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四章 平靜我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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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皮膚上冒出了雞皮疙瘩,仿佛被一陣突來的冷風吹過。撫摸的感覺消失了,她又打了個哆嗦。這確實提醒了她。羅叉娑本人也能在任何時候出現在任何地方,她的動作一定要快。

    燕癡快步走到環繞屋頂的矮牆邊,沿著下麵的河道向遠處搜尋。幾十艘大小各異的舢板伸開槳,在大船中間穿行。燕癡所注意的那些舢板艙的艙頂大多都是素色的,她看到了一個黃色艙頂,一個藍色艙頂,在河中央,向南快速航行的……紅色艙頂。一定就是那艘船。她不能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燕癡抬起手,但是當烈火剛剛射出時,有什麽東西在她旁邊閃了一下,燕癡猛地轉過頭。羅叉娑來了,他就在這裏,他會……燕癡瞪著一群飛走的鴿子。鴿子!她幾乎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出來。隨後她的視線轉回到河麵上,立刻怒吼了一聲。

    因為她剛才轉頭的動作,本來應該射向船艙和乘客的烈火射到了船中槳手和保鏢們所在的位置。槳手們前一段時間在因緣中的命運絲線也被燒斷了,舢板剩下的兩段全都回到了百多步外的河道上遊。不過,她大約還沒完全搞砸。因為那艘船中間的一段也隨槳手們一同徹底消失了,河水立刻灌進了舢板剩餘的部分。結果船頭和船尾很快就在一片泡沫中沉沒,將它的乘客帶到了河水深處。

    突然間,燕癡因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大吃一驚,她一直在幽暗中活動,一直保持著隱匿的狀態……而現在,城中所有能導引真氣的女人都會知道有人使用了大量的太一,而這裏所有的人都會看見一道如同液體的白色火焰橫過半空。恐懼讓她如同生出雙翼,不是恐懼,而是驚恐。

    燕癡拉起裙子,跑下樓梯,衝過大廳,絲毫不在乎撞歪桌子,撞倒客人。她一直跑到街上,腦子裏一片空白,所有擋在她前麵的人都被她伸出雙手用力地撥開。

    “跑!”她一步跳進轎椅裏,一邊尖聲高喊著,她的裙子卡在轎門上,也被她用力撕開。“跑!”轎夫們立刻依照她的命令開始行動,讓她在轎子裏飽受顛簸,但她並不在乎,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雕花窗欄,身體卻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他沒有禁止這種情況,他大約會原諒她,或者甚至不會在意她在這裏的擅自行動,隻要她能順利地、有效率地完成他的命令。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要讓甘鬆和葉曼姬匍匐在她腳下!

    當舢板離開碼頭時,湘兒將麵具扔到身旁的軟墊座位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抱著雙臂,一隻手緊抓著辮子,氣呼呼地望著前方。一切事情都讓她生氣。聽風的能力仍然在告訴她,一場猛烈的風暴即將到來,那是能夠掀起屋頂、推倒穀倉的狂風。她幾乎相信河水馬上就要掀起波瀾了。

    “既然天氣沒那麽糟,湘兒,”她模仿著儀景公主的樣子,“應該去的人是你。如果我們之中最強的人不去,諸船長大約會認為受到了冒犯,她們知道鬼子母很重視力量的強弱。呸!”當然,最後這個“呸”是湘兒自己加上去的。難道儀景公主以為忍受易巧的胡言亂語會比對付佩珊珊更容易?不過,如果給某人的第一印象很糟糕,想要彌補確實很難。馬鳴就是個例子!而現在如果她們和佩珊珊的關係再差一點,她肯定就會趕她們去做各種雜役了。

    “可怕的女人!”湘兒嘟囔著,在坐墊上挪了挪身子。當她建議鬼笑猝也來見討海人時,鬼笑猝的反應不比儀景公主好多少。其實那些人倒是對鬼笑猝很著迷。湘兒就算故意學鬼笑猝說話,聲音還是完全不像,不過那副模樣倒是學得惟妙惟肖。“這方麵的信息我們該得到時就會得到,湘兒,大約我今天能在冷清羽那裏搜索到一些信息。”

    如果不是知道這名樓蘭女子不會害怕任何事情,湘兒一定會以為鬼笑猝是因為懼怕才想去監視冷清羽。天氣這麽炎熱的時候還要擠在街上的人群裏絕不是件好事,而且今天的節日隻會讓街上的狀況更糟糕。湘兒本以為那個女人會很喜歡坐在船裏乘涼的。

    舢板開始左右傾側。這是一次清涼的乘船旅行,湘兒告訴自己。舒爽的涼風正從海灣裏吹來,是充滿了水氣的微風,但舢板幾乎已經在翻滾了。“哎喲,他娘的!”湘兒呻吟著。她吃了一驚,急忙用力將嘴捂住,又氣惱地跺了一下船板。如果她一定要忍受那些討海人,到最後她肯定會像馬鳴那樣不停地從嘴裏噴出髒話來。湘兒不願意想到他,但隻要繼續在那個……那個男人麵前假裝順從一天,她一定會把自己所有的頭發都拉掉!馬鳴迄今為止倒是沒提出過什麽不講道理的要求,雖然她一直在等他這麽做,但他的態度……

    “不!”湘兒堅定地說,“我要平靜我的心神,而不是讓它翻騰起來。”舢板還在緩慢地搖晃,湘兒竭力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衣服上。她不像儀景公主那樣注重穿著,但想到雲錦和絹絲,確實會讓人感到心情愉快。

    現在她這一身衣服完全是為了想給諸船長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們想借此挽回一點頹勢。綠色的絲裙上裝飾著黃色絲帶,繡金花紋貫通了兩隻袖子和前胸;裙擺下緣、袖口和領口都綴著金色絹絲。大約領口應該更高一些,這樣可以讓她顯得比較嚴肅,但這已經是她領口最高的衣服了。考慮到討海人的風俗,這樣也已經是非常正式的裝扮。佩珊珊應該尊重她,湘兒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她辮子上的蛋白石別針是她自己的,它是駱駝城大阿亞圖拉的禮物,但這條鑲嵌著翡翠和珍珠、一直鋪展到胸前的金項鏈是巫馬容川送的。湘兒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華美的首飾。作為酬謝帶來馬鳴的禮物————巫馬容川這樣稱呼它。這個說法聽起來很沒道理,但大約女王認為送出這樣一件貴重的禮物總需要某個理由。她手腕上的黃金和奇玉手鐲是鬼笑猝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