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但我能聽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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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間,馬鳴盯著這段文字,咬著筆杆,直到他發覺已經在軟金上咬出了牙痕。大約巫馬容川不會注意的。她們需要知道冷清羽是什麽人。還有什麽?他又加了幾行解釋。他不想讓她們產生反感。
    你們最好理智一些。如果一定要四處逛蕩,至少讓我派一些人跟著你們,以免你們的腦袋被敲開來。不管怎樣,現在我還不能帶你們回半夏那裏嗎?這裏除了炎熱和蒼蠅之外,什麽都沒有。我們在玄都也能找到這兩樣東西。
    就這樣吧!她們不能要求更令人舒服的話了。
    小心地吸幹紙上多餘的墨漬,他將這張紙折了兩折。一隻小金碗裏盛著沙子和一塊熱煤,他將那塊煤吹亮,點燃蠟燭,將紅色的蠟漆燒化。當他將蠟漆滴到信紙封口上時,突然想到自己的口袋裏還有一個璽戒,雖然上麵隻有一些那名戒指匠人為了顯示手藝而雕刻的花紋,但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好。那個戒指比這片融化的蠟漆要長一些,但大部分印紋都被壓上了。
    馬鳴現在才第一次仔細觀看他買來的這個戒指,戒指上的印紋是一個新月形的輪廓,裏麵,一隻奔跑的狐狸驚起了兩隻鳥。這讓馬鳴笑了笑。如果印紋是一隻手就好了,那就能代表貔虎軍,不過這樣也不錯。想要與湘兒和儀景公主周旋,他確實要像狐狸那般狡猾。雖然他更希望她們不要像那些鳥一樣四處飛奔……而且,那個徽章讓他很喜歡狐狸,他在信紙外側寫上湘兒的名字,想了一下,又加上儀景公主的名字。她們兩個無論是誰都好,最好快點看到這封信。
    馬鳴拿著那封信轉過身,手卻突然碰觸到巫馬容川的胸口。馬鳴嚇了一跳,急忙踉蹌著向後退去,一下子靠在書桌上。他緊盯著巫馬容川,同時竭力不讓自己的臉紅起來。他讓自己看著巫馬容川的臉,隻有她的臉。他沒有聽到巫馬容川走過來,因此最好也裝作剛才那次碰觸完全沒發生過的樣子,巫馬容川大約隻會以為他是個蠢笨的人,這樣大家都不會很難堪。
    “這裏有些內容您是應該知道的,陛下。”他們之間太過貼近,讓馬鳴沒辦法把信舉起來,“冷清羽在招待魔尊的爪牙,我的意思不是指他在抓他們。”
    “你確定?當然,你是確定的,沒有人會憑空進行這樣的指控。”巫馬容川的額頭上出現了一道皺紋,但她又搖搖頭,眉頭也舒展開了。“讓我們說些更高興的事情吧!”
    馬鳴差點叫出來。他在告誡她來訪的白袍眾使者是魔尊的爪牙,而她卻隻是皺皺眉?
    “你是馬鳴大人?”在說出馬鳴的頭銜時,巫馬容川的聲音裏帶著一點疑問。她的眼睛審視著馬鳴,更像是一雙鷹的眼睛,一位女王不可能喜歡來見她的人冒充自己是貴族。
    “隻是馬鳴。”馬鳴相信巫馬容川能聽出謊話,而且,馬鳴從來都不喜歡讓別人以為自己是貴族,他這樣做隻是迫不得已的。在狐仙城,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比武,但隻有貴族才會向貴族挑起比武。
    即使是這樣,在過去一個月裏,馬鳴已經敲破了不止一顆腦袋,讓四個男人血灑當場,又曾經逃了半裏路,隻是為了躲避一個女人。巫馬容川的目光讓他感到緊張。那些骰子仍然在他的腦海裏亂轉,他想離開這裏。“如果您能告訴我可以將這封信留在什麽地方,陛下————”
    “公主和鬼子母湘兒很少提到你。”巫馬容川說道,“但一個人應該學會傾聽別人沒有說出口的信息。”她以隨意的姿態伸出手,碰了碰馬鳴的臉頰。馬鳴也不很確定地抬起手,剛才他在咬筆杆的時候有把墨汁沾到臉上嗎?女人喜歡把東西收拾整齊,這也包括整頓男人,大約女王也是這樣的。“她們不說,但我能聽得出來,你是個難以馴服的流氓、一個賭徒和追逐女人的人。”
    她看著馬鳴,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的聲音也一直是堅定而冷靜的,但是當她說話時,她的手指又撫過了馬鳴另一側的臉頰。
    “難馴服的男人經常都是最有趣的,值得和他們聊聊。”她的指尖畫出了他嘴唇的輪廓,“一個桀驁不馴的流氓和鬼子母一同旅行,一個緣起。我覺得,他還讓鬼子母感到有點害怕、不安,多麽強的男人才能讓鬼子母感到不安?你會如何扭曲狐仙城的因緣,馬鳴?”她的手停在馬鳴的脖子上,馬鳴能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她手指的壓迫下跳動著。
    馬鳴的下巴垮了下來,他又用力向後靠去,讓書桌和牆壁發出一連串的碰撞聲。他現在如果要離開這裏,大概隻能把巫馬容川推到一邊,或者是從她的裙子下爬過去了。女人不該有這種行為!
    哎喲,一些古老的記憶告訴他女人確實會這麽做,但那些女人的事情在他的腦子裏都已經模糊了。他能清楚記得的都是些戰場上的事情,這對於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巫馬容川在微笑,她的嘴唇微微彎曲上揚,但那雙緊盯著他的微笑,完全像是一隻伺機掠食的猛禽。馬鳴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巫馬容川的眼睛向馬鳴肩後的鏡子閃了一下,然後她突然轉過身,丟下目瞪口呆的馬鳴向對麵走去。
    “我必須再安排和你見麵,馬鳴,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門也在同時完全被打開了。馬鳴先是吃了一驚,但他很快就意識到,巫馬容川是在鏡子裏看見房門已經開始移動了。
    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有些跛,膚色黝黑,一雙銳利的眼睛隻是向馬鳴瞥了一下,就沒再理會他。他的黑發一直垂到肩頭,身上的衣服肯定不是屬於一般人的,綠色雲錦質地,一條金鏈綴在胸前,領子上有金色的老虎刺繡,肩背部位也裝飾著刺繡。“母親,”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巫馬容川打恭,並用手指碰了自己的嘴唇。
    “罕虎。”巫馬容川用溫暖的聲音叫出這個名字,然後親吻了他的雙頰和眼瞼。她和馬鳴說話時那種堅定、冰冷的聲音似乎從來就不存在。“看來還算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