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讓我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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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鹹也站在他們中間,一把大斧靠在他的肩頭,看上去極不協調。而黃巾力士的一隻大手正努力地同時握住一隻墨汁瓶和一本書冊,他笨拙地將書冊的另一端頂在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根比子恒的拇指還要粗的狼毫,用最快的速度在書冊上記錄著什麽。他竟然在這個地方做筆記!
    貴族們和秋桑同時聽清楚了令公鬼的話。他們剛才一直在不安地看著那些戴麵紗的槍姬眾,現在他們則開始拚命從那些畢月使身邊退開來,以至於他們擠得像是桶裏的魚。不時有人暈倒,但因為被擠在人群裏,才沒倒下去。
    秋桑顫抖著,調整了一下長衫,才恢複了鬼子母的鎮靜和威儀。“我是秋桑,真龍大人,屬於無為派,”她完全沒提及自己被屏障的事,以及有男人導引真氣的事,仿佛她做出回答是完全出於自己的意願,“我是占西留候夜嬌靡的資政。”
    所以為什麽奔雷會像個瘋子一樣笑了起來,他認出了這個女人。子恒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您知道,這是必須保密的,”她繼續說道,“因為晉城對於占西和鬼子母的態度都很差。但我覺得,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對這個身份保密了,是不是?”秋桑又轉向羌活,語氣也變得嚴厲:“我讓你思考你應該想到的事情,但鬼子母不會僅憑別人的命令就成為資政,尤其是當她們已經成為別人的資政時。”
    “如果夜嬌靡確認了你的故事,”令公鬼說,“我會讓她負責監管你。”他又看了冠冕一眼,才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堆黃金和寶石還在自己手裏。他非常輕柔地將它放到覆蓋著雲錦的太陽王座上。“我不認為所有鬼子母都是我的敵人,並不完全是,但我不會被陰謀陷害,不會被控製,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選擇權在你手上,秋桑,但如果你選擇錯了,你就會到智者那裏去,或者那時你已經沒命了,我不會捆縛住畢月使的手腳,而你將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畢月使,”秋桑平靜地說,“我知道。”但她還是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真龍大人,羌活密謀要毀棄她立下的效忠誓言。”子恒是那麽希望小丹能開口說說話,但當小丹真的開口說話時,他卻嚇了一跳。這時,小丹已經走出了近侍的隊伍,她謹慎地選擇著言辭,並且以將要捕食的獵鷹般的姿態俯視著那個將要成為女王的人。蒼天啊,她真是美極了!“羌活發誓在所有事情上遵從您,支持您的律法,但她在暗地裏擬定計劃,要從雨師城驅逐厭火族人,讓他們前往南方,並在您回來之前將一切恢複舊貌。她還說,即使您能回來,您也不敢改變她所做的任何事。她把這些都告訴了她的近侍麥芮,麥芮把這些告訴我以後,很快就消失了。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她已經死了。我相信羌活在後悔自己向別人暴露了太多想法。”
    崔戍抬步向高台上走去,他將頭盔夾在胳膊下,麵孔如同一塊鐵板。“羌活,”他莊重的聲音傳遍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以我蒼天之下不朽的魂魄,我,崔戍,樂正家族的家主,指控並確認你有背叛之罪,對此的處罰將是死刑。”
    令公鬼仰起頭,閉上了眼睛,他的嘴唇在微微翕動。子恒知道,隻有自己和令公鬼能夠聽見他在說些什麽。“不,我不能,我不會的。”子恒知道了他遲遲不行動的原因。令公鬼正在尋找解決的辦法,子恒希望他能找到。
    羌活肯定沒聽見令公鬼在說些什麽,但她也在尋找出路。她慌亂地向周圍看著,看著太陽王座,看著其它近侍們,看著群集在下麵的貴族,仿佛他們會上來保護她,但那些人的腳仿佛黏在地板上。
    他們都保持著謹慎的漠然,汗涔涔的麵孔對著她,目光卻在躲避著她。一些人的眼珠不時偷偷轉向畢月使,沒有人敢正眼瞧他們。貴族和畢月使之間原本已經拉開很遠的距離,現在正進一步變得更遠。
    “謊言!”羌活嘶聲說道,她的手拉扯著裙擺,“全都是謊言!你這個卑鄙的————”她朝小丹走進一步。令公鬼伸出手臂擋在她們中間,但羌活似乎沒看見他的這個動作。小丹看上去則仿佛是希望令公鬼讓羌活這樣做,任何攻擊小丹的人肯定會大吃一驚。
    “小丹沒有說謊!”子恒咆哮著。至少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羌活再次恢複了鎮靜,雖然她個子不高,但她努力讓自己的每一寸身高都發揮作用,子恒甚至對她的努力有些欽佩。但她謀殺了張朗、宮祺宇和那個麥芮,隻有上天知道她還殺死了什麽人。
    “我要求得到公正的對待,真龍大人,”她的聲音冷靜、莊重而高貴,“對於這些……惡行,沒有任何證據。難道憑一個已經不在雨師城的人就能指控我說過我從沒說的話?我要求真龍大人秉公判決。以您自己的律法,必須有證據才能指控罪名。”
    “你怎麽知道她不在雨師城了?”崔戍問道,“她在哪裏?”
    “我相信她已經走了,”羌活向令公鬼回答道,“丟下了服侍我的幹活,我用文竹爾替換了她。”她朝左側的第三名近侍指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如果她還在這座城市裏,就把她帶來吧!讓她當著我的麵用那些荒謬的罪行指控我,我會把她的謊言摔回她的臉上。”小丹用殺人的眼光看著她。子恒希望小丹不會向她擲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在極度憤怒時她很有可能這樣做。
    秋桑清了清嗓子,她一直過於仔細地審視著令公鬼,甚至讓子恒都感到不舒服。她忽然讓子恒想起了連翹,連翹也曾經用這種鳥觀察蟲子的眼神審視過他。“能否讓我說一句,蘭……啊……真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