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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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股紊亂、無法解讀的情緒仿佛小球般,仍然墜在令公鬼的腦後。采藍肯定已經知道他回來了,毫無疑問,采藍和她的約縛一定也是他在夢中要逃避的,但他現在接受了這個約縛,即使他並不喜歡它。
    這幾乎讓令公鬼冷笑起來。他最好接受它,因為他無法改變它。采藍已經在他身上係了一根線。隻不過。是一根線而已,蒼天啊,就讓它隻是一根線吧。這應該不會導致什麽麻煩,除非他讓采藍過於靠近,讓那根線變成了一根繩索。
    在令公鬼走向那個用於穿行的房間時,鬼千拓和其餘槍姬眾追上了他,她們也全都保持著沉默,守衛著那道雕刻著方形圖案房門的占西士兵和幽瞳眾也是如此。正當令公鬼以為他可以這樣安靜地離開雨師城的時候,一名穿著紅藍色占西仆人製服的年輕女子跑過來,行了個深深的叩拜禮,這時令公鬼已經將通道張開了。
    令公鬼在差不多快洗完臉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隻是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牆上鏡子裏的自己。逃避。他以前相信自己在夢中逃避的是棄光魔使,或者是魔尊,或者是末日戰爭,或者大約是真龍。
    “占西留候送這個給您。”那名侍女還喘著氣,將一封有綠色大蠟封的信呈了過來,很顯然,她是一路奔跑著找到這裏來的。“這是討海人的信,真龍大人。”
    令公鬼將那封信塞進長衫口袋,然後走進了通道,根本沒理會那名還在詢問真龍大人是否有回答的侍女。寂靜在今天早晨很適合他,他用拇指撫過雕刻在真龍令牌上的紋路,他將變得強大和剛硬,將所有那些顧影自憐拋到腦後。
    外麵的天空已經開始變成灰色,應該送新水來的屈從者還沒出現,但昨晚的水就很好了。
    什麽樣的死亡?令公鬼問。你在說什麽?
    你是誰?我在哪裏?
    令公鬼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仿佛被勒緊了。他已經確定了這件事,但……這是真龍第一次對他說出具體的信息,一些清晰而且引起他注意的信息。我是令公鬼。你在我的腦子裏。
    在……不!我是我自己!我是玄武翊聖真君!我是我!那個喊聲消失在遙遠的地方。
    鬼千拓還在咯咯地笑著:“你不能理解的不是厭火族人,而是女人,沒有任何男人能理解女人。”
    “而男人,”蜚零插嘴說,“則非常簡單。”令公鬼盯著她。蜚零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上立刻浮現出一點紅暈,鬼千拓看上去則像是立刻就要放聲大笑的樣子。
    死亡。真龍輕聲說道。
    從陽極之力中抽出火之力和風之力,令公鬼製造出一個光球,照亮了離開王座大廳的路。古代的女王們藏在他頭頂的黑暗裏,沒有對他造成困擾,她們隻是彩色琉璃上的繪畫。
    但鬼笑猝並不是繪畫。在他的寓所外麵,鬼千拓解散了槍姬眾,隻留下她自己和蜚零。然後她們兩個跟隨令公鬼走進寓所,開始檢查各個房間。令公鬼用上清之氣點亮了油燈,將真龍令牌扔到一張鑲嵌奇玉的小桌上。
    這張小桌比太陽大廳裏相同的家具要少許多鍍金,這裏的家具全都是如此,鍍金更少,但雕刻更多。經常的雕刻形象是石頭和枸骨。一張巨大的紅地毯覆蓋了地板,上麵用金線繡著枸骨。
    如果沒有陽極之力,令公鬼懷疑自己能否聽到槍姬眾的腳步聲,但她們還沒走出前廳,鬼笑猝已經從仍然沒有光亮的寢室中走了出來。她散亂著頭發,手中握著匕首,身上什麽也沒穿。看到令公鬼,她先是像根柱子一樣僵在原地,然後立刻大步朝她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一點微弱的光亮出現在寢室門口,那是一盞被點亮的油燈。鬼千拓輕聲地笑著,和蜚零交換著開心的眼神。
    “我絕對無法理解厭火族人。”令公鬼嘟囔著,將真源推開。槍姬眾其實並不會對許多事情感到可笑,隻是他早已放棄探究厭火族人的幽默。讓他頭痛的是鬼笑猝,她大約認為在他麵前脫衣上床是件有趣的事,但如果是她不願意被他看到的時候,哪怕他隻是看到了她赤裸的腳踝,她都會立刻變得仿佛一隻被燙到的貓,更不要說她會怎樣責備他了。
    令公鬼希望謝鐵嘴能在這裏,大約謝鐵嘴了解護法和約縛,那位老說書先生知道許多令人驚訝的信息。嗯,找到儀景公主就能找到謝鐵嘴,這就是問題所在。
    在幽暗的玄都王座大廳裏,采藍的撫摸重新回到他的腦海裏。這裏還是夜晚,但采藍是醒著的,令公鬼知道這點,就像知道她在哭泣。而且他也知道,當最後一名槍姬眾走進王座大廳,他關閉通道後不久,采藍就不再流淚了。
    令公鬼忘記了其餘一切。死亡?你是什麽意思?
    死亡來了。
    令公鬼放開陽極之力,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像是很疲憊的樣子,他想了想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不要再逃避了,他會做他必須做的,但不會再有逃避了。
    兩名槍姬眾正等在走廊裏。哈瑞林是一名瘦高的赤發女子,年紀和令公鬼差不多,當令公鬼出現在走廊中時,她立刻就跑去通知其它人了。琪亞芮是一名有一雙歡快眼睛的灰發槍姬眾,年紀大得足可以當令公鬼的母親,她陪同令公鬼走過還看不到幾名仆人的走廊。
    他相信轉生真龍會夢到被魔尊追逐。他堅持說自己是令公鬼,似乎這樣他就能像其它人一樣輕易忘記自己的身份。令公鬼在逃離儀景公主,從他對儀景公主之愛的恐懼中,就像他逃離對鬼笑猝的愛。
    鏡子破碎了,碎片掉落在細瓷臉盆裏,鏡框中的殘片映照出一張他的殘缺的臉。
    而所有已經開始忙碌的仆人們都驚訝地看著令公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早起。通常和琪亞芮單獨相處的時候,她總是喜歡開一些令公鬼的玩笑,令公鬼懂得其中一些。
    她將令公鬼看成是自己的一名年輕兄弟,隻是需要讓這位小兄弟不要過於頭腦發熱,但今天早晨,琪亞芮感覺到了他的脾氣,所以一個字都沒說。她確實朝令公鬼腰間的佩劍投去了厭惡的一瞥,但也隻是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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