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四十七章 努力張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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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不知從多久以前就在灼烤著羅羽涅,從她身上榨取了能夠填滿一條河床的汗水,任何能夠邁出步伐的東西都會超過她。奇怪的是,雖然汗水不停地從她體內冒出,但她嘴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潮氣。

    羅羽涅成為鬼子母還不到九十年,她長長的黑發中還沒有一根灰絲,但她身為淩日盟的首腦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時間了。其它淩日盟姐妹都稱她為至高者,視她等同於丹景玉座,但實際上,在她戴著長衫的漫長歲月中,除了一開始的五年外,她都是屬於玄女派,她仍然會履行淩日盟的義務,但玄女派淩駕一切。

    羅羽涅在無上庭中的位置僅次於苦菊,她是知道蒙麵會議領導者名字的僅有的三個人之一,她能夠在那些會議中提出任何一個名字,並確認這個名字已經被列入死者名單,即使那名字屬於某個國主。

    羅羽涅參與過顛覆兩任丹景玉座的行動,兩次讓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在尖叫聲中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所知的一切,然後讓她們一個看上去像是在睡夢中自然死亡,另一個遭到廢黜和遏絕。

    這些都是羅羽涅的責任,就像她要消滅有導引真氣能力的男人;她最大的快樂就是任務圓滿完成,不過她也從主導對金靈聖母的遏絕中得到莫大的享受。所有這些都意味著羅羽涅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她是的,她一定是的。

    她的雙腿如同失去韌性的彈簧般搖晃著,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因為雙臂被緊緊地綁在身後,她沒辦法將自己撐起來。她身上隻剩下一件曾經雪白的雲錦襯裙,現在卻已經被岩石磨得破爛不堪,又不停地摩擦她的傷口,增加她的痛苦。

    一棵樹擋住了她,她的臉壓在地麵上,她開始抽泣。“為什麽?”她用粗重的聲音呻吟著,“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過了一段時間,她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被拉起來。以前不管她怎樣跌倒,都不曾得到過片刻休息。眨了眨眼睛,撥開淚水,她抬起了頭。

    幾百名樓蘭女人覆蓋了整個山坡,她們站在幹枯的樹木之間,麵紗掛在胸前,隻需一眨眼就能掛在臉上。羽涅有些想笑,槍姬眾,他們居然將這些凶暴的女人稱作“姬”。她希望自己能笑得出來,至少這裏沒有男人,大約這能算是一個小小的仁慈。男人讓她的皮膚發麻,而如果有男人看到她現在這副衣不蔽體的模樣……

    她滿腹憂愁地尋找著鬼怯懾,但那七十多名智者中的大多數人都聚在一起,山坡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們前麵不時傳來一些模糊的說話聲,大約智者們正在商量著什麽。

    智者,她們用殘酷的手段教會她使用這些正確的稱號,而不隻是樓蘭女人,更不能是野人。她們能聞到她竭力隱藏的輕蔑,當然,那麽強烈的輕蔑是根本無法掩飾的。

    大多數智者在看著前方,但並非全都如此,太一的光暈包覆著一名年輕俊秀的赤發女子,她有一副精致的嘴唇,一雙碧色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羽涅。

    大約是出於她們的輕蔑,這些智者在今天上午選派了她們之中最弱的一個負責屏障她。麥花杮在上清之氣上並不弱,這些智者都不算弱,但即使羽涅像現在這樣渾身痛楚,她還是輕易就能打破麥花杮的屏障。

    她臉頰上的某塊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當她想到再一次逃跑時總會這樣。第一次已經夠糟糕了,第二次……她打了個哆嗦,竭力不讓自己再哭出來。直到她能夠確認肯定可以成功之前,她不會再進行嚐試了。一定要非常確定才行,要絕對確定。

    智者們分開了,紛紛跟隨在鬼怯懾身後,這名鷹臉女人正大步朝羽涅走來。突然間,羽涅又喘息起來,她心懷憂懼地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但因為雙手被綁,肌肉酸痛,所以當鬼怯懾向她俯下身子時,她隻是跪了起來。

    智者的奇玉和黃金項鏈在她麵前輕輕地碰撞著。鬼怯懾一把抓住羽涅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這個女人比大多數男人更高,即使是羽涅站著,她也能這樣做。

    她用力壓彎羽涅的脖子,讓羽涅必須仰視她的臉。鬼怯懾在上清之氣上也比羽涅更強,沒有幾個女人能強到那種程度,但這些都不是讓羽涅顫抖的原因。冰冷的深碧色眼睛盯進羽涅的眼睛裏,比那隻粗糙的手更緊地抓住了她,那道目光似乎剝光了她的魂魄,就如同她們剝光她的身體那樣輕鬆。

    她一直沒有求饒,雖然她們逼她整日走路,逼她跟著她們連續奔跑幾個時辰,卻難得給她一滴水喝,甚至在她們用鞭子讓她大聲嚎叫的時候,她也不曾求饒。

    而現在鬼怯懾那張殘忍剛硬的麵孔,毫無表情地看著她,卻讓她有了哀求的衝動。有時候,她在夜裏醒來,身體被緊緊地拉在她們釘在地上的四根樹樁之間。那時她往往是哭醒的,因為她夢到自己的一生都要在鬼怯懾的掌心裏度過。

    “她已經垮掉了,”這名智者的聲音像石頭一樣堅硬,“給她澆些水,然後帶上她。”然後鬼怯懾轉過身,調整了一下披巾,就徹底遺忘了羅羽涅。直到以後有需要,她才會被叫來;對鬼怯懾而言,羅羽涅不如一條喪家犬。

    羽涅沒有再努力站起來,被“澆水”是她現在唯一能喝到水的方式了。喝水的過程同樣讓她感到痛苦,但她沒有抗拒;一名粗壯的槍姬眾揪住她的頭發,像鬼怯懾那樣把她的頭拉向背後,她隻是盡其所能地張大了嘴。

    另一名槍姬眾的臉上有一道橫過鼻梁的褶皺傷疤,她緩緩地傾過水囊,向羽涅的口中倒進去。這些水寡淡溫熱,卻讓羽涅覺得美味無比,她抽搐著、笨拙地吞咽著,努力張開口。

    她渴望將自己的臉也挪到這股滴流下,讓水流過她的臉頰和額頭,這種渴望幾乎像她飲水的渴望一樣強烈。但她努力保持著姿勢的穩定,讓每一滴水都能落入她的喉嚨。

    如果將水濺出去,她又會遭到一頓毒打,即使身邊就有一條六步寬的溪流,隻要她將一點水濺到下巴上,她們還是會打她。(www.101novel.com)