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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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鬼子母的營地時,最後的營火都已經熄滅了,沒有人敢在這種幹燥的天氣裏留下繼續燃燒的灰燼,隻有幾縷輕煙還在月光裏緩緩上升————一些人並沒有把熄滅火堆的幹活做好。
    一個男人在帳篷裏嘟囔著夢話,不時有一兩聲咳嗽和打呼聲從帳篷裏飄出來,除此之外,營地裏沒有絲毫動靜。所以當一個人從影子裏走到半夏麵前時,半夏吃了一驚,特別是這個人穿的是一件初階生的白色裙裝。
    “尊主,我有話要對您說。”
    “柳若鄰?”半夏費了不少力氣才把每一個初階生的名字都記清楚。姐妹們在行軍的一路上搜羅了這麽多初階生,所以要記住名字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主動搜尋初階生的行為遭到不少人詬病————傳統上,白塔要等待有誌向的姑娘自己提出要求,最好是姑娘主動來到白塔,但現在營地中的初階生已經是曆年來白塔擁有的初階生的十倍了。不過,柳若鄰是一名應該被記住的初階生,而且半夏經常發現這名年輕女子在注視自己。
    “遊女門主如果發現你這麽晚還沒睡會不高興的。”遊女門主是初階生導師,以同時擁有承載初階生淚水的柔軟肩膀和嚴格執法的強硬意誌而著稱。
    柳若鄰哆嗦了一下,仿佛是要逃跑的樣子,但她最後還是站直了身體,汗水在她的臉頰上閃爍著光亮。黑夜裏的溫度比白天還是要低一些,但隻有戴上長衫的人才能學習不受冷熱影響的簡單技巧。“我知道我應該先求見鬼子母遊女門主,然後請她允許我來見您,尊主,但她絕不會讓一名初階生來打擾丹景玉座的。”
    “為了什麽事,孩子?”半夏問道。這個女人比半夏至少年長六七歲,但對初階生必須如此稱呼。
    柳若鄰揉搓著自己的裙子,又向前走了一步。一雙大眼睛有違初階生禮儀地直視著半夏。“尊主,我希望能將自己提升到我的最高限度。”她的手揪著身上的衣服,但她的聲音像鬼子母一樣冰冷沉靜,“我不是說她們在壓抑我,但我相信,我可以變得比她們所要求的更強,我知道我可以。您從來沒被壓抑過,尊主,沒有人像您一樣這麽快就獲得力量,我隻要求能得到同樣的機會。”
    在柳若鄰背後的影子動了一下,露出另一個女人滿是汗水的麵孔,這個人穿著短長衫和寬鬆的褲子,帶著一張弓。她的頭發被編成六股辮子,懸垂在腰間,腳上穿著一雙高跟短靴。
    柳若鄰和卜叨沐這對朋友看上去總讓人覺得奇怪。像許多年長的初階生一樣。現在比半夏年長將近十歲的女人也要接受測試,雖然有許多姐妹在抱怨,這些初階生已經年紀太大,不可能接受規矩的管束,柳若鄰饑渴地學習著。
    呈遞給半夏的報告不止一次地提到這種情況,柳若鄰的潛質非常強,在現存於世的鬼子母中,隻有湘兒、儀景公主和半夏的實力會強過她。實際上,柳若鄰不停地有著巨大的進步,以至於她的導師常常不得不減緩她的步伐。
    有些姐妹報告說,她學習編織極為神速,如同她早已對它們了如指掌,不僅如此,至今為止她已經顯露出兩種法術。其中能“觀見”緣起的法術作用不大,但另外一個則是很強大的法術————預言;雖然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知道她所預言的內容是什麽意思,而她自己則完全不記得自己說出的任何一個字。
    總之,後起之秀柳若鄰已經被確切標記在鬼子母需要注意的名單之中。那些不同意對十七八歲以上的女子進行測試的姐妹,都在她麵前啞口無言了。
    而卜叨沐是一名彎月夔牛角探寶者,她總是像男人那樣昂首闊步,當她不練弓時,就會向周圍的人講述她的冒險————那些她親身經曆過的和那些她將要經曆的。
    實際上,她手裏的這張弓和她的這身衣服大概都是在模仿瑤姬,除了這張弓本身之外,她對於其它事情並沒有什麽興趣。偶爾她會與男人調情————以相當直率大膽的方式————但最近她這樣的動作也少了。
    大約長途跋涉讓她疲累得不想這樣做了,但她對於弓箭還是一樣喜愛。半夏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要跟著她們。卜叨沐當然不會相信彎月夔牛角會出現在她們的行軍途中,她也不可能想到彎月夔牛角會剛好就藏在白塔裏。知道這件事的人非常少,半夏甚至不確定厲業魔母知道此事。
    卜叨沐看起來像是個矯揉造作的傻瓜,對於柳若鄰,半夏則有著很大程度的同情。她理解這個女人的不滿,知道她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心情,半夏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階段,大約現在還是處在這樣的境地裏。
    “柳若鄰,”半夏溫柔地說道,“我們全都有自身的限製,比如無論我如何努力,我也無法及得上鬼子母湘兒。”
    “但我隻想要一個機會,尊主。”柳若鄰懇求地絞動著手指。她的聲音也顯出一點激動,眼睛仍然直視著半夏。“您所擁有的那種機會。”
    “那是因為我沒有選擇,因為我不知道有什麽更好的方法,我所做的被稱作‘迫進’,柳若鄰,那是非常危險的。”在丹景玉座為此對半夏道歉之前,半夏並不知道這個名詞,而那是半夏唯一一次看見丹景玉座真正露出後悔的表情。“你知道,如果你試圖導引真氣的太一超過你可以控製的程度,你就要冒著被燒毀的危險,而那樣你就永遠不可能到達你真正力量的極限了。你最好學會耐心。隻有到你做好準備的時候,姐妹們才會讓你前進。”
    “我們是和湘兒、儀景公主乘同一艘船來到獨狐陳的。”卜叨沐突然說道,她盯著半夏,眼裏充滿了挑戰的神情,“還有瑤姬。”不知為什麽,她說到這個名字時顯得很苦澀。
    柳若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需要提起那種事。”奇怪的是,她的語氣似乎並不是在表達她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