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正在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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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接見領民的時候,如果小丹沒有緊緊地拉住他,他就會像霧中的狸力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幸好人們並不介意由小丹小姐來代替子恒大人聽取他們的申訴,即使有人介意這點,也都會把這種情緒隱藏起來。
    “你們要說的這件事。”小丹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站在她前麵的兩個女人不安地在雙腳之間來回移動著重心,眼睛隻是盯著拋光的地板。
    小丹的家族給她的名字不是小丹。這並不重要。從前那個名字隻適合懶洋洋地對著一本詩集無病呻吟的女人。小丹,這是她立誓成為彎月夔牛角探寶者時選擇的名字,它在古語中是“獵鷹”之意。
    隻要她能伸展得夠遠……愉悅的感覺很快就濃烈到近乎痛苦,這是危險的跡象。如果她導引真氣了過量的上清之氣,她就會將自己遏絕。隻要一點雲就好。
    隻要看到她高聳的鼻子、細俏的臉頰,和在發怒時會變得銳利如劍的黑色鳳眼,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什麽樣的名字才最適合她。她也意誌堅定,而且重視正確與合理。
    這時她的眼睛正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這不是因為子恒的頑固,也和這種不明原因的炎熱無關,徒勞地揮動著雉雞羽扇,忍受著滑下臉頰的汗水,並不能幫她平息火氣。
    隻要她能製造出一絲雲彩,就表示所有事情都能變好————她的母親還活著、令公鬼會愛她、燕癡……可以得到妥善的處置。她用風之力和水之力編織了一張鋪滿天空的細網,仔細尋找著任何一點水氣。
    她是一名漂亮的圓臉女子,出生在距離這座官邸不到兩裏遠之處。她的黑發被編成一根手腕粗細的辮子,一直垂到腰際。在紅河,姑娘要一直到被女事會認可能夠成親的年紀才會將辮子編起來。
    那可能是十五歲,也可能是三十歲。不過極少會有姑娘超過二十歲還沒結辮子。
    實際上,夏沁要比小丹年長五歲以上,她在四年前就結起辮子了,但她看上去還像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已經在為自己異想天開的愚蠢主意後悔了。梅婧楠看上去比夏沁還要窘迫,因為她比夏沁大一兩歲;因為她身為一名白水江城女子,發現在這個時候必須顯得謙卑一些。小丹想各甩這兩個女人一耳光,把她們打成鬥雞眼————當然,一位莊主夫人不能這麽做。
    在這裏,這種衣服是非常少見的。進入迷霧山脈搜索夏季黑水修羅侵略軍殘餘的巡邏隊隻發現了少數黑水修羅————真是運氣,它們之中沒有黑水將軍,但巡邏隊幾乎每天都會找到一些難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很狼狽。
    他們往往是幾個、幾十個地聚在一起,其中大多數來自野驢草平原,也有許多來自駱駝城,還有一些像梅婧楠一樣,來自白水江城。他們的家園都已經毀於內戰,小丹不願去想在山那邊到底死了多少人。
    缺乏路徑的迷霧山脈即使在最好的時節,也不是個適宜行路的地方,而現在肯定不是什麽好時節。這些活著走過迷霧山脈的人,不僅帶來可怕的訊息,也帶來了以前錫城人從未見過的技藝。
    他們的到來補充了因為黑水修羅的侵掠而減少的人口,讓戰爭中被閑置的農莊不至於被徹底荒廢。
    夏沁不是難民,盡管她穿著一件仿駱駝城樣式的黃麻裙,柔軟的灰色毛料被加工出細膩的皺褶花紋,論大膽,絲毫不亞於梅婧楠的纖薄絲裙。
    古銅色皮膚的梅婧楠用一件高領、卻幾近透明的白水江城裙裝掩映著自己豐滿的曲線,這條裙裝的裙邊和袖口上裝飾著淡金絲的鑲邊,沾染在上麵的旅途風塵還沒得到清潔,但雲錦畢竟是雲錦。
    現在時間已近黃昏,前來找她排解糾紛的人大多已經回去了。實際上,他們是來這裏找子恒的,但一想到要對看著自己長大的人們進行裁決,子恒就被嚇壞了。
    “一個男人,”她盡量保持聲音的冷靜,“不是一匹馬,或一片農田,你們兩個都不能擁有他,或者是要我確認你們之中哪一個對他有所有權……”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是汪澤引誘了你們兩個,大約我會對這件事有所評判。”
    “正在勝利?”儀景公主說道,但她的聲音太輕,紫蘇並沒有聽到。
    莊主官邸尚未完成,大廳裏的木製嵌板還沒有油漆過,但小丹每天下午都要在這裏進行庭議,履行莊主夫人的職責。她的座椅是一張厚重的太師椅,上麵雕刻著獵鷹的圖案,在她背後是一座未經裝飾的石砌銅爐子,另一座銅爐子在遠處麵對著她的牆壁上。
    “高興?”紫蘇說,“嗯,我知道你不想談論令公鬼,但除了你我之外,他現在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也是最高興的人。棄光魔使一個個死在他手中,諸國紛紛向他低頭,這裏的鬼子母準備支持他……我知道她們會支持令公鬼的,儀景公主,她們別無選擇。啊,下一步,厲業魔母就會把白塔交給他。終極之戰對他來說將隻是一次狩獵,他正逐步獲得勝利,儀景公主,我們正在獲得勝利。”
    儀景公主放開真源,頹然向後坐倒,盯著空曠的天空。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像這片天空一樣空虛了。不必擁有導引真氣能力,就能看見混沌妖皇正在改變這個世界。如果這就是他的威能,如果他終將現身於世……
    她身邊的空椅子雕刻著狸力的圖案,在椅背最高點雕著一隻大狼頭,那是她男人的座位————子恒,金眼子恒,紅河的莊主。
    當然,這座官邸隻不過是一座放大的農莊,大廳的縱深還不到五十尺。而子恒在她堅持指定廳堂的大時辰,甚至吃驚得瞪大了眼睛。子恒仍然習慣把自己當成一名鐵匠,或者甚至是一名鐵匠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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