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我不是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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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們是農夫,我覺得沒有人會認為她們有什麽血緣關係,所有的聯係都需要追溯到太久以前。但他們不是,真龍大人……”
    令公鬼坐進椅子裏,沒有再去注意戴己說了些什麽。沒有血緣關係。
    “我們全都是表親,所有的家族。”令公鬼的沉默似乎鼓舞了她,微笑又回到她的臉上。“經過一千年的姻親關係,每個家族都擁有一份尤伊的血脈,但血脈的密切程度和有多少條傳承線才是重要的,對於我————”
    她停下來喘了口氣,令公鬼急忙插話進去。戴己談起這些人的時候,仿佛令公鬼都認識他們一樣,但他的腦子已經快被這些他從沒聽過的名字弄暈了。“為什麽沒有尤伊的兒子繼承?”
    令公鬼眨眨眼:“你們全都是表親?你們所有人?這似乎不可……”他專注地向前傾過身子。“戴己,如果銀蟾女王和狐射姑曾經是……商人,或者是農夫……她們的血脈關係親密到什麽程度?”
    “農夫?”戴己叫了一聲,睜大眼睛盯著令公鬼,“真龍大人,這是什麽……”血色漸漸從她的臉上褪去。令公鬼就曾經是一名農夫。她潤濕了一下嘴唇,她的舌頭也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我覺得……我應該想到的。農夫。我覺得這意味著設想所有家族都是農夫。”
    戴己道:“法憲最後被刺而亡,但史籍中並沒有記載為什麽在明正女王毀掉她的權力之後,仍然有人想讓她死亡。尤伊之後的女王,從恭惠女王到天安女王秉承了尤伊的一切政策,這不僅是派遣一名孩子前往白塔。尤伊先讓飛蓬確保了玄都周圍地區的安全,一開始,那隻是幾個村莊,然後她控製的土地逐漸拓展,她用了五年時間才讓自己的領土到達漆水河。但錫城的女王的國土一直都是穩固安全的,而其它那些國主們隻是對獲取更多的土地感興趣,卻不知道要鞏固他們已經擁有的疆域。”
    令公鬼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什麽表情,但戴己一下子就跳出椅子,慌張地將酒杯放到桌上。她在發抖,如果剛才她的臉上是沒有血色,那麽現在它看上去已經變得像雪一樣白。
    行了個深深的叩拜禮,仿佛是被發現正在偷吃東西的廚房女助手一樣。她匆匆地向門口走去,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快,又不時回過頭來看一眼,直到她拉開房門,接著走廊裏傳來一陣軟鞋奔跑的聲音。鬼千拓將頭探進來,檢查了一下令公鬼的情形,然後才將房門關上。
    很長一段時間裏,令公鬼站在原地,茫然地盯著前方。毫無疑問,那些前代女王正在盯著他,她們知道他正在想什麽,而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從知道自己母親的真正名字之後,不安的蠕蟲就一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齧咬他。但狐射姑和銀蟾女王並沒有血緣關係,他的母親不是儀景公主母親的血親,他也就沒有……
    為什麽自己會突然覺得如此輕鬆?令公鬼繃緊的肌肉鬆弛了下來,而直到此時,他才感覺到它們曾經繃得那麽緊。
    “……請允許我說一句話,真龍大人。”
    “什麽?請原諒,我走神了……關於,我沒聽到你剛才說的事。”但戴己剛才的話裏確實有一些扯動了一下他的耳朵。
    戴己的臉上堆滿了諂媚逢迎的微笑,讓她的表情顯得很古怪。“我隻是說,您的臉上有許多與狐射姑相似的地方,您甚至有可能擁有尤伊的血脈。您的————”戴己忽然尖叫了一聲,令公鬼意識到自己正踩在她的腳上。
    “我……覺得有點累了。”令公鬼竭力用正常的語調說道,但那聽上去就像是他深陷在了虛空裏。“請離開吧!”
    “……有三十一條傳承線可以追溯到尤伊,戴玲隻有三十條,而且……”
    她發出一陣緊張的笑聲,又急忙用喝酒掩飾過去。
    “你真是比縱欲者還要糟糕,”他大聲說道,聲音裏充滿了痛苦,“你是個傻瓜,是個……”他希望真龍能對他說些話,這樣他至少可以和他說話,那個瘋子。
    我是個瘋子。那種感覺是來自那些正盯著他的錫城古國統治者們,還是來自采藍?令公鬼向門口走去,猛地將門拉開。鬼千拓和烏索普正蹲在一副描繪著許多飛鳥的織錦下麵。“召集你們的人,”他對他們說,“我要去雨師城。請不要告訴鬼笑猝。”
    “是的。”戴己不情願地說。她的不情願大約是因為令公鬼提到了飛蓬,但她立刻又恢複了。“您要知道,尤伊的血脈延續了多麽長久,有許多人都和她有千絲萬縷的傳承線,而我也————”
    “我不是很知道,比如說狐射姑和銀蟾女王,銀蟾女王是狐射姑的第一繼承人,我覺得,這意味著她的血緣和狐射姑最近?”
    “尤伊的兒子沒有能活過二十歲的。”戴己聳聳肩,抿了一口酒,她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不過這畢竟給了她一個新話題。“在百年戰爭時期,錫城古國經曆了九位女王的統治,而她們的兒子沒有能活過二十三歲的。戰爭一直在持續,錫城古國受到了來自各方的壓力。明正女王在位時期,有四名國主率領軍隊來攻打她,甚至後來在那片戰場上興起的一座城鎮都以那場戰役為名。那些國主是————”
    “但所有女王都是飛蓬和尤伊的後代?”令公鬼急忙又插話道。如果沒人阻止,這個女人會整日整夜地向他講述那些曆史。令公鬼坐進椅子裏,也伸手示意戴己坐下。
    “她們是表親。”戴己很努力地掩飾著自己被打斷這麽多次之後產生的惱怒,特別是現在,她想說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想狠狠咬上一口雞肉的狐狸,而那隻雞卻隻是不停地從她的嘴邊滑走。
    “我知道了。”表親。令公鬼啜了一大口酒,將杯中的酒汁喝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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