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他告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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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公鬼立刻向那輛馬車飛奔而去,純熙夫人和孔陽已經跑在他的前麵。時間似乎變慢了,每件事都在同一瞬間發生,仿佛凝滯的空氣將所有瞬間都粘在了一起。
    蘭飛兒緩步走出馬車,除了受傷者的哀嚎和尖叫之外,碼頭上沒有任何其它聲音。當她優雅地步下階梯時,一件柔軟、蒼白、帶著紅色條紋的東西被她拖在身後,她的麵孔如同一塊冰雕。
    “她隻是說你必須來看看,不管怎樣你都要來這裏。”
    沙陀信雙膝顫抖著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地說道:“偉大的主人,我該如何為您效忠?”
    “你一定要信任鬼子母,”鬼笑猝說。她的聲音很平靜,但仍然沒能掩飾住一點猶疑的痕跡。馬鳴哼了一聲。
    “嗯,我不想浪費時間了,師衛古,去告訴沙達奇,我要去他那裏,等到————”
    站在麵前的女人仍然穿著純白的絲裙,但身上已經沒有一絲贅肉,她是沙陀信一生中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一雙無底深潭般的黑色眼睛,纖腰上圍著用銀絲編織的細帶,在閃亮的烏黑發絲上綴著銀色的新月。沙陀信在夢中見過這張臉。
    隻有心跳。
    碼頭上出現了一片混亂,現在隻有瞎子才看不出這名白衣女子正在使用上清之氣。碼頭邊緣亮起一片斧刃的閃光,許多根纜繩被砍斷,駁船上的船夥兒拚命地推拉著船槳,讓駁船以最快的速度駛離河岸,赤裸~胸膛的碼頭苦力和穿著暗色衣服的雨師城人拚命地想要跳上那些船的甲板。
    在另一個方向,男人和女人們擠在一起,尖叫著想要在混亂中擠出一條路,向城裏逃去。混亂之中,許多身穿聖保衣的身影已經戴上了麵紗,擎著短矛、匕首,甚至是徒手衝向了蘭飛兒。
    毫無疑問,這名白衣女子是敵人,毫無疑問她在用上清之氣作戰,他們毫不猶豫地跳起了槍矛之舞。
    那是她從沙陀信身上剝下來的一張完整的人皮,那堆皮掉落在地上,塌陷成一團。而蘭飛兒的聲音變得愈發高亢尖利:“你又讓另一個女人碰了你!”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還沒等蘭飛兒的腳底碰到碼頭上的石板,純熙夫人已經拔腿向她奔去,而孔陽的速度比純熙夫人更快。純熙夫人高喊了一聲:“不,孔陽!”護法對鬼子母的喊聲充耳不聞,他拔出佩劍,一雙長腿帶著他直撲過去,變色披風在他的背後猛烈地搖晃,虛幻了他的身形。
    突然間,孔陽似乎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石牆,被猛地彈了回來。他搖擺著身體又想向前,卻仿佛被一隻巨大的手拍到了一旁,他在半空中飛行了幾十尺,撞到一堆石頭上。
    當孔陽還在半空中的時候,純熙夫人一直快步向前,最終與蘭飛兒麵對麵。這種情況隻持續了很短的一瞬,棄光魔使看著她,仿佛奇怪是什麽擋住了自己的路。然後純熙夫人打著滾飛向旁邊,一直消失在一輛馬車下麵。
    “他告訴了我,真龍。”她幾乎是尖叫著,將那件蒼白的東西扔向半空。那東西在半空中停了一下,開始膨脹,最後變成了鮮血淋漓的、透明的沙陀信的人形。
    在馬車隊的另一端,沙陀信的住宿馬車突然爆炸,碎片擊打在厭火族人和碼頭苦力們的身上。令公鬼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需要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火焰如同波浪般滾過他們,烈焰凝成的利箭刺穿了一個個已經燃燒起來的軀體。蘭飛兒並沒有與他們作戰,她甚至沒有真正注意到他們,她隻是在掃除煩人的蚊蟲。
    那些逃跑的人和那些試圖戰鬥的人同樣陷入了火海。蘭飛兒向令公鬼走過來,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想讓我看什麽,純熙夫人?”令公鬼不耐煩地說著,將紫電的韁繩係在最後一輛馬車的輪子上。
    純熙夫人正踮起腳尖,越過馬車貨物的護欄,望著裏麵的兩口木桶。如果令公鬼沒記錯,這兩口木桶裏放著兩道泑山雅石的封印。為了保護它們,木桶中填滿了黃麻,因為現在這兩塊泑山雅石已經不再牢不可破,他能感覺到魔尊的汙染蘊含在其中,變得愈發強大,幾乎正在從桶中逸散出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隱秘的角落中腐爛,滲透出有毒的氣體。
    蘭飛兒看沙陀信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隻渺小的蟲子,一個她隻要抬抬腳就可以壓得粉碎的卑微生命。“向我表現你的順從就可以了,我一直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時間監視令公鬼。告訴我,他除了征服雨師城之外還做了些什麽,他有什麽樣的計劃。”
    “這很困難,偉大的主人,像我這樣的人是無法接近他的。”沙陀信知道,那雙眼睛正在告訴他,他是一隻蟲子,隻是因為還有用處才能活下來。沙陀信拚命搜索著自己看到、聽到,甚至是想象出來的一切:“他派遣了大批厭火族人南下,偉大的主人,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晉城人和雨師城人似乎都沒注意到這件事,但我覺得那隻是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分辨厭火族人彼此間的差異。”沙陀信同樣不能,他不敢對蘭飛兒說謊,但如果蘭飛兒認為他沒有盡職……“他建立了一所學校,校址在城中的一座宮殿裏,原先擁有那座宮殿的家族已經全部死光了……”一開始,沙陀信還不知道蘭飛兒是否喜歡他提供的這些信息,但隨著他的話,主人的臉色愈來愈陰沉了。
    “它們在這裏會是安全的。”純熙夫人喃喃地說。她優雅地提起裙擺,向前麵的馬車走去。孔陽緊跟在她身後,如同一匹半馴服的狸力,垂掛在背後的披風完全混淆了他與周圍的景物。
    令公鬼忿忿地瞪了純熙夫人一眼:“她有沒有告訴過你這裏有什麽,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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