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十八章 讓她恢複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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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湘兒一個,和夜摩自在天。她拚命地回想著那個東西,於是那東西出現在她的手中,銀色的手環套在她伸出的手腕上,一隻銀色的項圈透過一根銀索與之相連,現在銀索已經箍住了燕癡的脖子。
    這副罪銬和她想象中的並不完全一樣,但燕癡畢竟已經被銬住了。燕癡與罪銬,這是她在夜摩自在天中做出的想象,她知道隨後會發生什麽事。
    在折翼鎮的時候,她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佩戴罪銬手環的經曆。透過某種詭異的途徑,她能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到燕癡的身體和情緒。
    燕癡仍然是獨立於她的,但燕癡的一切都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儀景公主一直堅持她的觀點是對的,現在湘兒也期盼儀景公主是正確的————這東西確實是一種融合,她能通過燕癡的身體感覺到真源。
    燕癡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雙手向項圈抓去,湘兒能清晰地感覺到燕癡又怒又怕的心情,仿佛那是她自己的心情一樣。
    一開始,惱怒要強於恐懼,燕癡一定知道這是什麽,但她仍然極力想要導引真氣。湘兒能夠感覺到罪銬中產生了一陣輕微的波動,燕癡想要讓夜摩自在天依照自己的想法發生改變。想要製服燕癡的企圖非常簡單,罪銬形成了融合,而湘兒處在控製的地位。
    知道這一點,要製服她就很容易了。湘兒不想讓燕癡繼續導引真氣下去,於是那些導引真氣停止了。燕癡想要反抗她大約就像徒手搬起一座大山那麽難,恐懼壓倒了憤怒。
    湘兒站起身,在腦子裏將罪銬的形象固定一遍。這時她不止是想象著燕癡戴著罪銬,她知道燕癡戴著罪銬的這個事實,正如同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樣,但那種掙紮的波動仍然沒有停止,讓她的皮膚產生了一陣陣刺麻的感覺。
    “停下!”她嚴厲地說道。罪銬沒有任何動靜,但它似乎正在以某種看不見的形式顫栗著。她想象著黑蜂蕁麻輕輕地撫過燕癡的全身,燕癡打著哆嗦,發出一陣陣痙攣性的喘息。“我說了,停下,否則我就讓你嚐嚐更厲害的。”
    掙紮停止了,燕癡小心地看著她,雙手仍然抓在項圈上,似乎隨時都會拔腿逃走。
    那個可能是瑤姬的孩子用好奇的眼光望著她們。湘兒集中注意力,將那個小孩想象為一名成年人,小姑娘將手指放回嘴裏,開始研究起那張玩具弓。
    湘兒惱怒地喘息著,想要改變另外一個人已經造成的狀態竟然會這麽困難。而且燕癡說過,她能造成永久性的改變,但燕癡自己造成的,自己一定能夠解除掉。“讓她恢複原樣。”
    “如果你放開我,我————”
    湘兒又一次想到蕁麻,而且這一次不止是輕輕擦過燕癡的身體了。燕癡緊咬住牙齒,一陣陣地吸進冷氣,渾身哆嗦得如同狂風中的一麵旗子。
    “這是她在我身上造成的最可怕的事。”現在瑤姬已經恢複了原樣,她還穿著那件短長衫和寬鬆的褲子,但她已經沒有了弓和箭囊。“我是個孩子,但就在那時候,真正的我如同幻想的煙霧飄浮在那個孩子的意識裏。我知道發生的一切,我也知道自己會看到將要發生什麽事,並且隻能————”她將金色的發辮甩到身後,狠狠地瞪了燕癡一眼。
    “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湘兒問,“看到你我好高興,但……你是怎麽做的?”
    瑤姬又冷冷地瞥了燕癡一眼,然後解開長衫領口的口袋,拉出一根皮繩,皮繩末端拴著那枚扭曲的石戒指。“丹景玉座醒過來一會兒,立刻又睡過去,她在那段時間裏嘟囔著說你把這個從她身上搶走。但你並沒有跟著她醒過來,我知道一定出了意外,所以我拿了這枚戒指,喝下丹景玉座沒喝完的藥汁。”
    “那碗裏除了藥渣之外幾乎什麽都沒有了。”
    “足夠讓我入睡了,順便說一句,那味道真可怕,讓我很快就找到了在上殷台看羽毛舞者的感覺。從某種角度來說,我甚至覺得自己幾乎依然在————”瑤姬閉住嘴,又瞪了燕癡一眼。銀弓重新出現在她手中,裝滿銀箭的箭囊掛在了她的腰間,但隻過了一會兒,它們又消失了。
    “過去的就過去了,未來還在前麵,”她堅定地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兩個都有辦法在意識清醒時進入夜摩自在天,看見你們在這兒,我可沒有多驚訝。我到了這裏,看見你們兩個的時候……我知道另外那個人一定是她。看上去她已經捉住你了,但我希望如果我對她造成幹擾,你大約能有所行動。”
    湘兒感到一陣羞愧的刺痛,她曾經考慮過要拋棄瑤姬,而且她幾乎真的這樣做了。雖然她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但它確實是在她的腦海裏出現過。她是個膽小鬼,瑤姬就從沒被恐懼控製過心神。“我……”一股微弱的煮沸貓蕨草和苗葉粉末味道在她的嘴裏漾起,“我幾乎逃走了,”她虛弱地說,“我害怕得舌頭都僵硬了,我幾乎丟下你逃走了。”
    “哎喲?”瑤姬望著湘兒的眼光讓湘兒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但你並沒有逃走,不是嗎?我應該在發出喊聲之前先射一箭,但我從來都不喜歡在別人背後射箭。即使是對她,我也不喜歡,但危機畢竟已經解決了,我們現在該拿她怎麽辦?”
    燕癡顯然已經克服了恐懼的情緒,她沒有再理會脖子上的銀項圈,而是看著湘兒和瑤姬,仿佛她們兩個才是囚犯,而不是她自己。她隻是在考慮該如何處置她們。她除了偶爾會扭動一下雙手之外,仿佛是在努力抹去關於蕁麻的回憶,除此之外,她表現出來的隻有如同她黑色長衫一樣的冰冷、沉靜。
    隻是那副罪銬讓湘兒知道這個女人的心中帶著恐懼,她強行將心中恐懼的喧囂壓抑到隻剩下了一些微弱的呻吟。湘兒希望罪銬除了能讓她知道燕癡的情緒之外,還能讓她知道燕癡的想法。
    但話說回來,她也同樣慶幸自己不必去接觸到那雙冰冷的黑色眼睛後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