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矮小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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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改變了我們的道理,”鬼玄元加重語氣重複道,“那些穿白衣服的蠢貨被稱為屈從者,屈從者!”
    厭火族人中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議論聲,槍姬眾們又打起手語。奔雷看上去有點不安。
    “這些姑娘發動過什麽戰爭或襲擊?她們虧欠了什麽義?夜嬌靡,你在這座城市裏貫徹了我不許爭鬥的禁令,但她們隻要認為不會被發現,就會立刻展開比武,鬥敗的人要穿上白衣。如果兩個人都有兵刃時,一個人撞了另一個,被撞的就會要求比武,拒絕的話也要穿上白衣。這與驕傲和責任又有什麽關係?她們把一切都扭曲了,她們的行為甚至會讓最卑鄙者感到臉紅,這應該被禁止,令公鬼。”
    夜嬌靡頑固地揚起下巴,兩隻手緊緊地抓住裙子。“年輕人總是會爭鬥。”她嚴肅的語氣甚至會讓人忘記她有多麽年輕。“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在這種比武中死亡。一個都沒有,隻是因為這點就值得讓她們繼續下去了。而且,我已經說服了一些很有權勢的父母,讓他們不要把自己的孩子帶回家去。我不會違背向這些姑娘們做出的承諾。”
    “如果你願意,就留下她們吧!”鬼玄元說,“讓她們學習用劍,如果她們願意的話,但不要讓她們再炫耀什麽節義了。不要再讓她們穿上白衣,自稱為屈從者,她們這麽做完全是種冒犯。”鬼玄元冰深邃的眼睛直盯著夜嬌靡,而夜嬌靡黑色的大眼睛則一直望著令公鬼。
    令公鬼隻是猶豫了片刻。他覺得自己知道為什麽節義會如此吸引這些年輕的雨師城人,他們在二十幾年的時間裏兩次被厭火族人征服,他們一定想知道是否厭火族人的秘密就藏在節義之中,或者大約他們認為他們的失敗表明了厭火族人的辦法會更好。很顯然的,厭火族人覺得這是對他們信仰的嘲笑,所以會為此感到不安。但實際上,一些被奉為節義的樓蘭方式確實顯得很奇怪。
    比如,和一名男子談論他的嶽父,或者和一名女子談論她的婆婆,厭火族人稱呼他們的方式是小父和良母,會被認為是充滿敵意的行為,足以讓談話的人抽出兵刃,除非是談話者先提起自己的嶽父母。
    如果因此被冒犯的人在對方說完自己的嶽父母之後空手碰觸了他,根據節義的解釋,這就和空手碰觸一名帶兵刃的人,卻沒有傷害他一樣。
    這會為那個伸出手碰觸對方的人贏得許多節,並獲取很多義,但被碰到的人可以要求成為屈從者,以此減少對方的驕傲和他們自己的責任。
    根據節義,適當的成為屈從者的要求,是可以得到巨大驕傲的事,所以人們可以通過提及別人的嶽父母而成為屈從者。雨師城人很可能不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
    因為這些,令公鬼也必須讓夜嬌靡管理雨師城,他必須支持夜嬌靡。“鬼玄元,雨師城人會冒犯你們,隻因為他們並非真正的厭火族人。不要再理他們了,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大約他們最終能夠學會足夠多的東西,讓你們不會再恨他們。”
    鬼玄元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夜嬌靡露出微笑。讓令公鬼驚訝的是,夜嬌靡好像很想向厭火族人吐一下舌頭,當然,這隻是他的想象。夜嬌靡隻比令公鬼大幾歲,但令公鬼在紅河牧羊時,她就已經在統治占西了。
    令公鬼命令阿慢和奔雷回去擔負起他們的職守,然後繼續向前走去。鬼玄元和夜嬌靡走在他兩側,其餘的人跟在他們身後。真是一場遊行,就差吹號打鼓了。
    未開鋒的練習劍的敲擊聲又在他的身後響起。這是另一個契機,雖然隻是很小的契機。即使是耗費了漫長時間研究真龍預言的純熙夫人,也不知道預言中說他將再次打破世界是否意味著會帶來一個新的紀元,但他肯定會帶來變化,無論是什麽樣的變化。看起來,有許多變化會是他有意而為,也有許多變化會是偶然產生的。
    當他們到達夜嬌靡和鬼玄元分享的書房門口時,令公鬼停住了腳步。這個書房拋光的暗色木製嵌板上裝飾著升起的太陽,表明這以前是王室成員使用的書房。他轉身看著蘇琳和烏倫,如果他不能在這裏擺脫他們,他就找不到地方擺脫他們了。
    “明天日出後大約半個時辰我就要回玄都了,在那之前,你們可以去營地看看,找找你們的朋友,盡量不要挑起任何血仇。如果你們堅持,你們兩個可以留在這裏,幫我趕一趕老鼠。我不想在我回來時這裏會有很多人。”
    烏倫笑著點了點頭,但他又看了雨師城人一眼,低聲說道:“這裏的老鼠可能會很大。”
    片刻之間,令公鬼覺得蘇琳想要和他爭論,但蘇琳隻是盯著令公鬼看了一會兒,雖然她仍然抿緊了嘴唇,但也點了點頭。令公鬼絲毫不懷疑,等到身邊隻剩下槍姬眾時,他一定會聽到一大堆嘮叨的。
    這個書房是個非常寬大的房間,房中的布置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在雕花石膏的高天花板上,直線條和尖角構成了繁複精巧的圖案,周圍的牆壁和寬闊的銅爐子上覆蓋著深藍色的大理石。
    一張巨大的桌子被放在地板中央,上麵覆蓋著許多紙張和有各種分界線的地圖。兩扇狹窄的高窗位於銅爐子的一旁,長窗台上放著幾隻陶土小盆,裏麵有一些開著紅白色花朵的矮小植物。
    桌子一側的牆壁上掛著海上行船的巨大繪畫,一名男子正拉起裝滿脂鯉的魚網,那是占西的財富之源。一隻針線籃子放在一把太師椅上,裏麵有一件半完成的繡品,紅色的絲線從那件繡品上垂掛下來。那把太師椅寬大得足以讓夜嬌靡蜷起身躺在上麵了。
    地板上鋪著一整張的地毯,上麵繪製著金色、紅色和藍色的花卉圖案。那把太師椅旁邊的一張小桌子上放著用銀托盤盛裝的銀製酒壺和多棱杯,上麵還有一本用紅色鑲金皮革封皮的薄書,這就是夜嬌靡的居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