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你能改變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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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以為應該不會那樣的,你是緣起,你能改變因緣。”羌活戴著祖母綠和綠瑩火石的項鏈與手鐲,珍珠和紅寶石戒指,那肯定是她最好的珠寶。黃鑽精巧地點綴在她的發絲之間,如同雨師城冠冕一樣。她的臉……“她在她臥室裏一根床柱上吊死了。”突起的雙眼和垂在嘴外的黑紫色舌頭,腫脹的麵孔,腳下是翻倒的凳子。紫蘇無助地抽泣著,癱軟在令公鬼的懷裏。
    令公鬼的手臂緩緩地環抱住她,非常溫柔。“哎喲,紫蘇,你的天賦給予你的痛苦遠比歡樂更多。如果我能承擔你的痛苦,我會的,紫蘇,我會的。”
    紫蘇漸漸感覺到他也在顫抖。蒼天啊,他是那麽努力地想表現得更剛強,努力想成為轉生真龍所應有的模樣,但因他而死去的人仍然打擊著他。羌活帶給他的打擊大約不會小於金一。他在為每個受傷害的人流血,卻要努力裝作完全沒事的樣子。
    “吻我。”紫蘇悄聲說著。他並沒有動。紫蘇抬頭望去,看見他不確定地向她眨著眼,眼睛時而是青色,時而是灰色,就像清晨的天空一般。“我不是在開玩笑。”
    她會對他開玩笑,坐在他的大腿上,親吻他,叫他放羊的,因為害怕叫他的名字會讓他聽出關切的心意,這種情形有過多少次了?他會容忍這一切是因為他以為這些都是玩笑,隻要她相信這些都不會影響他,她就會停下來。哈!
    恩貞姑媽和慧省姑媽都說過,如果你不打算嫁給一個男人,就不該去吻他。隻有梅琴姑媽似乎更經世事,她說不應該太隨意去親吻一個男人,因為男人很容易就會陷入愛河。
    “我的內心感覺很冷,放羊的,羌活,還有金一……我需要感覺到溫暖的肌膚。我需要……可以嗎?”
    令公鬼的頭緩緩低了下來,起初,那隻是個親人間的吻,像茶湯般溫和,讓人感到安慰、舒適。然後那裏又增加了別的一些什麽感覺,完全不是撫慰。他猛地抬起頭,努力想離開紫蘇。“紫蘇,我不能,我無權————”
    紫蘇雙手抓住他的頭發,將他的雙唇又拉回來。過了一會兒,他停止掙紮。紫蘇不確定是誰的雙手先在解誰的衣帶,但她絕對能確定一件事————如果他現在想停下來,她一定會跑出去搶下鬼靖英的一根短矛,搶下她所有的槍矛,將令公鬼刺出幾個洞來。
    在離開太陽王宮的路上,謝惠連一直在暗中審視著那些樓蘭野人。璐魚和戴妮瀾無聲地跟在她身後。她們知道最好不要用閑談去打擾她,但並非所有在桃香的小宮殿裏短暫停留過的人都如此。
    她們一路上遇到了許多野人,每個野人都盯著她們,仿佛是在看著滿身跳蚤和潰爛、正在尋找垃圾的惡犬,把新買的地毯踩得滿是泥濘。有些人會用崇敬的目光看待鬼子母,另一些人盯著鬼子母的目光裏則帶有恐懼或恨意;謝惠連從不曾見過有人如此輕蔑地看著鬼子母,連白袍眾也不曾如此過。但產生出如此眾多野人的族群,真該源源不斷地將姑娘送往白塔。
    這件事遲早一定要做好,如果有需要,謝惠連會把那些傳統全都扔進末日深淵裏去,但這不是當務之急,她要繼續吸引住令公鬼的興趣,好讓他允許她靠近。而且還要繼續擾亂他的心神,以便在他不注意時輕輕將他推到正確的方向上。而任何可能會造成影響的因素都必須加以控製或壓抑,不能讓那小子受到錯誤的影響,或因為錯誤的事情而感到不安,絕對不可以。
    漆光閃亮的黑色馬車正等在院子裏,馬車前頭是六匹溫順、體型一致的灰馬。一名男仆跑過來,打開了在紅色和綠色條紋上有兩顆銀星的馬車門,同時向三位鬼子母深深作了個揖,光禿的頭頂幾乎都要和膝蓋等高了。他隻穿著中衣和褲子。自從來到太陽王宮之後,除了幾名崔戍的侍從外,謝惠連沒有注意到任何人穿著製服。毫無疑問,這些仆人都不知道該穿什麽,而且惟恐因為服飾惹禍上身。
    “如果有機會,我會剝了厲業魔母的皮。”馬車啟動時,謝惠連說道,“那個傻孩子差點讓我的任務變得不可能。”
    她突然笑了起來,讓戴妮瀾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璐魚的微笑變得更加燦爛,其中露出期待的神情。她們兩個都不知道,不過謝惠連也不打算解釋。
    在她這一生中,引起她興趣的最好辦法就是告訴她某件事是不可能的,但直到現在,她最後一個沒能完成的任務已經是在二百七十年前了。現在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她的最後一天,但年輕的令公鬼將是一個合適的結尾。
    沙奇娜輕蔑地審視著她風塵仆仆的同伴們,她們一起圍坐在一塊小空地上,頭頂上落光葉片的樹枝為她們提供一點可憐的陰涼。令公鬼散播死亡恐怖的地方已經在她們西邊百裏之外,但這些女人之中仍然有人顯露出想要回頭觀望的樣子。
    沒有了出汗帳篷,她們沒辦法妥善地清潔身體,隻能在一天終了時草草洗一下臉和手。八隻樣式各不相同的小竹杯擺放在她身邊的枯葉上,另外還有一隻盛著水的銀罐,但這隻銀罐也在逃亡中被撞出了凹痕。
    “大約是朅盤陀王沒有再繼續追蹤我們,”她突然說道,“大約是他找不到我們了,這兩種情況都令我感到滿意。”
    這回她們之中確實有人嚇了一跳,提盎的圓臉變得慘白。穆大娟拍了拍她的肩膀。穆大娟如果不是那麽高,如果不總是對身邊的人擺出一副母親的姿態,她應該算是個美人的。
    瑤苡很不自然地整理著自己已經很平整的裙擺,顯然是想要忽略掉她不想注意的那些事。鬼逆的薄嘴唇角垂了下來,有誰知道那表情是在責怪他人對朅盤陀王毫不掩飾的畏懼,還是因為她自己的恐懼?她們確實有理由害怕。
    那場戰役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現在聚集在沙奇娜周圍的槍矛還不到兩萬。鬼怯懾和大多數去了西邊的智者們都還沒回來,那裏大餅括所有那些已經和她綁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