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一死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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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此公眾的場合,這樣的恭謹有些過頭了。羅羽涅看上去比解蠡的實際年紀要小,但她的歲數是解蠡實際年齡的兩倍。
    這名圓臉的女人身為淩日盟領袖已經有十八年了,當然,這種事情是不為其它宗派所知的,這是淩日盟自己的安排。羽涅甚至不是淩日盟在白塔長老會中的宗派守護者,解蠡懷疑大多數其它宗派的領袖也不在長老會裏。
    厲業魔母本來想任命羽涅為這次使節團的首領,而不是妄自尊大的童藝。但羽涅指出一名淩日盟鬼子母大約會讓令公鬼產生疑慮。丹景玉座屬於所有宗派,又不屬於任何一個宗派,成為丹景玉座之人必須斷絕她舊有的從屬。但如果厲業魔母還有可能服從誰的話,她會服從羽涅。
    “他會像童藝所預測的,自願前來嗎?”解蠡問。
    “大約,”羽涅不動聲色地說,“這支使節團所給予他的驕傲,足夠讓一名國主扛著他的王座走到嘉榮城了。”
    解蠡連頭都懶得點一下:“隻要一有機會,那個叫沙奇娜的女人就會殺掉他。”
    “那麽就絕不能給她機會。”羽涅的聲音很冷,她抿起豐滿的嘴唇,“丹景玉座不會喜歡計劃被幹擾。如果出了那種事,你和我會在黑暗中連續尖叫幾天後才得以一死解脫。”
    解蠡下意識地將長衫扯上肩頭,但還是打了個哆嗦,空氣中全都是塵埃,她應該披上她的輕披風。穆成桂的怒火無法殺死她們,不過那確實會是個很大的麻煩。
    解蠡成為鬼子母已經有十七年,但直到她們離開嘉榮城的那天早晨,她才知道自己和羽涅所共事的宗派並非隻是淩日盟。她投入玄女派已經有十二年,卻從來不知道羽涅同屬玄女派,而且服侍暗主的時間比她更久。
    玄女派鬼子母要隱瞞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能暴露給其它玄女派鬼子母知道。在她們極少進行的聚會中,參與聚會的成員也要遮住麵孔,扭曲聲音。
    在羽涅之前,解蠡隻知道另外兩名玄女派鬼子母。授予她的命令或者放在她的枕頭上,或者放在她披風的口袋裏。如果有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碰到那張紙,那些墨汁會立刻消失。
    她有一個秘密的地點,可以把同樣經過處理的情報和命令傳給其它人。對於這些命令,她從不曾違背過。在一天之後跟上來的鬼子母之中,可能也有玄女派的成員,但她不知道那會是誰。
    “為什麽?”她問道。命令她們保護轉生真龍很不合常理,即使是為了把他交到厲業魔母手中。
    “對於立下誓言,奉上無限忠心的人,質問是危險的。”
    解蠡又打了個哆嗦,膝蓋差點就撞到地麵。“是的,鬼子母羽涅。”但她還是不禁思忖,為什麽?
    “她們沒有表現出任何尊重和驕傲,”賽萊維怒氣衝衝地說道,“她們允許我們走進她們的營地,仿佛我們是沒有牙齒的狗;然後她們又看押我們走出來,仿佛是在看押可疑的盜賊。”
    沙奇娜沒有向周圍看,在重新走進樹林之前,她不會這麽做。鬼子母正在盯著她,想從她身上找到緊張的痕跡。“她們同意了我們的要求,賽萊維,現在這已經足夠了。”現在這是足夠了,但總有一天,這些土地將成為突闋的戰利品,包括白塔在內。
    “想到這些就讓人覺得很糟糕。”第三名女人用繃緊的聲音說,“智者要避開鬼子母,一直都是這樣。大約這對你來說是足夠了,沙奇娜————身為鬼足缺的寡婦,還有赤刺溫的寡婦,在我們另派一個男人去昆莫之前,你擁有部族首領的權力————但我們這些人不該參與這樣的事。”
    沙奇娜幾乎無法再強迫自己鎮定地走下去。沙烏娜在她被選為智者時就曾出言反對她,說她既沒當過智者的學徒,也沒去過昆莫;而且宣稱她既然已經得到部族首領的權力,就不能再成為智者。
    另外,她不僅是一名,而是兩名部族首領的寡婦,大約她的身邊伴隨著厄運。幸運的是,有足夠的突闋智者站在沙奇娜這一邊;但不幸的是,也有許多人聽從沙烏娜,所以沒辦法將沙烏娜安全地除去。
    智者們不該與暴力有染————她們甚至還和那些在雨師城的叛徒與傻瓜們自由來往————但沙奇娜遲早會找到辦法除掉她。
    沙烏娜的疑慮似乎也影響了賽萊維,她開始低聲嘟囔著什麽,沙奇娜隻能聽到其中的隻言片語,“對抗鬼子母是不應該的。我們在世界崩毀之前侍奉她們,卻又失信於她們,所以我們被放逐到三絕之地。如果我們再次失信於她們,我們將隻有毀滅一途。”
    所有人都相信這一點,這是古老傳說的一部分,幾乎已經成了厭火族人的習俗,沙奇娜對此卻不認同。那些鬼子母在她眼裏顯得虛弱而愚蠢。她們隻有一支幾百人的護衛隊,而真正的厭火族人,突闋樓蘭可以用十倍於他們的數量將他們淹沒。
    “新的時代已經到來了,”她用嚴厲的聲音重複著她在智者們麵前的演講,“我們已不再被三絕之地所捆縛,任何人都能看見這種改變。我們一定要改變,否則我們就會徹底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樣。”當然,她從沒告訴過智者們她要進行多大的改變,按照她的想法,突闋的智者們永遠也不會再派男人去昆莫了。
    “無論時代新舊,”沙烏娜嘟囔著,“如果我們真的從鬼子母那裏帶走了令公鬼,我們該拿他怎麽辦?還不如在她們護送他前往北方時,用一把刀子插進他的肋骨,這樣會更好,也更容易。”
    沙奇娜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現在還不知道。她隻知道,隻要她得到了那個所謂的朅盤陀王,那個樓蘭首領的首領,將他像惡狗一樣拴在自己的帳篷門口,那麽這片土地就真正屬於突闋、屬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