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掃視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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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顧燕子時,他則更加用心,如果燕子平安到達雨師城……一個念頭深植在他心裏:如果他將小丹的坐騎安全地帶到雨師城,小丹就會安然無恙。這當然是一個荒唐的念頭,一個小子的幻想,一個小小子愚蠢的幻想,但這個念頭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心裏。
    每次休息時,紫蘇都會努力讓子恒安心。帶著嘲弄的笑容,紫蘇說子恒看上去像是一個死在冬天上午的人,正等著有人將他的墳墓填滿。她告訴子恒,如果子恒帶著這樣的表情去見小丹,小丹一定會在他麵前將門摔上。但紫蘇最終也承認,她沒有看到任何影像說明小丹沒有受到傷害。
    “蒼天啊,子恒,”最後紫蘇一邊套上灰色的騎馬手套,一邊用惱怒的語氣說道,“如果有任何人想傷害那個女人,她也會讓那個人在走廊裏等,直到她有時間見他。”子恒差點對紫蘇吼起來。當然,他們兩個實際上是很要好的朋友。
    巫鹹提醒子恒,彎月夔牛角探寶者都是能夠照顧好自己的人,而且小丹在黑水修羅襲擊紅河時也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她不會有事的,子恒。”黃巾力士扛著大斧,在快步旁邊小跑著,同時還在熱情地嘮叨說,“我知道她會的。”但是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二十遍,而且每一次他的熱情都會消減一點。
    黃巾力士最後想鼓舞子恒的努力卻有些超出他的意圖。“我相信小丹是能照顧自己的,子恒,她不是巫紋。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成為巫紋的男人,好好照料她。我覺得,如果她改變了主意,我一定會死掉的。”
    說到這裏,巫鹹大張著嘴,一雙大眼睛幾乎突出眼眶之外,耳朵抖動個不停。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從沒想過要這樣說,”他啞著嗓子說道,重新恢複穩健的步伐,但他的耳朵還在顫動,“我不確定我是想……我太年輕了,還不能……”他用力吞了口口水,帶著責備的神情看了子恒一眼,又用同樣的眼神瞥了前麵的令公鬼一眼。“在兩個緣起旁開口真不是件安全的事;什麽話都有可能意外地冒出來!”
    當然,巫鹹不可能因為緣起的影響而說出自己根本沒想過要說的話;不過如果沒有緣起在他身邊,他說出這些話的幾率想必是千分之一,甚至百萬分之一。巫鹹自己也知道這點,而子恒還沒見過什麽事情把巫鹹嚇得如此厲害,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黃巾力士的耳朵才停止了抖動。
    小丹充滿了子恒的心思,但他並不是瞎子,不完全是。他們愈朝西南方前進,剛剛進入他的視野,卻沒進入他腦海的事情,也開始一點點滲進他的意識裏。
    當他們從雨師城出發向北追擊鬼子母時,天氣已經很熱了。現在距離那時還不到十幾天,魔尊的手似乎將這個世界握得更緊了,大地在這隻魔掌中被壓得粉碎。
    幹燥的草葉被馬蹄踏成了粉末,枯萎的褐色藤蔓蛛網般攀附在山丘的岩石上;樹枝上麵的葉子都落光了,枝條本身也都已經幹枯死去,隨著幹熱的強風刮過,枯死的枝幹也紛紛碎裂,常綠的鬆樹和羽葉木上殘存的枝葉也全都變得枯黃了。
    又過了一兩裏,路旁出現農莊和用暗色石塊砌成的方形房屋。一開始,它們還隻是在林間空地中單獨出現。逐漸林地變得稀疏,隻剩下一些稱不上是樹木的樹,人工的景色變得愈來愈多。不時會有供大車通行的道路從大道上岔開來,消失在山丘後麵。
    路旁用石牆圍起的田地愈來愈多,其中大多數都荒蕪了。許多房屋旁邊或者倒著一把椅子,或者是能看到一個被丟棄的布娃娃。瘦得露出肋骨的牛和動作遲緩的羊零散分布在牧場上,還有許多鬼鴞在那裏爭奪著倒斃的牲畜。本來是溪水歡快流淌的地方隻剩下幹泥地麵上的幾股細流,本該被白雪覆蓋的農田變成一塊塊幹裂的土地,粉碎的土壤成為一團團風中的飛灰。
    一股高揚的塵土勾畫著這支隊伍行進的路途,直到窄土路變成通往章嘉門的寬闊石板路麵。路上也有其它的行人,但數量非常少,而且通常都是目光遲鈍,仿佛快要睡著樣子。
    正在落下的太陽現在已經到了天頂和地平線的中點,空氣像烤箱中一樣幹熱。偶爾還有牛車和馬車匆匆趕過,然後消失在小路或田間,那些車夫和鄉民們都板著麵孔,看那三麵旗幟從他們身邊經過。
    一支上千人的武裝隊伍足以令人側目,上千個全副武裝的人,急匆匆地朝著某個既定的目標趕路。當他們從自己身旁消失時,實在是件值得感謝的事情。
    最後,當太陽臨近地平線時,出現了一塊高地,再過兩三裏就要到雨師城了。令公鬼拉住韁繩,槍姬眾們已經集結在一起。她們也都停下了腳步,但銳利的目光仍然不停地掃視著四周。
    在城市周圍沒有樹的山丘上看不到任何移動的東西,它們後麵就是一片用灰色石塊砌成的巨大建築,一直向西延伸到望江岸邊。方形的厚牆,方形的高塔,大小不一的船隻停泊在河麵上,有一些停在對岸的碼頭邊————那裏是穀倉的所在地。
    有幾艘船正在風帆或長槳的驅動下前進,一切都呈現出和平、繁榮的景象。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陽光刺眼;巨大的旗幟飄揚在城中的那些高塔上,當它們被風吹起時,子恒能清晰地看到它們上麵的圖案。
    猩紅色的蒼天之旗,蜿蜒著黃褐色遊龍的白色真龍旗,雨師城藍底色上繡著金色朝陽的日升旗,還有第四麵旗,跟另外三麵一樣突出:交錯的黃色和紅色底紋映襯著一個銀色的菱形。
    緊皺眉頭的崔戍從眼前拿下小千裏鏡,把它放進馬鞍上的一隻雕花皮管裏。
    “我本來還希望那些野人判斷有誤,但燕氏家族的旗幟和日升旗一同升起,這就表示羌活確實登上了王座。她現在應該是每天向人們發放禮物:錢幣、食物、華麗的服飾,這是雨師城稱王典禮的傳統。一名統治者得到王位後的第一周,會是她最受到民眾歡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