天顯然長得讓他有些厭煩。馬鳴本來一直期待的一件事就是在離開荒漠後,能享受一下秋日的風涼,但是他的好運氣這次並沒有發揮作用。這裏的溫度確實比荒漠低一點,但離他的期望顯然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至少他的寬邊帽現在還能為他擋些陽光。

    這片丘陵地區的雨師城森林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憐,其間的空地比樹木還多,而且有一半的樹已經幹枯了。如果是在家鄉,這片森林隻能算是西林的一小部分。低矮的樓蘭帳篷到處都是,隻是那些帳篷全都仿佛是一堆落葉或一座土丘,即使在帳簾被掀起來的時候,也很難被發現。厭火族人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馬鳴。

    當馬鳴走上營地中一座山丘頂端時,他看見了沙陀信的馬車隊。那些馬車被排成一圈,馬車夫們都躺在車下的陰影裏,但沙陀信並不在其中。沙陀信最近躲在馬車裏的時間愈來愈長,除了純熙夫人去檢查貨物之外,他很少會把鼻子從馬車裏探出來。

    厭火族人包圍著馬車,他們結成一支支小隊,裝備著短矛、圓盾、角弓和箭囊,守衛著這些馬車。純熙夫人一定認為沙陀信或是沙陀信的部分手下對她從昆莫帶出來的東西懷有貪念。

    馬鳴懷疑令公鬼是否知道,他把純熙夫人要求的一切都給了她。馬鳴曾經以為令公鬼在與純熙夫人的較量中占了上風,但他現在不那麽肯定了,即使現在純熙夫人確實服從令公鬼所有的吩咐,隻差沒向他行叩拜禮和幫他點煙而已。

    像往常一樣,令公鬼的帳篷單獨駐紮在一座山丘頂上,帳篷前麵插著那麵紅色的旗幟,一陣陣微風不時將它吹起,展露出旗上黑白兩色的餅圖案。這東西像那麵真龍旗一樣讓馬鳴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盡力避開鬼子母的糾纏,也絕不會用這樣的符號當作自己的標誌。

    那座山丘的坡上空無一物,但槍姬眾的帳篷環繞在山丘底部,並且一直延伸到周圍的山丘旁。智者們的帳篷在女武神的信徒的營地內,十幾座矮帳篷立在可以聽見從令公鬼帳篷那兒發出喊聲的距離內,穿白袍的屈從者在帳篷間來回忙碌,這也都和往常一樣。

    馬鳴隻能看見一兩位智者,但她們的目光並不會因為人數的減少而讓他感到輕鬆些。他不知道這幫人裏有多少人是能夠導引真氣的,但她們總是用那種審視、打量的目光盯著別人看,這點和鬼子母沒什麽兩樣。

    馬鳴加快步伐,同時強迫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盯著他背上的目光,如同他的後背正被一根棍子戳著。他現在不能因為被這樣看上幾眼就逃掉,嗯,隻要和令公鬼說幾句話就好,以後他再也不必承受這樣的目光了。

    隻是當馬鳴脫下帽子、鑽進令公鬼的帳篷時,裏麵除了師衛古之外,空無一人。說書先生正悠閑地躺在墊子上,膝頭放著他那把鍍金的龍紋琵琶,手裏拿著一隻金杯。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