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將它們全部獵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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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惜你還擁有的,欣喜於你所挽救的,不要沉溺在對失去的哀悼中。
    這不是令公鬼的想法,但他接受了這個想法。在被陽極之力的汙染毀掉神智之前,這樣的想法似乎能讓他不至於因為其它事情而提早陷入瘋狂。
    “你去了哪裏?”鬼笑猝問,她的聲音裏沒有怒氣,隻有一絲寬慰,“一秒鍾之前,你還在這裏,但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我必須去殺死屍冥。”他平靜地說。鬼笑猝張大了嘴,但他將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然後輕輕將她推開。珍惜你還擁有的。“不要說這個了,他死了。”
    沙達奇瘸著腿走了過來,束發巾仍然圍在頭上,但麵紗已經被掛到了胸口,大腿和手裏最後一根短矛上都沾滿了鮮血。“黑羅睺和黑影眾正在逃亡,朅盤陀王。一些濕地人加入了對抗它們的舞蹈,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武裝士兵————他們一開始舞蹈的對象是我們。”蘇琳跟在沙達奇身後,同樣沒有戴著麵紗,臉頰上橫著一道可怕的傷口。
    “,無論要追多遠,”令公鬼說完便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想盡量離鬼笑猝遠一些。“我不想讓它們逃散到鄉下去。注意那些士兵,我要找出他們誰是屍冥的人,誰是……”他繼續走著,說著,沒有再回頭。珍惜你還擁有的。
    這扇高窗供令公鬼站立的空間綽綽有餘,上框遠遠高過他的頭頂,左右兩側也各距離他有兩尺。
    令公鬼上身隻穿著挽起袖子的中衣,透過窗戶望著下麵王宮中的一座花園。鬼笑猝正用手撥弄著蒼石噴泉池裏的池水。用掉這麽多水,卻隻是為了觀賞和養育色澤鮮豔的魚,鬼笑猝至今無法完全理解這件事。
    令公鬼不允許她進入街道去追擊黑水修羅時,她變得相當生氣。實際上令公鬼懷疑,如果不安排相當數量的槍姬眾護衛,蘇琳不會讓她靠近街道。
    當然,關於這一點令公鬼不應該有所注意,而且蘇琳也不會當著令公鬼的麵提醒鬼笑猝,她已經不再是槍姬眾,而且也還不是一位智者。馬鳴沒有穿長衫,但還戴著那頂遮陽帽,他正坐在噴泉邊上和鬼笑猝說著話。
    毫無疑問,他是在向鬼笑猝刺探厭火族人是否會阻止人們離開玄都。即使馬鳴決定接受命運,也肯定不會停止各種各樣的抱怨。萬劍坐在紅香桃木的樹陰下,正在彈撥著琵琶。
    令公鬼想知道這個男人是否清楚在雨師城戰鬥時發生了什麽事,或者是否對此有所懷疑。他應該不記得那時候的情況,對他來說,那些事都是沒發生過的。但誰能知道棄光魔使的腦子裏都裝著什麽?
    一聲禮貌的咳嗽讓他從窗前轉過了身。
    他站立的高窗離地九尺,正位於王座大廳的西牆上,這裏實際上是將近一千年以來錫城的女王接見使者、發布命令與判決的王宮大殿。
    令公鬼相信,他隻有在這裏看著馬鳴和鬼笑猝,才能不被發現,才不會打擾他們。大殿兩側立著一排排六十尺高的白色圓柱,從牆壁上的高大窗戶裏射進的陽光和穹頂上彩色琉璃窗中射進的七彩光線混合在一起。
    那些彩色琉璃窗上的圖案除了錫城古國白狻猊之外,還有錫城古國的諸代女王和每一次偉大勝利的場景。這番恢弘的景象被沙木香和黎楓看在眼裏,卻似乎沒有給她們留下什麽印象。
    令公鬼爬下了窗戶:“沙達奇有消息嗎?”
    沙木香聳聳肩:“對黑水修羅的追獵還在繼續。”聽她的語氣,這名小女人很想去參加那場追獵,而不是站在這裏。站在黎楓的身邊,令公鬼隻覺得她更加嬌小了。“城裏的一些居民向我們提供了幫助,但大多數人都躲起來了,我們控製了城門。我覺得,黑影眾們逃不出去,但恐怕我們擋不住所有的黑羅睺。”
    黑水將軍很難被殺死,也同樣難以被追蹤。有時候,令公鬼真的以為黑水將軍就像老故事裏說的那樣,可以用影子當坐騎,一轉身就會消失。
    “我們給你帶來了一些湯。”有著一頭淺褐色秀發的黎楓說著,朝手中蓋著一塊木棉布的銀盤子點了點頭,然後坐到了擺著銀蟾王座的高台上。
    鎦金的銀蟾王座是一張四條腿被雕刻成狻猊爪形狀的大椅子,擺放在有四級台階的白色大理石高台上,一條紅地毯覆蓋在台階上,兩端分別連接著王座和大殿正門。
    這是錫城古國的王座,靠背的上半部分鋪了一層紅寶石作為底色,上麵用石榴石拚出了錫城古國狻猊的圖案。當銀蟾女王坐在王座上時,那隻狻猊就會懸在她頭頂上方。“鬼笑猝說你今天還沒有吃飯,這是以前鬼雷勒經常為你做的那種湯。”
    “我猜,宮裏的仆人都還沒回來吧?”令公鬼歎了口氣,“這是宮裏一名廚師做的?還是廚師助手?”沙木香輕蔑地搖搖頭。如果她成為屈從者,她會盡全力完成自己的職責,但她對於用一輩子時間服侍別人的人,總是抱著厭惡的態度。
    令公鬼沿階梯走上高台,俯身揭去盤子上的蓋布,鼻子卻不禁抽搐了一下。根據湯的氣味判斷,這盤湯並不會比鬼雷勒以前給他做的更好喝。這時,一陣男人靴子踏地的聲音給了他離開那隻盤子的理由,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大約能逃過把那盤湯喝進嘴裏的命運。
    那個沿著紅白相間瓷磚地板走近的男人肯定不是錫城古國人,他穿著灰色的短長衫,寬鬆的褲腿被塞進從膝蓋向下卷邊的長靴裏。他很瘦,而且隻比沙木香高一個頭。
    他有著鷹鉤鼻、一雙眼角上翹的黑色眼睛,黑發裏已經有了不少灰絲,而向下彎曲成角形的大胡子幾乎遮住了大嘴。他以優雅的姿勢將一條腿後撤半步,微微彎曲,手指輕觸腰間的彎劍,向令公鬼作了個揖。但他一手拿著兩隻竹杯,一手提著一隻封口的陶罐,這些東西完全破壞了他的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